夺鼎1617 - 第七百六十五章 烟雨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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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鼎1617 作者:猛将如云

    嘉兴城内外,城池周边,密密麻麻布满了清军营帐,各色旗号飘扬。城内,飞舞着清军八旗各旗的旗号。城外,更是遍布着清军各营各镇的各色旗号。

    自从出师南下以来,各路清军进展顺利。连克溧水、溧阳、宜兴、长兴、广德、湖州、嘉兴等多座城池。兵锋旗号所至,沿途城市集镇望风归顺,各处的士绅商贾,或是杀官吏献城来降,或是密通款曲,告知以虚实。清军所向,无数的百姓家园被毁,子女财帛被掳掠。但是,博洛和图尔格两个人,自然也是深知如何利用内奸,充分发挥好带路党的作用的人物,对于沿途献城投降的官绅,纷纷的给予高官厚禄,重金犒赏。

    “彼等降顺,便如同猎犬恶狗,手中没有几块肉骨头给它们,如何能够喂得饱它们?如何能够给别的恶狗树立个榜样?”

    但是,养狗要给骨头,养活手下的十几万豺狼虎豹更是需要大把的金银财帛,粮米酒肉才行。

    这山一般多的银子,海一样的粮米酒肉从哪里来?

    烟雨楼前,两杆巨大的织金龙纛,两面巨大的帅旗便在秋风斜雨中矗立着。烟雨楼内,征南将军博洛和副手图尔格,被数十名甲喇章京、牛录章京,梅勒额真,总兵、副将如同众星捧月一般。二人将头上的鎏金头盔取下,露出了剃得铁青发亮的前额头皮,脑后也均甩着一根细长的金钱鼠尾猪尾辫。

    “今日并非议事,大家可以随意些!”

    随着博洛的话,众人纷纷的将头上各式各样的头盔取下,摆放在手边的小几上,有那粗鲁的军官,更是将铁盔铜盔直接挂在了官帽椅的出头上。

    说起这烟雨楼,只怕各位看官都是和不厚道的作者一样,都是从射雕之中了解到的,当然,烟雨楼前的南湖那是另当别论了,特别是南湖中的红船。咳咳咳,今天的天气不错啊!大家不出来透透气散散步吗?

    这楼,还有这湖,都是初始于五代时期。后晋时(940年前后),吴越国吴越王第四子中吴节度史、广陵郡王钱元镣钱元镣在南湖畔建楼舍为“登眺之所”,“台筑鸳湖之畔,以馆宾客”。其时并无“烟雨楼”之名。据《至元嘉禾志》载,烟雨楼三字始见于南宋吴潜《水调歌头?题烟雨楼》词。湖畔的烟雨楼虽几易其主,选经兴废,但一直是观赏湖光的佳处。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嘉兴知府赵瀛疏浚河道后在湖心岛上建烟雨楼,从此楼在湖中。主楼坐南朝北,面对城垣。(现在的烟雨楼是在乾隆南巡时,地方上为了不犯忌讳而改建为南向而北负城郭的。)

    不过,此时这座历来为文人集会,诗酒唱和的烟雨楼,却是杀气凝结成云。楼下,数百名的刀斧手手执利刃,身着红袍,眼睛半开半合的打量着跪在他们面前的人们。

    这数百名即将被斩首的人,都是嘉兴城内算是有点身份有些身家的人物。嗯,有头有脸,有房子有地,有铺子买卖,有金子银子。自然,就有了今天这场杀身大祸。当然,他们被杀头的理由,是他们忠心于逆贼李守汉,与逆匪南蛮勾结,意图不轨。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这些身上多少有些功名的人物,对于那些南蛮,都是从内心鄙视的紧啊!当然,对南粤军手中的钱粮物资货物从来都是“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的。”

    他们在城中有身份地位,身家不菲,自然也是有仇人的。那些率先献城归顺的人们,往往便都与他们有些嫌隙,有些仇怨。借着献城的功劳,率先举报他们与李守汉、与那南粤军有勾结,有往来。于是,打算在城中取财筹饷的博洛将军,便顺水推舟的,将这座烟雨楼变成了监斩官的监斩台。

    “冤枉啊!说我们与那李守汉有勾结,与那南粤军有往来。可大人却是不知,咱们只是与他们做生意啊!若是如此说,只怕这嘉兴城中,这整个江南,八十老翁三岁孩童都要与他们有勾结有往来了!须知,这些年来,食则南米,衣则南布,用则南钱。李贼为了收买江南士子人心,又大肆发放膏火银子。这江南,又有谁与南蛮无关?!”

    可是,这些人便是再如何辩解,奈何博洛早已判了他们的死刑。用朱砂勾了一个巨大的对勾的亡命招子从楼上掷下来。

    “此辈皆是通贼之人,尽数斩了!家私财产抄没入官,妻女家人尽数为奴!”

    这是这些人的命运结局。

    两个兵丁架过一个死刑刑徒,任凭着他如何的挣扎哀求,只管将他手脚死死的抓住,如同皂雕追紫燕,恰似猛虎擒羊羔。将他丢到刀斧手的面前,那人还来不及挣扎着从泥水地里探起头来,刀斧手手中的鬼头大刀便夹带着风声,带着雨水,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形狠狠的落了下来。

    “噗!”一声闷响,一道血箭迸现。那两名兵丁抢步上去,一人提起人头,一人拽着死尸的腿脚,便如同拉着一只宰杀完毕的死羊一样,横拖竖曳的将死尸拉到一旁,手脚麻利的剥下衣服。

    转眼间,数百名刀斧手手起刀落,数百个人头被兵丁们用长枪高高挑起在枪尖,被剥下的衣服在湖边堆成了一座小山也似。倒是那些无头尸身,被兵丁们丢弃到了湖水之中,在波涛之中起伏了几下便不见了。随着尸体的越来越多,湖水之中,血水渐渐凝结成团,久久不能散去。水中的尸首,也越积越多,湖水中隐约形成了一座小小礁石。只不过,别的礁石是用砂石,用珊瑚虫的尸首堆积而成,这座小礁石用人的尸首堆积而成的。

    而烟雨楼下,则是另外一番景象。数十名剃头匠一字排开,大喇喇的坐在剃头挑子后面,在剃头挑子前面,已经排起了一道道长龙。那些献城投降有功之人,个个打散了发髻,去掉了方巾网巾,拔掉了簪子,将代表着自己生员、举人等等身份的各式帽子丢弃到了一旁,喜笑颜开的等着剃发。楼下,断发与血水交织,笑语同哭嚎并存。

    “我大清兵马此番南下讨贼,可谓是所向披靡!我南路军南下不过月余,渡大河,过大湖,沿途明国州县城池虽以数十计,然皆望风归降,足见顺逆胜负已分,人心在我大清!东路大将军所部,更是一日千里,便在此时,大将军已经在松江府城内驻扎,兵锋直指上海逆贼巢穴!扫清南蛮逆贼,已经屈指可数的日子了!更何况,沿途各地自来便是人烟稠密,钱粮富足的所在。我大清兵马数十万,粮草军饷每日消耗浩繁,拿下如此繁华富庶所在,足见天命在我大清!”

    在楼上,博洛一边听着楼下湖边传来的阵阵“噗噗”闷响,那是大刀利斧砍在人的身体上发出来的声音,这种声音和楼下剃头挑子处那些新降顺之人彼此之间欢声笑语的客套、道喜之类的言语交织在一处,在他耳中显得如此的悦耳动听。一边听着,一边讲说着上面的一番言语。

    如果是洪督师在这里的话,这番话少不得是另外一种说法。嗯,比如说“我大清兵马南下,为尔等报君父之仇而来。然江南半壁无主,不忍看锦绣天堂沦为权臣藩镇之祸,我大清顺天应人故而纳之。此番用兵,便是顺天讨逆,讨伐权臣逆贼。”

    但是博洛却做不到这么老练圆滑大言不惭厚颜无耻的境界。也可能是因为眼前都是他的部下、奴才,所以说起话来还是肆无忌惮得很。这大概就是有文化的流氓和年轻气盛的土匪之间的区别了。

    “大将军那边发来了军令,要我们火速向杭州进发,务必要牵制住南蛮军西路兵马于杭州城下,不得令其有一兵一卒一船一炮往松江府方向去。同时,命我等立即就地筹措粮米军饷,以备军用。”

    博洛的话,顿时在楼内掀起了一片声浪。这里面有可以放手大抢特抢的欢喜,也有不忿的恼怒:大家都是奴才,凭什么你勒克德浑给我们两白旗满洲的兵马发号施令?我们抢了不会孝敬自家主子去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道命令,大家就可以合理合法的在江南各处的自己动手发家致富了。众人在黄河北面的时候就听无数人说过,江南的如何如何富庶,遍地都是金银,到处都是绫罗,放眼就是美女。更有李家在这里经营多年,金银财货粮米海外奇珍如山如海一般。

    “传令下去!就以摄政王旨意,征南大将军和本将军的名义传令克复各处州县城池,五日内务必完成剃发,以表示顺逆心态。敢于抗命不剃发者,便是与逆贼南蛮勾结,本人就地斩首号令!家财抄没入官,妻子家人发卖为奴!”

    其实,博洛之所以将自己的中军行辕安排在了嘉兴湖州这一路地方上,除了他对外面宣称的冠冕堂皇的“为了确保大将军勒克德浑所部东路军的侧翼安全,牵制南蛮兵马炮船”之外,更是因为他和图尔格早早的就对杭嘉湖平原地区的富庶垂涎三尺了。二人出了南京之后稍稍的互相一交流,便立刻一拍即合。沿着湖州嘉兴这个方向向南杀了过来。沿途之上,少不得要同各处的富户们进行一番深入灵魂的生与死的讨论,只不过,这种讨论,就像是马老爷子所说的,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一样,博洛贝勒只是用刀枪火铳来和各地的富户们和颜悦色的继续进行生死的讨论。让他们在生与死,财富与生命究竟哪个的价值更高等哲学问题上交出自己的答案而已。

    所以说,有没有这道勒克德浑的军令,对于博洛来说都无所谓,他早已经将沿途劫掠的金银珍宝器皿,选出了一大批精致的,连同二十名从江南世家大族中挑选而来的江南美女,四十匹天方骏马,命心腹家奴连夜北上,送到摄政王府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礼物,被另一拨人送给了豫亲王多铎。谁都知道,摄政王最是疼爱倚重这个弟弟了。把这位和硕豫亲王溜须好了,便是咱们在江南干得再过分,哪怕是将江南烧成了一片白地,也是半点事情也没有的!

    得知了自己可以放开手脚的命令手下的豺狼虎豹们大肆抢劫杀戮之后,各位总兵、副将们,甲喇章京、梅勒章京们个个脸上露出了嗜血贪婪的笑容。

    “主子,这金银财货好办,咱们只要在随便哪个大户人家门前架起了佛郎机,列开了火铳,那便会有堆成山一样的银子。可是,这粮食该到哪里去筹措?摄政王几次三番的发了旨意下来,令咱们火速运粮北上。可这粮食到哪里去寻?”博洛的副手,额驸图尔格有些踌躇了。

    图尔格也是在江南江北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从日常的点滴之中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江南江北很少有家中存储有大量粮食的大户人家。那些豪门大户富商巨贾们,家里往往存着大笔的银元,不少的金票,成库房的绫罗绸缎上好精致细布,甚至还有成地窖的火腿烧酒腌腊肉类,唯独没有太多的粮食。

    拷掠时也有清兵问过这些人,为何不多存些粮米在家中,让老子们费劲找不到烧饭的粮米!可是这些人却虽然刀斧在身,却依旧是振振有词的回答道:“为啥要存那许多的粮米在家里?只要够吃半个月的便可以了。横竖镇上的米号里有的是粮食!没得吃了拿出几十块银元去,立刻几十石南中出产的上好粳米便送到家里来了!家里面还是要存着一些值钱的物事才好!那些粮米又狼亢又不值钱!”

    “在江南,找一百万银子容易得紧,找二十万石粮米太难了!”这是清军将领们的一致看法。

    但是,他们只是看到了现象或者是结果之一,却不知道根源所在。

    这是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导致的大量经济作物挤占了粮食作物空间,也就是历史书上记载的“桑占稻田”、“棉占麦田”等现象。明末清初,江南地区大量原本种植粮食作物的土地被转而种植经济作物。比如曾经以“苏松熟天下足”而著称的松江府、太仓州的耕地在总体上已形成了稻田和棉田各占一半的格局,部分县的棉田面积超过了稻田面积。

    在明末清初张履祥的《补农书》就提到“桐乡田地相匹,蚕桑利厚……地之利为博,多种田不如多治地。”与此同时,棉花生产粮食生产的比价也发生了变化,山东等地生产的棉花,经“贾人转鬻江南,为市肆居焉,五谷之利不及其半矣。”种粮食不如种棉花种桑树赚钱,于是便出现了桑争稻田和棉争粮田的局面。横竖只要是有了钱,总能买得到粮食的。

    明末清初,中国农业在桑争稻田和棉争粮田之后,耕作制度的改变是进一步向着多熟制方向发展的,由于桑棉占用了大量的粮田,所以多熟制的发展是以提高粮食产量为出发点,一个方面是在粮田中生产出尽可能多的粮食,如稻-麦、稻-春花(蚕豆、油菜等)、稻-豆、稻-荞麦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双季稻的发展;双季稻在唐宋以前就已出现,但主要是以再生双季稻为主,直到明代前期,闽广一带的双季稻还是间作双季稻,明代中后期以后,连作双季稻才得到发展。《天工开物?乃粒》中说到:“南方平原,田多两栽两获者,其再栽秧,俗名晚糯,非粳类也。六月刈初生,耕治老稿田,插再生秧。”在双季稻的基础上再加上各种小麦,发展为麦-稻-稻的三熟制。粮田多熟制的发展,促进了单位面积产量的提高,为缓解由于桑争稻田和棉争粮田所引起的粮食种植面积下降,粮食减产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另一个方面就是在棉田和桑田中尽可能地挤种粮食,以减少由于桑争稻田和棉争粮田所引起的粮食减产,如《农政全书>>所说:“凡高仰田可棉可稻者,种棉二年,翻稻一年。”实行棉稻轮作,《农政全书》中还提出了一种棉田间作,“预于秋冬耕熟地穴种麦,来春就于麦陇中穴种棉。但能穴种麦,即漫种棉,亦可刈麦。”这也就是褚华在《木棉谱>>中说的“麦杂花”,“种棉者,或共大麦下种。夏获麦,秋则获棉,谓之麦杂花。”除麦以外,棉田间作套种的作物还有大豆、芝麻、玉米、绿肥等,据康熙《嘉定县志》的记载,“今佃户杂种诸豆于棉花两沟之傍。若棉花或败,犹得豆以抵租也。”需要指出的是,棉麦等的轮作复种、间作套种在北方也已采用,《群芳谱》中说:“凡田,来年拟种稻者,可种麦;来年拟种棉者,勿种。……若人稠地狭,万不得已,可种大麦、裸麦,仍以粪力补之,决不可种小麦。”桑间种很早就已出现,明清时期桑间种植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如《群芳谱》中提到“蚕豆……两浙桑树下,遍环种之。”另外桑争稻田的发展还导致了桑基鱼塘的出现,即将稻田挖深成池塘,把泥土复于四周成基,池塘用来养鱼,基地用来栽桑。在提高桑叶产量的同时,用养鱼的方法来弥补因桑争稻田所致的粮食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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