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楼之黛心 - 第九十二章 心定

    宝钗自知自己的话犯了忌讳，便连忙朝着云夫人跪下谢罪。鴀璨璩晓云夫人见宝钗如此行径，心中越发瞧不起她了，好好一个姑娘家，偏偏是这等谄媚不要脸的，怨不得连贾家老太君都不愿意她嫁到自己家中，这样的小家子气，若是出了门，只怕在贵人面前丢自己家的人！
    “罢了，薛姑娘若是喜欢，便一起来罢。”云夫人见此情景，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淡淡说了这样一句，便率先扶着身边的李嬷嬷，走出门去。
    李嬷嬷原本还想讽刺宝钗几句，见云夫人并不愿意多说什么，也就将嘴边的话咽下肚子里去，想着到了府里头定然要好生教教这“端庄贤淑”的宝姑娘。
    云夫人当先带着李嬷嬷和孙嬷嬷朝外走，身后跟着送行的贾母并三春宝钗黛玉一行人。探春原本瞧着宝钗还有几分可怜，但后来宝钗的行径却是让探春深觉丢人，便也不理会宝钗，只上前拉着黛玉的手说笑着紧紧尾随众人；迎春虽说性子懦弱，但也不是心中没有成算之人，见宝钗的丑态，也只顾着往前走；而惜春自来便性子清冷，更是连瞧都不瞧宝钗一眼，只带着身后的入画自顾自朝前走着。
    宝钗挨了李嬷嬷一顿话，原本就有些尴尬，如今见众人都不理会她，心中又是难堪又是气愤难耐，只想着日后若是得了势必要好生羞辱她们，狠狠出了今日的这口气才好！
    云夫人因想着今日将府中几位姑娘接过府去，便连车马都已经备好了，黛玉姐妹几人只上车就是了。
    因探春和黛玉一向是最好的，便选了和黛玉一辆车；迎春自然和惜春一道；唯独宝钗单出来了。
    云夫人见宝钗单着，虽说不喜这姑娘，但毕竟应下了人家，好歹也留些脸面，便开口和孙嬷嬷说道：“行了，我年纪大些，人多了倒是闹得慌，你也不必跟着了，只叫她跟着便罢了。”一面说一面拿手指了指李嬷嬷。
    那孙嬷嬷也是云夫人跟前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云夫人是给宝钗留脸面呢，便笑着说道：“夫人果然是嫌弃我了，瞧瞧这些花朵一般的女孩儿，莫要说是夫人，便是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了！”一面转身看了一圈，朝着宝钗笑道：“好姑娘，如今还是你和我一车罢，倒叫她们自羡慕去罢。”一面说着，一面就伤了后面的一辆翠幄车。
    宝钗见孙嬷嬷主动让自己和她一车，心头的那根弦略略松了些，但心头的不甘心却是越发的强烈了，眼睛直直瞧着前面黛玉等人乘坐的翠盖朱缨八宝车，牙齿都要咬碎了，但那车却是只有两辆，况且孙嬷嬷开了口，自己也不好说和黛玉等人一车的话，便只好憋着心中的一口气上了车。
    宝钗原本还有些不忿，可她无意间一转头，却看见薛姨妈和王夫人均是满脸喜色，有些疑惑，待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她二人的想法。那孙嬷嬷虽说是个下人，但也是云夫人身边的心腹之人，听母亲说是当娘云夫人嫁进慕容家的陪嫁丫头，这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平日里对她可是尊敬得紧呢，今日那孙嬷嬷主动唤了自己和她一车，想来也是云夫人的意思。正好借此机会，便可以和孙嬷嬷打听打听丞相府的事情。
    一路上，宝钗便旁侧敲击，询问者有关丞相府的事情，让孙嬷嬷烦不胜烦，但碍于面上的情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随意答应几句应付着，那些要紧的事情却是一句都没提，倒是让宝钗空欢喜一场。
    到了相府，云夫人将众人带到了自己住的正房，又让李嬷嬷孙嬷嬷招呼着众人坐了，见几人要对自己行礼，连忙拦住，笑着说道：“醒了，你们此番也不是第一次到府里头来，便不必这般小心翼翼，若是有什么想吃的玩的，只管和身边的人说，可莫要拘着才好。但只有一样，这府里头后院没什么，若是想去哪里便让人带着你们去就是了，但前院是老爷的地方，平日里便是我也不能常去的。况府里头的男人也大多在前院，若是冲撞了，那可就不好了，没得损了你们姑娘家的名声。”
    众人听见云夫人的话，连忙答应下来。三春黛玉均是暗自谨记，想着千万莫要大意了才是，否则可真是丢人了，唯独宝钗，听见云夫人的话，心头便开始打折主意，想着得找个没人跟着的时候，到前院去一趟，说不定自己和母亲的想法竟成了真呢？
    云夫人说了这话，手中端着茶盏，看似漫不经心，但却是仔细瞧着众人的反应，见黛玉探春均是满脸的郑重之色；迎春惜春并不在意，仍旧淡淡坐着；只有宝钗，那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主意。
    “既如此，你们便在我这儿用过了饭再到园子里去罢。你们住的地方我都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还是在原来的东暖阁小跨院里，倒也方便。”云夫人笑着说道，又让李嬷嬷将饭摆上来。
    李嬷嬷瞧着云夫人朝着自己使的眼色，便明白了这是云夫人担心着慕容铮等得心急呢，让自己去知会一声。便会心一笑，走了出去，正想着找个小丫头到前院去说一声，便看见小石头嘟着嘴跑进来，一面跑还一面用手扶着头上的帽子。
    “哎哟，嬷嬷你可来了，公子爷等得不耐烦了，让我过来问问那林姑娘如何了。”小石头站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之后忙忙拉着李嬷嬷的衣袖说道。
    “知道小公子着急，夫人让我出来便是让我知会小公子一声，说姑娘已经接来了，但只是还得在等等，那来的人中却是有那不识趣的，怕心怀不轨说出去，败坏了林姑娘的名声，还是在等等再说罢。”李嬷嬷将小石头拉到旁边，瞧瞧周围没什么人，方才低声说道。
    小石头才听见这话，那原本满怀希望的笑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倒是让李嬷嬷有些好笑，问道：“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倒像是你牵挂着姑娘一般，不像是来传话的……”
    李嬷嬷话还未说完，倒将小石头吓了一跳，连忙作揖道：“我的好姑奶奶，可千万别瞎说，这话若是叫小少爷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那位主子可是个醋劲大的，连一只小狐狸都容不得的人，他们这些身边人还如何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呢！
    李嬷嬷瞧着小石头的样子，真是好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小石头说道：“醒了，我还得进去在夫人跟前候着呢，你还是回去向公子回话罢。”一面说一面便转身想要回屋里。
    小石头一把奖励嬷嬷拉住，苦着脸作揖求道：“好嬷嬷，您和夫人说一声，公子爷那边实在等得急了，让夫人快些，若是晚了，我可又要遭罪了！”
    “醒了，你这小猴儿，这话我自然会和夫人说，还叫小公子放宽心才是，等那林姑娘回了小跨院，公子爷要见面，衣公子爷的身手，可不就是一抬脚的功夫？”李嬷嬷瞧着小石头苦着的脸，笑呵呵地说道。
    “那可就多谢嬷嬷了。”小石头得了李嬷嬷的话，便也不再多待，连忙道了谢，就朝着前院去了，自然是急着向慕容铮去报信了。
    李嬷嬷和小石头说完了话，便进正房去，见云夫人瞧着自己，便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夫人，已经让人去传饭了，想必一会子就好。”
    云夫人听见李嬷嬷的回话，便点了点头，转身对宝钗笑着说道：“我前儿恍惚听见说你哥哥在京中被人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夫人话，哥哥平日里虽说是顽劣了些，但到底是大家子里的公子爷，行事倒也还是有些分寸的，只这京中贵人多，也不知道哥哥是得罪了谁，倒是叫哥哥平白吃了这许多苦头！”宝钗一面说，想起薛蟠如今的状况，心内酸楚，那眼泪也不由得扑簌簌落下来。
    云夫人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她自然知道薛蟠的这一番遭罪是为了什么，这件事仔细论起来也的的确确不是薛蟠的错，是他那一肚子坏水的妹妹和母亲惹来的，但以他平日里的行事看来，如今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也不冤！
    “宝姐姐的话说的可真好，薛大哥哥果然是顽劣了些，前儿惹下的人命官司还没完呢，便又听见说是被人给打了，也真真是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黛玉想起宝钗身边的香菱，真是命途多舛，小小年纪便被人拐了出来，从那之后便见不得父母亲人面。若是跟了个和善的人家倒也还好，可偏生被那薛大呆子占了，而到如今宝钗却是还说那薛蟠行事有分寸，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分寸。
    “林妹妹说笑了，哥哥年纪还小，自然是有些放纵，日后若是娶了媳妇，自然就好了。”宝钗听见黛玉的话，心中恼怒，但却是面不改色地笑着说道：“我素来知道妹妹官人是最有一套的，倒不如妹妹帮帮我，好生管管哥哥？”
    宝钗的话中之意，这屋子里的人都听明白了，众人瞧着宝钗脸上的笑意，均是有些愕然，那薛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里只怕没人不清楚，只怕贾府里头任一个小丫头都是抬举了他。更何况这种话也是一个姑娘家能说的出口的，也不怕糟蹋了自己的名声！
    “宝姐姐这话说差了，虽说我叫你一声姐姐，但你终究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不过是一个外人，如何好去管他，更何况，薛家大哥哥那样的人，连宝姐姐这般将宝玉降得服服帖帖的人都管不下来，就更别说是旁人了。”黛玉听了宝钗的话，心中大怒，冷笑着说出这一通话来。
    宝钗听黛玉这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被气得面上通红，但这话头却是她自己带起来的，也怨不得旁人，只得勉强笑着说道：“妹妹说笑了，妈妈还说瞧着妹妹这般聪明伶俐的，是在是爱不过来，想着等挑个好日子，将妹妹认做女儿呢！”
    “劳姨妈和宝姐姐抬举了，黛玉姓林，不过就是寒门小户出来的罢了，可高攀不上薛家这般显赫的皇商世家。”黛玉冷着脸，自己的父亲尚在世，何时轮得到一个商家来做自己的主了？
    虽说黛玉平日里是个随和的，也不以身份来压人，但毕竟有自己的傲气在，如何容得下宝钗这样欺人太甚！
    “你这孩子，若是说林家是寒门小户，只怕这天圣王朝就没人敢说自己是世家出身了罢。你父亲可是当年先皇亲笔点的探花郎，祖上也是封过爵位的，可是真真的书香世家，再不许你说什么寒门小户的，不然，皇上该自责了！”云夫人暗中瞧着黛玉的反应，见她这一番话说的宝钗无地自容，暗自点头。大家子里的媳妇，可不是光光只有容貌才情就够的，待人接物也是一门学问。京中的贵夫人和世家小姐们中虽说大多家教良好，出身高贵，但若是遇上了宝钗这样不怀好意的，也得学会怎么将话驳了才是。
    云夫人之前还有些犹豫，宝钗和黛玉第一次看下来均是好的，但这渐渐看下来，两人的差距就出来了。一个人，先不论出身容貌才华，若是品德上亏了，那可是千万要不得的。那宝钗终究是商贾人家的女儿，终究是小家子气了一些，又让富贵荣华迷了眼睛，迷了心性。
    “林姐姐这话实在笑话我们呢！姐姐的琴棋书画哪样不比我们姐妹的要强，偏生在这儿说风凉话，敢情是笑话我们姐妹呢，这样看来，二姐姐四妹妹，日后我们可真是要呆在屋里不出门了，千万千万记得莫要在林姐姐跟前晃悠！”探春挨着黛玉，说了这番话，便悠悠站起来，走到迎春惜春旁边坐下，瞧着黛玉笑。
    黛玉被探春这一番话说的哭笑不得，要想上前收拾她，可奈何在云夫人处，不好放肆；再者探春早料到了，早早走到迎春身边坐下，瞧着黛玉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