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零八章:铁锁
两零八章:铁锁
真是想不到啊,铁锁竟然学会幽默了。许校长说得对,眼界,关键是眼界。这不,铁锁出去修了几天公路,眼界就开了,本事就见长了。
说过了‘双黄蛋‘,铁锁又提到了他的‘臭脚‘。铁锁拉起裤腿,说:‘先声明一下,我自己可是从来不洗脚的,都是雪娥给我洗。‘铁锁说得很利落,不但不磕巴,而且手势、语调都配合得恰到好处,真把一个无赖给演活了。这是有备而来呀,繁花想。他这副架势肯定是练出来的。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是在有计划地对抗组织。傻蛋你演得越好,暴露得也就越充分。瞧,这个傻蛋转眼间就露怯了。他张着嘴,显然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但是看到没人应声,他竟然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闭上了。当他把那烟夹到耳朵后面的时候,他的手都有点哆嗦了。
繁花就是选中这个时机进来的。看到繁花,铁锁赶紧把他的脚放了下来。繁花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拍:‘蹄子放得好好的,取什么取?就那样放着吧。‘还没等铁锁做出反应,繁花就来了第二句:‘我们到庆书的办公室开个会。铁锁嘛,就让他一个人先呆着。小红,你留下,继续看你的书。年轻人爱学习是好事。‘她用眼神告诉小红,她说的是真的。等小红又坐下了,繁花又说:‘不要怕他。他不是孔昭原。孔昭原点房子那是响应党的号召,批林批孔。铁锁要是敢点房子,那就是找死。‘然后繁花用那个笔记本敲了敲板凳:‘铁锁,你刚才有句话我特别欣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这也是组织上对你的要求。‘
繁花先走了出来,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虽然天色昏暗,但还是可以看到舞台屋脊两端的兽头。年深日久,屋顶瓦楞上长满了草。此时那草在风中摇晃,似乎有人群俯仰于云端。那深秋的草早已干枯,俯仰之间刷刷作响,也似有众人窃窃私语。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是那种小心翼翼的叫,有些哼哼唧唧的,显然是夹着尾巴的。繁花说:‘天变了,好像要下雨了。‘没有人接腔。繁花又说:‘下了好,下了就有墒情了。‘有人咳嗽,但还是没人说话。到了隔壁的办公室,繁花哈哈笑了两声,先拿庆书开了个玩笑:‘不愧是搞妇女工作的,这办公室装扮得花花绿绿的,又干净又漂亮。大家还记得以前令文的办公室吧,那真是跟狗窝一样。‘
初春乍暖还寒,本没想到会被逐出门户的我,只穿了件白衬衫一件单夹克,下身就是牛仔裤,孙子唐十万火急的架势,我连秋裤都没来得及套,就这么抱着肩哆嗦在夜色中,跟卖火柴的小娘们似的。
本来就喝了一肚子啤酒,冷风一吹骤起一身鸭皮疙瘩。走到楼下的瞬间的确产生了怨念,我这是干嘛啊?合租的房子凭啥我就得净身出户啊?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不要让我太委屈好伐?
他唐门酒臭,苦了我路有冻死骨啊。
犹豫片刻,掏手机给王欥欥打电话。这天寒地冻半早不晚的,折腾她总比麻烦朋友好。
电话响的不耐烦了那边才接听,吵得几乎震耳欲聋,王欥欥在那边扯着嗓子说话,就跟警察叔叔拿喇叭筒劝降歹徒一个音准。我赶忙问她这是在哪玩呢,得到的回答是mix。我说去找她行么。王欥欥高八度的冷了我一句:“随便你啊”
挂了电话,四下无人,连解嘲的苦笑都省了,出颗烟点上,抱着肩哆嗦着直奔地铁站。
对于王欥欥间歇的忽冷忽热我早就习惯了,接触越久我越发现我基本上属于她的第三类接触。第一类是她的闺蜜好友圈,第二类是她的同事兼追求者圈,实在找不到人无聊到郁闷的时候才会向我这个第三类伸出援手。
哦对了,王欥欥是我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之一。
这个之一是我猜测的,其实我们交往以来,尤其是近半年时间,种种马迹蛛丝早已经肯定了我的猜测,只不过我不愿意深究,心里早就打定了分手的主意,只不过暂时是藕断丝连,不忍挥刀,恋爱关系基本处在弥留之际。实际上我主观上已经在和她分手了,只不过在王欥欥还不知道,当然也不是我多么窝囊胆小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只是……你也懂,一个长相甜美身材优质的女友总会让人有太多留恋和不舍。所以分手的事儿就一拖再拖,不过这几天我已经在酝酿一场惊天大谈判,秉着当断则断不断则乱的方针,打算找时间和王欥欥彻底决裂。
这句话也是有所指的,那其实是一剂预防针。令文是庆书的前任,因为工作不得力,被繁花撤了,只好当他的鸭司令去了。有人说,这比牛乡长的办公室都漂亮。话音没落,就有人接了一句:‘乡长?再挂一幅世界地图,都抵得上美国总统了。‘繁花说:‘这也是应该的,庆书肩上的担子本来就比较重嘛。‘祥生说:‘等村里有钱了,再给庆书配台电脑。有了电脑,这些表格啊,红旗啊,就没必要挂在墙上了。‘繁花说:‘我妹妹繁荣的屋里就放了个电脑。十个指头,这个敲一下,那个敲一下,那些字就像跳蚤似的,一个个往上蹦。‘说完这个,繁花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放,突然转入了正题:‘庆书,你先给村委会汇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庆书脸一紧,又拿起了那电视天线。这次,他没有再往墙上指,而是像拍巴掌似的,一下一下地拍到另一只手上。他说,他深知肩上担子很重,所以得到支书的命令,他就赶往了溴水。在部队的时候他开的是敞篷汽车,从未开过轿车,但是为了尽早完成任务,他还是开着祥民的轿车跑去了。庆书说的祥民,就是信基督教的那个祥民,是祥生的亲弟弟。繁花了一句:‘公事公办,祥民的油钱、租金都由村里付。庆书,你先挑重要的说,别的事会下再商量。‘
庆书说,到了溴水城南,嗬,到处都是工地呀,简直是人欢马叫,还有大吊车呢。大吊车真厉害,轻轻一抓就起来。繁花问:‘是吗,抓的什么呀?‘庆书说,具体抓的什么,他没有看清楚,也没工夫看清楚,反正是一派蓬勃景象。这本来是好事,可这时候好事却变成了坏事,人难找了嘛。那可真叫难找啊,他的鞋底都磨薄了。繁花说:‘可惜这不是部队,不然就得给你记功了。找到铁锁以后呢?‘庆书说,在一个石灰坑的旁边,他终于找到了铁锁。铁锁正用筛子淋石灰呢,胡子眉毛全都白了,就跟电影中的圣诞老人一样。嗬,庆书懂得真多啊,连圣诞老人都知道。
在地铁上手机有短信提示,按键看,寥寥三字加一问号:好么你?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基本不理。
已经出了永安里地铁站的时候手机响了,王欥欥打来的,接了电话就听出她那边换了环境,暴躁的音乐背景换成车水马龙了。我还没张嘴,王欥欥直截了当的告之我甭去了,她们换地方了,要去哪还没定,让我早点睡,明天再打电话吧。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女朋友,一个十分独立自主的女,改主意绝不事先跟我打招呼,让我在北京南北城来回白跑是常有的事。
遥想一年前斗胆追求她,又喜出望外的在一次酒吧豪饮完的迷醉中*宵了一夜后,我是不止一次的在内心发誓要对她如何如何好,怎么怎么爱,毕竟我和她在一起有点癞蛤蟆……别,蟾蜍吃天鹅的意思。哪知道她这双儿的包装下竟藏着一颗建宁公主的心。而且都不用我细心观察就已经可以感觉得到,我脑袋顶上这绿帽子已经足够批发的了。
受够了必须分手我心里跟自己撒着狠,站在地铁口茫然四顾,单衣不遮寒,我在哆嗦又哆嗦后干脆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司机打表后问我去哪,我说我想想,司机瀑布汗。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一个电话打给付裕,这时候就得找一个脾气好又有充足空间让我避难的侠义之士,付裕是最好的选择,玩了几年进出口,小有积蓄,据坊间传言身价起码几百万,但他自己没承认过,貌似有钱人都这德行,宁可**也不露富,二百多平米的房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豪宅了,他竟然自己一个人住,你说他是人么
对付这种有钱有地的土财主,就一个原则:骚扰。
手机通了,付裕的声音略显干燥,闷声憋气的:“喂,什么事?”
“靠,你干嘛呢?生孩子啊?哼哼嗨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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