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现在敢肯定,晏玳不仅不是个合格的妖怪,就连作为人他都是超级不良品。
“我说了多少次了?多少次了?”乔稚挥舞着衣架吼道:“不要把你的衣服和我的衣服放一起!各人洗各人的!”
晏玳扭着衣服,挺委屈地说道:“我不会洗……”
“不会洗就学啊!”乔稚气结,“我上次教过你的,像这样沾湿了,然后搓几下,再放水里漂漂就好了。你又没怎么出门,不臭汗又没啥灰的,连洗衣皂都用不着。”
晏玳瞄了瞄一旁的洗衣机,小小声地说:“那你都是放那个箱子里洗的,我为什么要自己搓?”
男女有别的啊死妖怪!而且那洗衣服还洗她的内衣呢。乔稚强忍着才没呕血,“这是我的家,我的洗衣机,水电费也都是我付的。我借你用是情理,不借你用是道理。”
“那你能借我用吗?”
她真的要吐血了:“不借!”
晏玳一脸无助地捧着脏衣服看着她,眼神很是失落,“我保证用完给你清理干净。”
“那也不行!人妖有别!”
“我现在是人。”
“你本质上还是妖怪!”
晏玳本还想辩解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的衣服只有从她这里分去的两件超大的t恤和一条裤头都有些松垮的运动短裤,这几件衣服都是网购失败的产物。
一连几天晏玳都是将两件t恤轮流着穿,虽然他天天呆在屋子里足不出户,也确实没什么汗味臭味。可乔稚却看不下去了,大热天的不换洗衣服,那得多脏啊。
没办法,谁让他还真是个没生活常识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主子呢。
乔稚无奈地同意让他使用洗衣机,考虑到他的生活经验少得可怜还演示了一遍,“衣服放进去,倒洗衣粉,然后按这个钮,接着是这个钮。然后就盖上盖子,等它哔哔响了后,就把衣服拿出来晾干。”
晏玳在一旁看得认真,听得仔细。完了还按她演示的叠了衣服和裤子,乔稚查验后表示叠得尚可。
第二天出门前她特别叮嘱,“今天天气好,你赶紧把你那些衣服裤子全给我洗了,穿那么些天也不觉得粘乎。”到了公司后总觉得心里牵挂着什么事,想了想又打电话回家。
“呆子。”
“嗯。”
“洗衣粉不要放多,洗五件以下的衣服放半勺就行了。”
“好的。”
“水位不要太高,中等就好。”
“好的。”
“哔声响了就可以晾衣服了,然后及时断电源。”
“好的。”
这么嘱咐一通后她才放下心来,下班的时候王一一拉她去吃烧烤。乔稚推辞不过便跟着去了,但一想到家里那只妖物,到底是吃得不安心,早早地回来。到家的时候刚好九点钟,乔稚开了门,将打包的泡沫餐盒往鞋柜上一放,正脱着鞋子呢,突然眼前晃来一坨花花绿绿的东西。
乔稚被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裹着个毛巾毯晃来晃去的,活像是刚从神经病院偷跑出来的癔症病患。
晏玳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衣服不是拿去洗了么。”
“你个呆子!不会留一件穿啊!”
“是你说天气好,让我全洗掉的。”
“……那,那就算是全洗了吧,这一整天下来也该晾干了吧。”
晏玳摇摇头,“没有啊。”
“胡说八道!”
晏玳被她凶残的口吻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真,真的没有干啊。都,都还晾在阳台呢。”
乔稚晚上喝了点啤酒,这会子劲有点儿上来,推开他就歪着身子往外走。刚踏出阳台脚下便是一滑,许是喝了酒导致神经麻痹,她还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栽倒。
五体投地,五官扑平。
那个疼啊,她差点就哀嚎起来了。
晏玳跟在她后头,离一步的距离没扶到。这个时候赶紧把她搀起来,乔稚这一跤摔得可狠,足有半天没缓过神来。待她缓过神看清阳台上的情景后立刻就吼了起来:“怎么阳台上这么多水啊!”话刚说完额上便是一凉,抬头一看不由又气又急,“怎么衣服都没拧干啊?衣服没拧干你就挂上去,啊!你,你,你……”
晏玳像是被针扎了的青蛙似地缩了缩,小声说道:“你说哔一声后就可以拿出来的晾的。”
乔稚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她买洗衣机时图便宜,买的是打折样品机。所有的程序都和全自动一样,唯有洗完后要单独再按一下脱水才算大功告成。平常她做得惯了,交代的时候倒是真忽略了。
“这么湿的衣服挂上去后天能干透就要偷笑了!”她从他臂弯间挣脱开来,“不必有脑袋,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啊……你,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晏玳半垂头脑袋,一副低头认罚的模样,说话的口吻很真诚却是能将她活活气死:“对不起,我没常识。”
乔稚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姑娘,但是碰到这种郁闷的事还是想发泄发泄。问题是对方上张嘴就认错,她纵然是鼓了一肚子的气却也只能自己咽了。
郁闷得肝疼。
晏玳赶紧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拧干,再次挂了上去。乔稚则去卫生间取了好神拖开始拖阳台。晏玳开始还粘在她身边,几次张嘴欲言可又被她的臭脸给哧得缩在一边。乔稚揣着满腔怒火拖着水渍,每当给好神拖脱水的时候她就一边死瞪着晏玳,一边狠狠地踩着踏板。
呼啦呼啦呼啦。
晏玳不敢看她的脸,只敢看在脱水器里旋转的拖把头,看着看着就觉得喉咙发紧,仿佛有人用手死死地扼住一般。
拖好了阳台,乔稚恶狠狠转身,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这次我原谅你,可,再没有下一次了!”
晏玳的脑袋点个不停:“绝没有了,以后绝没有了。”她又多剜了他几眼,拎起水桶拖把要放归原位,晏玳很狗腿地凑上来,“我来,我来吧。”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顺势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结果也不知道是重心不稳还是没有准备,他竟然踉跄了几下,险些没摔倒。
乔稚没掩饰住鄙视的眼神:弱啊,好弱的妖怪。
晏玳很是尴尬地解释道:“我今天还没吃东西,很饿。”
她愣了愣,“怎么,家里没东西吃了吗?”
“你没放桌子上的,我不敢动。”晏玳牢牢记着在这个地方生活的规矩,在指定的地方活动,按她的标准使用这里的每一样物品,并且在用完后回归原位。吃的东西也是,早晨她会留下一份早点和中午的食物,晚餐等她回来做。她虽然时常抱怨,偶尔会呼呼喝喝地,但她从没有在饮食上苛待过他。
晏玳这么一提,她算是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她睡晚了,赶着出门就没做早饭。自己在早点摊上随便买了个包子豆浆就糊弄过去,倒是把他忘了个干净。这么一说倒真是自己理亏,可她正值气盛,“我今早上赶着出门,自己都还没饭吃了哪顾得上你?你自己也是,没东西吃不会开冰箱翻一下啊,有面包的。我是说不让你动,可是说不让你乱动。”这话其实说得是打了自己的嘴巴,她也觉得自己强辞夺理得过份了,但还是梗着脖子教训道:“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到处找点吃的我也不会真那么小气地和你计较。”
晏玳点点头,“我记住了。”他如此地乖顺,她不由心底发虚,虽然嘴巴还很硬可口气却松软了许多:“我带了炸串回来,在桌子上。”
晏玳眼睛一亮,小白牙露了出来:“我早闻到了,有韭菜、香菇、**、牛和鱿鱼。”
“呆子倒有个狗鼻子……”乔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给你吃再多也还是这么呆……”
一起住这些日子了,也知道她就是嘴巴不饶人,可人品却是不错的。他倒没往心里去,还是好脾气地笑。
乔稚去房间里又翻出一件大t恤,可裤子是再没有了。幸好t恤宽长,正好盖到他的屁股。可肌结实的大腿却时常令人无法直视。还有就是那会在走动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现一下的……那什么半弧线条很引人遐想啊!
果然,有些钱是不能省的,还是得给他买几件衣服。乔稚回房打开电脑,上桃包网淘便宜衣服去了。可没挑几件就听见门外有动静,有人敲门。她独居许久,亲戚朋友也鲜少走动,更不要说大晚上了。心里正犯着嘀咕呢,却见晏玳嘴里咬着香菇串往外东张西望。
她上前拉着他就往卫生间里塞,“不准出声!”
晏玳叼着香菇扒着门框,眼珠子直在餐盒上打转:“我的串串……”
乔稚恨不能把串串都在他脑门上,“都留给你,都是你的!你个呆子,先进去!”
晏玳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缩到门后的影里。
乔稚深呼吸了一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妹子,乔稚认得她是小区的物管人员。对方挺客气地和她寒暄一番后切入正题:“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你对面幢,也就是13号楼的业主给物业中心反映了一个情况。”女人的脸上有了一丝尴尬,“说是您家阳台上有个男人……在做天体浴。”
乔稚的脸绿了。
“……其实吧,每个人都有些个人爱好,但只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邻居们都会体谅支持。不过,像是大白天的在公共场合……虽然阳台是您自家的,但毕竟不是全封闭,还是得注意点影响。”
乔稚一脸铁青:“您这说什么呢?我可一点听不懂。”她将门大开,“您可以进来看看,这房子就我一人住。白天我上班去了,本就没在家。”
“咦?”
“再说了,您觉得大白天会有人在自家阳台上脱光搞天体浴吗?是呼吸沙尘暴呢还是拥抱汽车尾气?”
“这个……”
“您说有人反应这事,这人住对面几零几?多大年纪?眼神怎么样?”她连珠似地问,气势咄咄逼人,见对方哑口无言心里也有了底气,“要是有人无聊打一电话造谣或是人家看错了,你们这么当真了,传出去我以后怎么过?”
对方可能也觉得不妥了,赶紧附和道,“是是是,确实是我们欠考虑,做得不妥当了。”
“别的不必多说,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乔稚抄着手往后退了几步,“看看这房子里是不是只我一个人住。”
“这倒不必,这倒不必。”对方嘴上这么说,可眼睛却是在她身后转了一圈,“很抱歉打扰您了。”
送走了物业人员,乔稚关好门落好锁,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后,她弯腰抄起一只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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