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到淑妃露面,皇后已经让小女领着他们退出了凤藻。
程秋心里疑惑,抬头去看薛世清。就见他脸上快速的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接着依旧一副君子模样不疾不徐的往外走。
本来拜见完了皇后就应该去拜见皇帝,然而那小女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将人送到凤藻外之后便笑着说道:“陛下事忙,刚刚派刘公公传话过来,说他正与希王爷商议国事。”
她顿了顿接着道:“陛□恤王爷和侧妃,怕您和程侧妃太过劳累,所以请您先行回府。过两天便是夏至节,到时候请王爷带程侧妃进,也好让程侧妃见见各位王妃和侧妃。”
程秋一直低着头,面上淡漠,但却敏锐的感觉出了皇上和皇后对薛世清隐隐的排斥。然而薛世清却似毫无所觉:“多谢春晖姑娘,那本王和侧妃就先出了。”
程秋跟在薛世清后面,不得不加快了脚步才赶得上他的步伐。但此时薛世清的脸色难看的很,她一点儿也不想开口触他的霉头,只好提着裙脚尽量小碎步跑着。
门已在眼前,但薛世清却突然停缓了脚步,看着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时已经是平日的面色:“对不起,是本王走的太快了。”
“额……没事,”程秋尽量不动声色的舒缓过急的呼吸,却莫名在薛世清平静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薛世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背负着双手缓缓朝自己家的马车走去。
回程的路上,程秋坐在一侧,垂下眼眸尽量不让眼神接触薛世清。
在一片静默中,她自嘲的想到:自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天天巴望着能重温天伦却不可得;而薛世清身为平朝有权有势的靖王爷,虽然自幼锦衣玉食,然而却与自己的父亲隔着情感鸿沟,几无半分亲情。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叹口气——天家的亲情,究竟比不过那握在手里的权势啊。
“你叹什么气?”薛世清忽然开口。
程秋一愣,接着回道:“没什么。”
她眼角扫过马车里的小几:“王爷,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用些糕点?”
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主动关心薛世清,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看到他与当朝皇帝虽为父子,然而两人之间的亲情却淡薄如斯。
薛世清摇摇头,看着程秋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府里一直都没有孩子吗?”
程秋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话题。
薛世清与方晴十年前成亲,虽然没过两年方晴便痼疾缠身,但靖王府里从不缺女人。一侧妃两庶妃外加其他没有名号的侍妾丫鬟,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个人传出喜讯,任谁都知道此事绝不单纯。
程秋低下头:“妾身不知道,而且妾身本来就是不孕之身,对这些与孩子有关的秘辛也没什么兴趣。”
哀兵必胜,薛世清闻言,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意味甚浓:“如果你有孩子,那你一定是个好母亲。”
程秋不明白气氛怎么在短短时间内从沉转向了伤感,但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也只能低下头沉默无语。
虽然才见过薛世清没几面,但她总觉得今日进面圣被拒绝之后,薛世清的情绪有些异常。她从来不曾认为薛世清是个端方君子,也知道身为一个王爷,手段只会比自己想象的丛出不穷,所以她的内心渐渐有些不安。
薛世清莫名其妙将她娶进门,必然不是因为喜欢。她也不会傻到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美好谎话。面对一个尚称得上陌生的人,如果他坦诚的表露心意,那就说明他已经笃定那个倾听的人不会有机会对外宣泄。
程秋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命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进之行就这样悄悄挂掉,只好暗中绞尽脑汁的想转开这个话题。
薛世清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冷笑一声赞一句还不是太笨,却也不打算放过她。今日进,皇帝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他最终还是不敢冒险,也就是说兵部尚书的位子已经轮不到程元山了。
然而为了避免这是自己的好父皇是故意混淆视听,薛世清并不打算在调令下来之前对程秋做什么。甚至在调令下来之后自己搭上新任的兵部尚书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也不会对程秋采取过激的动作。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女人确实是高傲的很,甚至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每一个人都有想要攀折高岭之花的欲.望,薛世清自然也不例外。
正当他清清嗓子准备说两句先给她提个醒让她以后行事不要那么张狂时,前面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乐器敲打的嘈杂声。
“出了什么事?”程秋此刻巴不得有什么事能转移他的注意,听到声音后忙掀开车帘朝外头望去。
“好像是有人在娶妻……”看见街上那一长串送亲的队伍,程秋眼里闪过一丝惊奇,“看起来仗势很大啊,不知道是谁家迎娶新娘子……”
薛世清原本萦绕在中的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靠在软枕上慢慢道:“是陈家。”
话一出口,程秋就看到花桥前面身着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一脸喜气的陈沛。
“原来是他呀,”她放下车帘,缩回了身子,“还真是替礼部尚书家的小姑娘感到遗憾。”
“哦?”薛世清眉梢微微一扬,看着面色殊无异色的程秋,慢慢言道,“前夫再娶,你就没有一丝伤心吗?”
“我已嫁,他已娶,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他要娶谁关我何事?”程秋漫不经心的道,“更何况,他娶得那位沈修宜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对他们会发生的**飞狗跳的婚后生活,我可是喜闻乐见。”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恶毒?”薛世清看着她的脸忽然问道。
“有啊,”程秋散漫的道,“我当年可算是一帆风顺,没遇到一丝挫折就坐到了别人奋斗好几年都坐不到的位置。”
她忽然自嘲的笑笑:“我的父母把我保护的太好,让我以为这个世界是可以因我而改变的,可是最后的结果却……”
薛世清见她叹息着摇头,想起她因无所出而使计流掉了侧室的孩子最终被陈沛休回家的事,也忍不住摇摇头:“你这般子,日后一定会吃大亏。”
“难道忍气吞声的附和他人,做一株依附大树的菟丝花就是你眼中所谓的贤妻良母吗?”
知道薛世清似乎下定决心要对自己做什么,程秋反而放开了胆子,抬起头看向那人:“还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娶我过门只是因为在如意阁惊鸿一瞥,继而辗转难侧,寤寐求之?”
“你……”没想到她会当面翻脸,接触到她冷冷中透着讥讽的笑容,薛世清居然感觉出了一丝狼狈,“程元山就是这样教你三从四德的?你可知你这样对本王说话已经犯了七出?”
“这么说王爷是要将我休回家了?”程秋说到底不过是意气用事,知道自己前途堪忧索破罐子破摔,“看来我要成为这平朝第一个再嫁之后不过三日就又被下堂的例子了。”
她的语气太过讥讽,薛世清除了皇后,哪里在女人面前受过这等气?忍不住甩了袖子:“程氏!这就是你对本王说话的态度吗?!”
眼见薛世清眼里杀机已动,程秋低下头,不再言语。
等马车咕噜着进了靖王府,还未等程秋回到宛华院,婉容已经惊见一队护卫在院门口排成一排。
“这位大哥,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她凑上前去撑着笑脸打听。
那领头的侍卫看了她一眼:“我等奉命前来守卫宛华院,你们若是没事,就乖乖呆在院子里少出门。”
婉容吓了一大跳,刚想开口问问详细,就见程秋远远的朝这边走来。
“主子……”等程秋走近了,婉容才迎上去,焦急的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突然来了一队侍卫守在院子门口……”
程秋掀起眼皮看了那队侍卫一眼,不置一词,打头进了宛华院。
不过几日,宛华院里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才刚进门的程侧妃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靖王爷,竟闹得被强行禁足这么严重。
虽然婉容不说,但程秋却知道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因为被圈禁而人心惶惶。除了明兰还勉强有个镇定样子外,其他的人都暗暗讨论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这才失了恩宠。
婉容心里着急,却不敢顶着程秋的冷脸直接发问,只好自己去训斥那些碎嘴的丫头让她们不要胡言乱语,却是适得其反,更惹得院子里的人疑神疑鬼,背地里说什么的也有。
程秋知道今天的境况,与自己做了什么惹薛世清不悦关系不大。她很有可能只是一颗棋子,现在棋子没用了,所以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如果自己之前尽力讨好他的话,下场可能会比今天好一些吧,她心里暗想。
但如果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不愿意为了男人的恩宠而违背自己的本心虚与委蛇。
正自嘲的想着,婉容急急进来禀报:“主子,于侧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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