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程秋已经在宛华院里呆了五个月,薛世清像是忘记了有她这个人一般对她不理不问。于静开始的时候还时不时的过来说两句讽刺的话,后来见她彻底失宠,这般无聊之事也懒得去做了。方晴虽然不曾再露面过,但倒会在程秋送去抄写的经文之后赏赐下些东西来,让院子里的下人们不至于太过小瞧了她。
至于宛华院外的侍卫,虽还是守着,但明显已经成了个形式。每日只有两个壮丁在院门口闲谈唠嗑,顺便逗逗院子里的小姑娘们。若是遇上程秋偶尔兴之所至想要出门,也只是在开始的时候装模作样的拦拦,两三次后就把她当作透明人般视而不见。
对于这般日子,婉容渐渐按捺不住,不止一次在程秋耳边念叨,要想法子赢回薛世清的心。
程秋闻言,开始还冷笑两声,后来就直接当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日程秋见天气颇好,难得起了要出游的兴致。婉容见她整日在屋里窝着,心里早就发愁她哪天长霉,闻言忙不迭的附和着和她一起出了宛华院。
到了花园边上,还没来得及看看秋景,就见于静领着两个小丫鬟迎面走来。
她还是一贯的雍容艳丽,上挑的眉角里是掩不住的喜气。许是心情极好,见了程秋倒不见前段时间的冷嘲热讽,只是斜睨了她两眼,啐了一句:“程侧妃你可真是可怜,难得皇上邀各王府的王爷和侧妃以上的家眷一同前去秋狩,你却这般病恹恹的,让王爷亲口给你驳了回去。”
程秋闻言,这才恍觉已经到了秋天。
秋高气爽,这皇室中不事生产的贵家子弟,确实有狩猎的习惯。
于静面带春风,得意非常,这也难怪——正妃方晴身有痼疾,自是不能陪王伴驾;而同与自己列为侧妃之属的程秋却早已失宠,剩下的两个庶妃资格不够,能与靖王爷前往木兰狩场的自然只有她一人。
她似是极为得意,但见程秋还是一副面瘫脸毫无感情起伏,好心情不免也打了些折扣,心里暗道一声傻子之后便领着小丫鬟趾高气扬的走了。
婉容见程秋盯着于静的背影沉默无声,忙开口宽慰:“主子不要听她乱说,王爷这是体恤你和王妃呢……”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程秋就转了头朝一丛已有败象的月季走去:“不要瞎心!”
薛世清和于静下午就已经收拾好行李,浩浩荡荡离开了靖王府,等到了晚上,程秋就接到明兰的禀报说方晴邀她到云华院说话儿。
程秋面无殊色,陪着久病的方晴上天入地的说些闲话,却小心翼翼的从来不肯自己挑起话头,只肯在方晴之后说些附和的无意义的语气词。
方晴见她如此,不由苦笑一声:“程妹妹这是不愿意与我这个病人说话吗?”
程秋立马站起身来低眉顺眼:“婢妾没有这个意思。”
方晴见她如此,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你到靖王府也已经半年了,想必对自己的亲人挂念甚久了。”
她看着依然低着头没有表示的程秋:“王爷和于侧妃陪着皇上前去木兰狩场狩猎,没个一月半月是回不来的。你呆在王府里也是孤单寂寞……这样吧,明日我就宣刘夫人和徐大过来陪陪你。”
程秋闻言,眉角微微一动:“多谢王妃体恤。”
“唉,说这会儿话我身子也乏了,你先回去吧。”方晴挥挥手,示意程秋不必多礼。
等回了宛华院,程秋眼里难得现出几分欢喜,破天荒的吩咐婉容她们将院子和屋里都打扫摆设好了,免得让刘夫人见着伤心。
第二天一大早,程秋正用着早膳,就见明兰步伐细密的进了屋:“主子,奴婢听外头的小厮说,刘夫人和徐大已经到了王府大门。”
程秋无意识的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碗放下:“是吗?陪我出去看看。”
然而还未等她出宛华院,刘夫人已经扶着徐氏的手朝她快步走来。
“我的秋儿,”甫一见到程秋,刘夫人双眼一酸,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一泡热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娘,大嫂,”程秋也觉得眼眶有些**辣的,不自觉上前走了几步接住刘夫人伸向她的手,“你们来了。”
徐氏的眼眶虽然也红红的,但她朝四下看了看,暗中捏了捏刘夫人的手:“娘,见到程侧妃是该高兴才对,你看你这样成什么样子?”
程秋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朝徐氏笑笑,接着转头对刘夫人道:“娘,外面天凉,我们进屋去说吧。”
等进了屋,程秋挥退四下,又让婉容在屋外头守着,这才空出一口气来问道:“王妃昨儿个才说能让你们进来探视,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见刘夫人还在抹泪,徐氏开口道:“娘想你想得紧,昨天靖王府里派人来说可以进来看你,娘高兴的一宿没睡好觉,今天天不亮就起来收拾东西,生怕晚了。”
程秋一直觉得程元山一家于自己不过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关系,然而她嫁进靖王府之后,虽然不曾时时想念,但方才甫一见面,情感强烈的却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伸手为刘夫人擦了擦泪,却被她一把攥住:“我儿,你在这里可曾受了委屈?为娘的一想起亲手把你送进这火坑,就……”
“娘,你乱说什么呢。”徐氏一口打断她的话,笑着道,“侧妃是有福之人,你不要太过担心。”
程秋也开口安慰两句:“娘,我在这里过得很舒服,并没有什么受委屈的地方。对了,大哥怎么样?大嫂你怎么还在京城,没和大哥一起上任吗?”
徐氏脸色微红:“我……”
刘夫人闻言,擦擦眼角的泪水,安慰的拍了拍徐氏的手:“秀和这是不好意思呢……秋儿,你快要当姑姑了。”
程秋开始没反应过来,抬头瞥见徐氏一脸娇羞,手也无意识的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这才欢喜的问道:“大嫂,你可是有喜了?怎么也没早些告诉我?”
徐氏嘴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嗯,已经四个月了。靖王府规矩森严,我和娘也怕打扰你,所以就没有送信。”
“真是太好了。”程秋看着眼前这个娇羞的女人,又想起那个俊美朗目的大哥,“大哥这是要当爹了呢。”
刘夫人眉眼间也现出些喜气:“是啊,青州离着京城虽然不远,但我怕长途跋涉会动了胎气,所以做主让秀和留在家里。至于你大哥,就给他抬了一房姨娘带着回去了。”
程秋的笑容霎时凝固在嘴角,甜蜜的心情蓦然化为苦涩。她转头看向徐氏无声的询问,在见到她微微黯淡的脸色后,雀跃的心情慢慢冷落下来。
“哦,是这样啊。”程秋面对眼前两个认为理所当然的女子,突然生出一股颓然,话出口也没了方才的欣喜,“父亲怎么样了?家里可还好?”
刘夫人本没注意到她的转变,闻言却也暗淡了神色颇有些愁眉苦脸:“前些日子调令下来了,你爹不知为何,居然没能当上兵部尚书。唉,我那天出门碰到那个姓马的婆娘和那个沈修宜,可被这刻薄的婆媳两个奚落了一顿。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眼见刘夫人越说越愤愤,徐氏适时打断她的话:“娘,你昨天也没睡好,不如就先休息一下吧。反正王妃说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旬,说话也不必急在一时。”
刘夫人也确实有些累了,又见程秋也张罗着让她休息,便不再推辞,跟着婉容到了旁边的厢房。
“大哥怎么会娶妾?”程秋拉着徐氏坐下,皱着眉头看着她,“大嫂,我未出阁的时候和你也算情相投——照大哥对你的情意来看,他不会轻易娶妾才对。”
徐氏低下头,落寞一笑:“有什么法子?我既然有了喜,就不能伺候相公,自然要给他张罗个能伺候的人。”
“大哥不是这种人!”程秋双眉一竖,喝断他的话,“若是他真的有纳妾的意思,在青州数年,怎么会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
在程秋再三追问下,徐氏才开口将事情原委道出。
原来王姨娘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嫁给了武城一个开杂货店的做填房,却不曾想那男人今年夏天得了急病死了。王姨娘的妹妹只有一个女儿,争不过前妻的儿子,又被赶出了家门。实在没法子,只得带着个女儿来京城投靠她这个姐姐。
程秋眉头一皱:“大哥的妾室该不会就是王姨娘的外甥女吧?”
徐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嗯,那位赵姑娘生的着实好看,也会说好话讨好人。就连娘这样本来不待见她们的人也被她说得眉开眼笑。”
她叹了口气:“等我有喜的消息一传开,娘就把我叫过去问我纳妾的事。”
她脸上也现出两分不甘:“自从成亲以来,相公对我百般怜爱,这几年来对别的女子目不斜视,我都记在心里。娘拿这话说我,我也没嘴反驳,只得应了。”
“哪知娘要找个良家姑娘的信儿刚传出去,那位赵姑娘就自己到了娘的跟前。她说白白住在咱们家里心里有愧,又说自己现今没了立身之所,求娘收了她,也好给她老娘一条活路,不必不明不白的住在府里。”
“所以她毛遂自荐,娘就顺水推舟?!”程秋冷笑,“王姨娘,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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