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花嫁 - 第二百零二章 闫老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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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尚书背着手好奇地走到案前,只见案上赫然摆着一幅恢弘壮阔的画作,这画作他从前就在老友手中见过无数次。

    每次他来拜访这位闫兄,都能看见他在心无旁骛地画着这一幅海上明月图,但每一次画完他都是随手就把它毁掉了,从不留存。

    他当时感到很纳闷,这画无论从意境、章法、笔墨还是设色上,都达到了心手合一,笔随心运,水墨淋漓,浑然天成的境界。

    别说是放眼大晋国了,即便是追溯历代文坛,也无法找到这样一幅能完全做到月性即我性,月情即我情的海上明月图。

    这样惊为天人的佳作,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能画就。

    但就是这么一副珍贵的画作,却被作画人这样生生毁掉了,朱尚书看了别提有多心痛了。要知道这闫老的墨宝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幅,在外头可都是价值连城,千金难买的,更别提眼前这一幅有如神作的瑰宝了。

    但任朱尚书再怎么心如刀割,无奈人家闫老就是不满意啊!他每次画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每次都是画完即毁,毁完再画,日复一日,永无止境。

    他当时想不明白,这画明明已经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了,为什么闫兄还是不满意。

    直到今日,看着眼前这一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海上明月图,朱尚书方才明白,这画缺失的是一阕诗,一阕能把这画中深意完整表达出来的好诗。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原来闫兄一直没能忘怀那个人啊!朱尚书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为闫老爷子的好友,朱尚书心里明白,这些年来闫老兄一直在画里寻找一种东西,他当时猜不透这东西是什么,如今读完这首气势磅礴的长诗后,他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闫兄这是在以明月寄相思啊!

    难怪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重复描摹着这一幅凄迷的海上明月图。原来这竟是在间接地透过笔墨,思念那个永无可能的女人啊!

    犹记得当年他们就是在这闲潭江边挥泪道别离的,想必闫兄还是一直忘不了这一个伤感而又凄绝的夜晚吧!所以他才这么念念不忘地想要给这幅画配上一首绝美的诗。

    朱尚书喃喃地念着,“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这诗简直就是闫兄心境的写照啊!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唯有眼前这诗,方能真切地表达出闫兄此时此刻对往事的思忆情怀!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压根儿无法相信这么一首堪称顶峰之作的长诗。竟是出自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小子手中。

    这得有多惊人的才学,方能在短短的须臾之间,想出这么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作啊!

    闫老爷子捋着胡子,得意洋洋地问道:“朱老弟。怎样,这诗不错吧?”

    朱尚书赞叹道:“何止是不错啊!这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闫兄,恭喜你觅得佳徒!如此奇才,你们闫门后继有人了!”朱尚书真诚地向闫老爷子抱拳祝贺道。

    闫老爷子丝毫不跟他客气,“那是!不是我自夸,我这徒儿啊,放眼整个大晋国,还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聪明和才智。”

    对闫老爷子这毫不谦逊的性子。朱尚书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要是哪天忽然客气起来,那反倒会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此时此刻朱尚书是真心为闫老爷子高兴,毕竟这闫兄没妻没子的,老来能有个徒儿相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儿。

    只是这美事儿嘛美则美矣,却有一个瑕疵的地方。他不晓得该不该跟眼闫老兄提起。毕竟闫兄寻觅了大半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徒儿,要是因为他这一番话,反倒把这师徒俩好不容易修来的缘分给生生掐断了,那他可就罪过了啊!

    但要是不说嘛,他心里又过不了这个坎。他怕日后闫兄要真发现了这真相后。会更加受不了打击。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他付出了心血和感情后才让他发现真相,倒不如眼下趁他还没完全进入这个师傅的角色。快刀斩乱麻把这事儿给了了啊!

    朱尚书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咬牙开口道:“闫兄啊,有一件事儿小弟不晓得该不该跟你说。”

    闫老爷子瞪眼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无不可对人言!想说什么就尽管说,你还不了解我的性子吗?你再这么磨磨唧唧的我可要恼火了!”

    朱尚书嘴角一阵抽抽,良久方才摸了摸鼻子道:“闫兄,请恕小弟直言,我看你这徒儿应该是女儿身吧!不知你看出来了没有?”

    “原来是这事儿啊!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闫老爷子蛮不在乎地笑了笑,“我老早就看出来了!男娃哪有长得这般水灵灵的。”

    朱尚书讶异道:“你明知是女娃怎么还收她为徒啊?”

    闫老爷子挑了挑眉:“女娃又怎么了?巾帼还不让须眉呢!我这徒儿可是比那些五大三粗的爷们强多了。你看当今文坛,有哪个自诩学识过人的臭男人文采能比得过我家徒儿的?”

    朱尚书满脸惭愧地抱拳道:“闫兄心胸阔达堪比大海,小弟自愧不如!”

    闫老爷子挥了挥手道:“得了得了,不说这些酸话。对了,你今儿大老远跑来找我,该不会只是来跟我叙旧的吧?”

    朱尚书整了整神色,低声道:“闫兄,实不相瞒,今儿小弟是奉四皇子的命来找你相商一件密事儿的。”

    闫老爷子不由神色一肃,“啥事儿啊?朱老弟,我可是先行言明啊,咱俩虽说是相交一场,别的什么事儿都好商量,但凡是涉及朝政的事儿,我可是半点不加干涉啊!你可别怪老夫不顾兄弟情义啊!”

    朱尚书忙打哈哈道:“闫兄你多虑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今儿的事儿还真跟朝政没半点关系。四皇子让我来主要是想让你帮个忙,在书院里给安插一个学生。”

    闫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这回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啊?好好的国子监不上,干啥大老远地跑来我这小学堂闹腾啊?”

    朱尚书忙陪着小心道:“闫兄,你先别忙着生气,你听小弟说完,这回啊还真不是普通的公子哥儿,楚侍郎家的大公子你还记得吧?”

    “楚大公子?”闫老爷子转眼想了想,挑眉道,“是那个相闻三岁能背论语,六岁能作长诗的小神童么?”

    朱尚书拍了拍大腿,高兴地嚷道:“可不就是他啊!想不到闫兄你还记得!想咱们当年在刘大人那儿见到他的时候,他才不过书案高哩!如今可都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了!”

    闫老爷子蹙眉道:“我记得他,按理说这人的才学该不必我家徒儿差!只是这人名声可不大好,这么好的苗子却没走上正途,真是白白荒废了一身好天赋。”

    朱尚书神秘地笑了笑,“闫兄,有些事儿吧,它眼见未必为真,耳听也未必为实。你何不先收他进书院,好好观察观察,再评价他是不是可塑之才呢?”

    闫老爷子睨了朱尚书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你都说了这是四皇子的命令了,我能不遵从么?”

    朱尚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弱弱地说道:“那个,闫兄,四皇子这不是让我来找你商量商量着嘛,他可没说是这是命令啊!”

    “这有差吗?”闫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行了行了,少废话了!明儿让他来书院报到吧!”

    闫老爷子说完便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转头又扯着朱尚书满心欢喜地赏析起这幅传世之作来。

    而这头花朵朵俩人刚走出屋子,那名唤作青竹的书僮便迎了上来。

    他望着花志荣,冷淡而又客气地问道:“花公子,不知大人可有交代您的寝室号是多少呢?”

    花朵朵在旁冷眼看着,不由暗赞了一声,到底是文学泰斗身边的贴身书僮啊,面对着得志廪生竟也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淡淡傲意。

    看来咱得好好巴结这位青竹小哥啊!谁都晓得,宰相门房、贵人近婢、亲王清客,这些莫不是官场上令人极为头痛的角色,近则惹人怨,远之惹麻烦。既然得罪不得,那咱唯有好好巴结了,说不定哪天就帮上大忙了啊!

    在花朵朵沉吟间,花志荣已经打开了盒子,取出了一块楠木做成的牌子,上面赫然刻着“花志荣,天甲班三号生员,寝室筑梦楼三号室”等字样。

    青竹见了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这边请。”

    青竹说完便率先走在前头带路,一路走一路为俩人介绍着两旁的建筑物和书院的一些日常事宜。

    走过一层层的台阶,一路可见屈曲的回廊,小轩精巧别致,如同置身苏州园林的雅致。仨人在竹林的清幽下穿行而过,来到一幢典雅古朴的殿堂前。

    殿堂之侧,傲然耸立着两株巨柏。而院门两侧,则赫然雕刻着“满园春色催桃李,一片丹心育新人”的对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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