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神+圣斗士]黑翼 - 【35】亡亦永恒

    

    战争永远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词汇。无论是以征服为名，还是以守护为名，战争，总是与鲜血和死亡相伴。

    神战的最终之战在极北冰封雪域的高原上打响，所有与这场神战有所牵连的神祇都参与了进来，就连珀尔塞福涅都背着德墨忒尔偷偷的来了，她的母神是当年推翻克洛诺斯的六位神子之一，而她则是这六位中两个的女儿，自然也是逃不过去的，与其在不安中等待，她更愿意亲眼见证结果，胜利或者失败。不得不说珀尔塞福涅虽然战斗力渣到不行，但治愈能力绝对是神祇中罕见的，经过她的治疗有许多当地神祇都避免了当场进入深眠的结果，所以这场战争中她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神祇间的战斗之壮观可以参考塔纳托斯和雅典娜的日常活动，而神祇间的战争，却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想象的了。覆盖着极厚冰层的极北之地，本是一片纯净银白色，如今遍染金色的神血与红色的人血，高原上空不断闪过的各色神力伴随着火焰与雷电、暴雨与飓风，偶然遗漏的一丝丝力量都已经足以令冰川坍塌令土地崩毁。细碎的冰屑与黝黑的泥土碎石在半空中悬浮着，在四处激荡的神力缝隙间飘摇，最终化为眼不可见的粉尘。

    战争开始后不久，克洛诺斯的六个孩子自当年的神战以来第一次见到了他们的父神，这几位的孩子以及后来出生的神祇更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祖父或者前辈。这位二代神王不像他六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若真的比较的话，他反倒和他的孙女战争与智慧女神雅典娜有几分像，都有着耀眼的金发和灰色的眸子，不过不同点在于，雅典娜的灰眸固然明亮锐利，深处却有着如水的温和，她本人也的确是如出鞘的刀剑般锐利却不乏温柔与和善的，克洛诺斯则不同，他灰色的眼眸中只有绝对的冷酷与冷血。

    最终的决战持续了有多久没人能记得清，有多少的神祇倒下了同样也没人能记得清，所有还清醒着的神明所知道的是，最后克洛诺斯终于被他家三个儿子再一次逼下场动手的时候，两方所剩下的人数都不足开战前的四分之一，而能够坚持到现在的，自然都是英中的英。当然了，参战的人类战士不在其中，他们要么已经彻底魂飞魄散，要么就已经在寒冰地狱沉睡了。

    在这留下来的神祇中，塔纳托斯比较神奇的占据了一个位子。当然这个用词不是说塔尼妹子她的武力值低，而是以她那点神力，想撑到现在的确是非常困难的，而她之所以现在还构成一个战力的原因就是，她家专控制近战不太能行的哥哥大人自战争一开始就处处护着她，让她的神力消耗降到了最低，这才能到现在还有余地。

    现在，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的对手是菲碧和克俄斯，至于为啥是这么个配对，咳，我们要知道这两位女神仇结得绝对难分难解啊难解难分，各种护着妹妹的修普诺斯和来帮老婆的克俄斯那绝对是被拖下水被迫打双打的。

    虽然修普诺斯没有传说中夸张的凌驾于诸神之上的力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真打起来的确很强，一个身临梦境下来相当于占了半个主场，绊住一个非战斗系的克俄斯非常轻松。趁着这个机会，一直以来都尽可能避免神力消耗的塔纳托斯和菲碧斗了个难解难分，再加上她家尼桑偶尔腾手出来给菲碧添添乱，目测她再次拿下这位近战无能的提坦主神不成问题。

    然而在手边剩下的人已经不多的现在，克洛诺斯可能会看着又一个得力的属下□掉一段时间内无法参战吗？答案当然是不！所以在塔纳托斯占尽了上风菲碧马上就要落败的时候，克洛诺斯动手了，将他的那把可以造成灵魂创伤的长柄镰刀从一个几乎避不开的角度丢向了她。

    塔纳托斯完全没想到这位二代神王在她上司和另两位域主的围攻下还能有余力，所以本就受不住力避不开她也只能无奈看天，等着之后的透心凉，以及在心里吼一句：太逆天了啊魂淡！

    然而这一下终究是没落到塔纳托斯身上，她得到的只是翅膀上一丝完全可以忽略的刺痛，因为某个金毛的哥哥在最后一刻冲过来抱着自家妹子躲过了二代神王绝对足够让她去沉眠的一击，当然也付出了点代价，就是被断了半边翅膀。塔纳托斯用手轻轻抚上因骨骼断裂而耷下来的淡金色羽翼，看着金色的血顺着指缝不断流下，再瞥了一眼自己身上那道小小的口子中渗出来的金红色的血，忽然从心底感觉到冷，那是比面临死亡更加深刻的绝望。

    和人类本身就呈现红色的血不同，神祇血的颜色和色素这东西毫无关系，而是受神祇本身的神力影响，神力越是强大，血的颜色就越璀璨耀眼，神力越是纯粹，血的颜色就越干净纯粹，而只有下位的小神和半神才会有金红色的血。

    塔纳托斯作为创世神的幼女，实力再怎么不济，神血的颜色也绝对该是黄金一般的颜色，而绝不可能出现金红色！

    所以其实，是她的灵魂禁锢了真正的死神，是她占据了她的身体，是她夺取了她的力量，是她抢走了她的母亲以及……兄长？所以正如她那日所听到的，她不过是个未曾察觉自己身份的人类而已，从来都不是神明中的一个，她所拥有的，统统都是从那位真正的女神手中偷来的！

    ——其实，最近被折腾得神有些紧张，现下又完全被负面情绪掌控的塔纳托斯本就没注意到，她若只是一个人类，如何能击败创世神的女儿让她的灵魂在本就属于她的身体中沉睡至今？

    一击没有得手，克洛诺斯倒也不在意这边的情况了，毕竟这一下子已经解放了菲碧和克俄斯，两个主神对付一个伤员一个未成年神祇绝对绰绰有余。而克俄斯没有辜负他上司的期望，一道黑暗的神光就从神杖顶端向还没有调整过来的修普诺斯去，若是挨实了这一下，修普诺斯也就可以好好地睡上几千年了。

    这一下同样没有落在修普诺斯的身上，一对巨大的漆黑的羽翼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将那道神光挡在了外面。然而避免了沉睡命运的修普诺斯却没有半点庆幸或者松口气的想法，那对纯黑的翅膀将一切光线都阻隔在外，他听到在这一小片漆黑冰冷如同深渊之地的空间中，轻轻滑过一声叹息。

    “希伯斯……我……将你真正的妹妹还给你……”

    这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让以淡定出名的睡神整个惊住，僵在了原地，想要挽留那将要消失的存在，却只来得及轻叹一句：“塔尼……”同时那对纯黑的羽翼缓缓张开来，银发银眸与金发金眸的睡神生得一样相貌的死神，也终于褪去那极具欺骗的幼年外貌，以真实的面目降临世间。

    死神塔纳托斯，黑夜女神最小的女儿，她有着冰冷而明亮的银发银眼，与兄长睡神修普诺斯如出一辙的致相貌，高挑丰满的身材带着冥神特有的妖娆魅惑，她背后生着一对巨大的羽翼，即使合拢起来也和她等高，羽翼的颜色如同最深沉的夜一样的漆黑，从上面传来的冰冷森寒的气息令人下意识地回避。

    美丽却令人畏惧的死神，只用她毫无温度的银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她的双生哥哥，随即干脆利落地起身，持剑越过他走向她刚才的对手。当然她没有漏过兄长带着悲伤气息的叹息——“我的妹妹，自始至终都是你……”只是这句话再也无法传达给自己选择放弃从而消失的那个存在了。

    死神在菲碧身前不远站定，持剑的手缓缓抬起，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让菲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攥紧了手中的神杖，几个防御的结界随着心念布在了她身边。然而在神体成长完成神力能够完整发挥的现在，塔纳托斯身为战斗型神明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她只是将神力附着在神剑上，以绝大多数神明的目力都无法看清的速度，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破了菲碧的防御，将神剑刺入了她的口。

    菲碧的表情惊愕地瞪着眼前黑翼的死神，完全不能相信上一次交手还是依靠诸多人类战士的辅助才能截下她的小女神，现在竟然可以强到如此地步，金色的血从伤口中淌出，菲碧的表情从惊愕变为了恐惧，随着血的流失，她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消失，不是神力，而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从没想过神祇也会失去的——生命的力量！无端端的她就知道，在这力量全部消失之后，她也会如同人类这卑微的造物一般死亡，而且是连同灵魂一起的永恒的死亡！

    就在三界诸神眼前，二代提坦主神之一的新月女神菲碧，她的神血顺着死神黑色的神剑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高原上，而随着血的流出，她的身体也渐渐透明，最终化为金色的尘埃，消失无踪。

    整个战场瞬间一片死寂，似乎前一刻激烈的战斗压就不存在，所有的神明都愣愣地看着菲碧消失的地方，随即将目光汇聚到那个刚刚成年的死神身上。被诸神紧盯着的死神表情毫无起伏，只是调整了一下持剑的姿势，随后又是雷霆般的一击，除克俄斯外距离她最近的提亚，如同刚才的菲碧一般，化为尘埃消散了。两位提坦主神，就这么被死神夺取了生命，顷刻间诸神哗然。

    在这混乱紧张的时候，雅典娜抛下她的对手太阳神许配利翁，越过半边战场来到死神跟前，拉着好友的胳膊难以置信地问道：“塔尼你做了什么？！菲碧和提亚怎么了？”卡俄斯在上，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神祇不是不死的么？塔纳托斯的神力不是对诸神无效的么？怎么会……

    任凭雅典娜拽着自己，塔纳托斯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新月的女神菲碧，自她重伤后于月神殿中苏醒时就该死了。”

    面对这答案，雅典娜平生第一回觉得自己脑力不太够使，满脑袋问号地发出疑问的单音节“啊？”而死神很平静地继续解答：“死亡面前万物平等，重叠的时间可以令伤势短时间痊愈，却无法补充伤愈过程中消耗的生命的力量，生命的力量耗尽，即使是神祇亦会死亡。”

    话说到这里雅典娜明白了，克洛诺斯的神职是时间，想来那些个主神不惧怕受伤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位给开了瞬时回血外挂。==神祇之所以永生，是因为他们可以从不间断吸收自天地间充斥的生命的力量来补足消耗，而伤愈需要消耗大量的生命能量，所以短时间内恢复代价就是透支生命，一旦生命消耗殆尽，即使是神祇也会死亡。之前死神尚未长成，所以她的神力对诸神无效，这才让克洛诺斯钻了空子。

    想通了这点，雅典娜怔怔地松开了手，低声念道：“……塔尼，这就是，你的神谕吗？”每一个神祇生于这世界，都会带来一道来自卡俄斯的神谕，而在神祇成年之时，这道神谕才会由其颁布，伴随着又一次或平静无波或天翻地覆的变化。

    死神将视线汇聚到雅典娜身上，空白的表情和毫无温度的眼神终于让她觉得不太对劲，这种纯然的冷漠和死寂到毫无情绪波动的神明，与总和她打打闹闹的损友仿佛是完全的两个存在。在雅典娜犹豫着是不是该和这个让她莫名地感到危险的女神保持点距离的时候，死神清悦却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界生灵，生死轮回，永无止息。全天诸神，生为永恒，亡亦永恒！”

    伴随这道神谕而来的，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反应最快的阿尔忒弥斯最先出手，她一箭穿了沧海女神泰西斯的心脏，如同菲碧与提亚一样化为了金色尘埃的女神以真实的遭遇告诉了诸神——在死亡面前，任何生者都是平等的，神祇不再是不死的，在死神黑翼的影之下，亡国的大门已经打开。

    战斗再一次开始，只是这一次，死神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神祇在眼前陨落湮灭，消失无踪。论个体实力，三代的神明的确是不如二代的那几位，但论数量，却是三代神明占上风了，没有克洛诺斯的外挂，二代提坦神是杀一个就少一个，很快的，战场上的局势就倾向了三代神明。

    然而想要彻底赢得胜利，还有一个巨大的阻碍，那就是克洛诺斯这个二代神王！克洛诺斯是非常强大的，这点可以从他和三位域主对战还能留有余地看得出来。原本正和自己父神打的三位的确是有点暗自着急的，然而在听到了死神传达的神谕之后，他们反倒平静了——只要能够杀死这位残忍的父神，他们就算是真正的胜利了，虽然这是项很有难度的工作，但总比之前毫无头绪要好很多。

    最终期限的临近让与战的所有生物都几近疯狂，在这片鲜血杀戮与死亡的混乱地带，没人注意到自刚才起就再没有行动的死神，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双生兄长同样没有参与进这场战争中来，而是在她的身前与她对望。

    “塔尼，停手好吗？停下来，跟我回伊利西亚去，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

    然而对于自己兄长几近恳求的话语，死神只是以银眸定定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回答：“……你该知道，从我觉醒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只有一个。”随后她远远地望了望被三代神明中实力最强的冥王哈迪斯逼得有些狼狈的二代神王，在看到这位强大的神明终于一个疏忽被冥神剑伤到了手臂之后，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清浅却绝对残酷而艳丽的笑容。冥神剑是冥土永恒之暗所化，而冥土的力量则由黑夜、黑暗和深渊三部分构成，就如同深渊之神的神力可以吞噬一切神祇的神力一样，被冥神剑所伤到的人，也会渐渐地被吞噬，身体还是灵魂，神力还是生命都是，只是想要让死亡的神力作用于位于主神之上的神王身上，需要的代价可是不小的。

    死神轻轻抚了一下她染满了金色与红色鲜血的神剑，“不过看在你是我兄长的份上……”她悄无声息地步到了金发的兄长身侧，柔嫩却冰凉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轻轻开合，以绝对不会被第三者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就不让你，看到我是如何——死去的了！”

    片刻静默，死神退开来，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向着她最终的战场。而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耐住没有冲上去拦住妹妹的修普诺斯，讶然地从衣服上取下似乎是挂在上面的一片黑色羽毛，那片羽毛在他手中化成一缕黑色的雾气，在手腕环绕一圈后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银色藤花纹，那是死神的圣花，是她的象征，唯一能够生长在死神神殿之中的植物——纯黑色的曼陀罗。

    而这样的腾纹只会是一样东西，或者说一个神术——死神的怜悯，拥有它的任何生命，都会有一次豁免死亡的机会。死神的怜悯，过去从未出现过，自此以后也绝不会再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轻抚着腕上的腾纹，修普诺斯知道，他会永生铭记死神赠与他的最后的怜悯。“我的妹妹啊，我最终还是没能永久的留下你……”

    之后修普诺斯被已经在战场上锻炼出气场的珀尔塞福涅强势拽走疗伤去了，自然也就没有空去关注克洛诺斯那边的战斗——既然她已经明说了不让他看，那他就不看。

    那之后没过多久，在一阵激烈的神力碰撞之后，伴随着克洛诺斯的时间神力，以及所有人都下意识畏惧着的死亡神力的消散，三代的神明就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而从战场上归来的冥王哈迪斯，将一柄还残存着些许死亡气息的黑色神剑交给了已经很熟的下属。

    【35】亡亦永恒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