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白蛇传 - 安茗绶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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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一,清明已过,词社的人都已腾出了空闲,我与他们约好明日在西湖湖中亭再开词会。以清明为题,作词赋曲。

    天刚过午,我在书房中正拿着一本前人词集阅读,门外有人来报,说是赵公子家派了小童前来传话,我让他把人带到门外。

    那小童在门外站定,恭敬道:“安公子,我家赵公子说明日词会不能来了,想请改日。”

    我皱眉:“你公子家中有事?”

    小童答道:“昨日我家老太爷沾了些凉,身体有恙,请的大夫说这一两日都不能好。我家公子要在老太爷床前侍疾,想请回假。”

    我压着气,说了声:“知道了。”便把那小童打发了出去。

    赵铭印家的老太爷已经七十有二,身体不甚强健不说,偏偏还有个好吃冰饮的习惯。他家境算不上好,家里只有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冰窖。但只要春日稍热,他家老太爷便要吃这些凉物,因此而吃坏肚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赵公子不来,还有其他三人能来赴约,开一次词会人数也算是够了。

    我拿起词集继续阅读。

    看了两页,又有人来报,说贾公子家派了人来传话。我敛眉,仍让把人带到门外。

    贾家家丁在门外道:“安公子,我家公子派我来向您道个歉,我家老爷家中表亲从乡下来串门子,老爷说让贾公子作陪,明日这词会恐怕来不了了。”

    我挑眉。贾开岁今年已二十有一,仍未娶妻。其父亲在临安城开了个小药堂,家境也算过得去,只是家里穷亲戚一长串,年年来打秋风不够,还总惦记着跟他家做亲。其父倒也乐见其成,唯其母不愿,两头相犟之下,他这亲事也就一拖再拖了下来,这回来串门子的表亲八成又是来相亲探口风的。

    我将书一扔,懒道:“你来得正巧,本公子正要派人去通知各家公子明日词会暂缓。你来了,倒省得我让人再跑一趟。你就回去回了你家公子吧。”

    贾家家丁去了。

    我叫来书童,让他按刚才的话去跟各家公子说一声,小书童呆呆地问:“那小的跟众位公子说哪日再开词会?”

    我瞪他一眼,道:“定好了日子,本公子自会知会他们。快去!”

    小书童诺诺地去了。

    三月十二,早起天气尚晴。我到父母房内立过规矩,正撤身要走,父亲叫住我,问道:“茗绶,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我顺口答:“在读《汤本草》。”

    父亲挑眉:“如此倒好,你就将《汤本草》上卷第一篇背给我听听。”

    我只是昨日在书房内恰好看到大哥在找《汤本草》,我自己连碰都没去碰过一下,如何知道那上卷第一篇写的是什么东西。

    父亲见我答不上来,皱眉道:“你真的看过了么?”

    母亲在一旁打圆场:“许是看过,又忘了。”转向我,“你记得哪篇,随便背上来一篇就是。”

    父亲见我仍是不语,怒道:“昨日我一早就叫你大哥找《汤本草》来交给我,今日你就说你看过,你到底看的是什么书?!”

    刚刚大哥在一旁给我使眼色,我只当他是想讨好父亲,不许我说话,所以没有理会。想不到昨日那本书竟是父亲让他去找的。我低头不语,父亲训斥了一会,门外便有人来请,说药商行会的刘掌事请父亲去行会里议事,父亲怒瞪了我几眼,拂袖而去。

    母亲将父亲送至二门,回过身来跟我说道:“绶儿,你爹也是为你好。我们是医药世家,就是不医术,也总要懂些药理方剂,不然就算做个不理事务的甩手掌柜,不也要让那底下偷奸耍滑蒙的活计蒙了去?”

    我低头道:“儿子知道了。”

    母亲又说了两句,便放了我出来。我刚刚走出父母的小院,大哥就追了出来,在我身后叫我停下。我不耐烦听他罗嗦,只当没听见,加快脚步往门外逃去。谁知他竟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将我拎得转了个身。

    我向他怒道:“你做什么?!”

    大哥见我发怒,松了手,劝道:“茗绶,为兄知道你刚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可母亲所言极是,你既无心走仕途,便要对药行事务上上心。为兄自知愚笨,这一世是难开药学这一窍了。咱们家里,小妹是女子不提,唯有你是最聪明的,学什么都快。以后这荣安堂就要靠你掌事立门户了。”

    我冷笑:“自古家业传长不传幼,小弟再如何努力,将来也不过给大哥做个掌柜罢了,到时候好处自然都是大哥的。”

    大哥气得脸色涨红,浑身发抖。

    我向后退了一步,虽然大哥个头不及我高,可力气却比我大上不少。

    我继续冷笑道:“安茗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心里随便猜猜也能猜出七八分。你就不要在我跟前装什么敦厚良善了。你想当药堂店主、行会掌事,那是你的事,休想让我给你出半分力!”我说完既走,他没有再追上来。

    我趁着拐出大门之际回头扫了他一眼,只见他仍原地矗立,呆呆地看着我的背影。

    我在家吃了父亲训斥,心情烦躁。今日原有的词会也开不成了,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走,不知不觉仍来到西湖岸边。

    我叫了一条客船,让船家划到湖心亭。刚到亭中天色便暗了下来,不一会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亭中原本有几个游客,此时也纷纷散去,亭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望向湖面,此时烟雨蒙蒙,湖上的船只也少了许多,不知一会离岛回家还能不能叫到客船……

    啐,回去做什么。

    回去不是挨父亲训斥,就是听大哥说教,有什么意思。

    我看着湖面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然湖上传来婉转悠扬的笛声——湖上画舫多是夜间载客游玩,此刻哪里来的丝竹之声?

    我环视四周,只见一尾搭着雨棚的小船正在距湖心亭不远的地方游曳。

    雨中游湖,倒是个懂几分风雅的。

    那小船越划越近,笛声也越来越清晰,我凝目向船上望去。

    那草棚船的两侧各开了一扇赏景小窗,窗上的竹帘已被卷起,窗内影影绰绰似乎有衣袖拂动。

    船更近了,窗内现出几道人影,一名白衣女子正背对小窗举笛吹奏。一曲终了,那女子转头与身边人说了几句什么,一张皓月般的侧脸顿时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那女子微微颔首,向身旁的人轻声低语,尔后温和一笑。

    我心中不由一跳。

    这一笑,飘飖若流风之回雪,晈灼若太阳升朝霞。1

    语终,她复又转过头去,仍背对小窗,执起白玉横笛吹奏。

    这一曲不复委婉,却是清丽绵长,仿佛还有几分北地的旷然凛冽之风。

    我目视小船渐行渐远,呆呆然回不过神来。

    这一日,我在湖心亭待到过午,直到湖上不再有笛声才回家。

    晚间,父亲将我叫到他房中,要我和大哥参加下个月的“清和药会”。

    我不语。

    父亲皱眉:“我看你自幼聪明,送你去进了学,你考了个秀才便不肯再上进,我也不曾说你什么。可你竟连本家药学也不肯用功,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仍是不语。

    父亲怒道:“自明日起,你白天和你大哥在店内跟伙计认药、制药材。晚间到我这里来背药方典籍。下个月的‘清和药会’为父亲自带着你们去!”

    我就知道,我说也罢,不说也罢,父亲总是能按照他的意志安排我的一切,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父亲见我仍然垂手恭立,向我喝道:“还不快滚!”

    接下来的一个月,父亲天天将我押在店里,他若是出门办事,便让大哥和店里的伙计看着我。

    词会是开不成了,湖心亭我也没时间再去。

    那日在湖心亭听到的笛声却日日在我心头回荡。那不是画舫游廊所常奏的曲赋——不,那些乐伎绝奏不出那种苍茫遥远之感——更不像蛮夷曲调——那样洁雅清冷却笑容温煦的女子,绝非夷狄女子可比。

    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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