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见许仙望着安菲桃离去的方向微微发呆,笑道:“许公子好福气,许夫人知书达理,礼貌周全。不愧为荣安堂安店主之女。”
许仙略展双眉,转向白素素客气道:“哪里。贱内不知礼仪,多有怠慢了。”说着仍请白素素、陈青二人入了座,道:“白公子那日究竟是何病症?可已全然安好了?不如……还是让在下号个脉,好歹诊个平安。”说着便探身向前。
陈青见许仙又提,不由挑眉,“许大夫,那日我白兄只是难忍暑热,歇过之后已然好转。”话毕略顿了顿,又偏头看了看白素素,对许仙扯唇一笑,咬牙道:“有劳许大夫费心了。”
许仙转眼看了看陈青,略向后缩了缩,笑道:“在下也只是担心……”
白素素含笑接道:“在下并无大碍,只是幼时体质虚弱,近年后虽有好转,但仍易感暑热罢了。”
那许仙闻言又看了看白素素,再看了看陈青,放下手道:“既然无事,在下便放心了。”
白素素一笑,又为端午礼数不周之事再致了一番歉意,那许仙却并不以为意,转而笑道:“在下近日事忙,常跟在安店主身侧学些药堂细务。今后……”许仙略顿了下,环视一圈,见花厅内并无旁人,才继续道:“今后每月只能往白公子府上去三、四次。”再看了看白素素,又补充道:“但店内事务,在下断不会耽搁。”
白素素见许仙神情中颇有得意之色,道:“这也无碍。许公子能得安店主倚重,实乃幸事。”话毕略抿了抿唇,便起身相辞。
许仙略留了几句,见白素素坚辞,便随他二人一同出来,立于门前相送。
白素素与陈青辞别许仙,走出巷口。那陈青略回头看了看,皱眉道:“许夫人为人尚好,许仙却太不知足。”
白素素淡然道:“他只是个普通人。”见陈青看向自己,一笑,道:“普通男子想要的无非两样,一是红颜知己,二是身家事业。只不过,人与人不同,那有自知之明的,便是得不到想要的,也会珍惜当下,安然知足。那不自知的,则眼高手低,得不到便满腹怨气。”说着一叹,又道:“许仙身无长物,又无父母高堂,唯有聪明勤谨而已,安店主看上的恐怕无非也只是这几点。只可惜……”
那陈青似听非听,不知忽然想起什么,低声笑了一阵,道:“他莫不是心中仍思慕白兄……”
白素素向他瞟去一眼,微微一笑,道:“也有可能。”
陈青被自己口水一呛,掩嘴猛咳了一阵。
白素素含笑拍了拍他脊背,带他拐进一间茶肆,寻了个幽静角落坐了下来,道:“难得出来一回,今日便逛一逛再回去。”说着招呼茶保上茶,又见厅中人多,便叫那茶保搬了个屏风过来以做遮掩。
过了一会,茶水上齐。白素素举起茶盏略尝一了口,向陈青道:“我虽到临安已有一年之久,却不知城内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一会还得随陈弟走了。”
陈青尚未转过弯来,追问道:“白兄知道?”
白素素一笑,“我自然知道。但此事多说无益,还是……”白素素话未说完,便听屏风外有人一叹,道:“安二公子被其父押在荣安堂内不得出来,词社也已有半年未曾再聚,依我看是要散了。”
白素素挑眉望向屏风,只听另一人接道:“怎么?赵兄近日可是得了什么好词,急着于我等共赏?”
白素素与陈青所坐一桌为茶肆角落,二人左侧是墙壁,墙上做了假窗,窗下摆了盆香花。右侧稍远一些则是另一桌客座。白素素二人落座之前,那一桌原是空的,只不知何时便有人坐了上去。
那赵铭印笑道:“哪有什么好词,不过想起来略叹一回罢了。话说回来,那安店主得了许仙这么个伶俐女婿,还拘着咱们词会会首做什么?”
另一人蔑道:“那许仙看上去憨得很,哪里称得上伶俐?”
赵铭印道:“郭弟有所不知,我听元庆说,许仙在药学上似乎还有几分聪明。据闻,那许仙这几个月跟在安店主身旁很是得了不少夸赞,硬是把咱们词会会首也比了下去。”
郭千尺酸笑道:“安公子也有不如人的时候。”二人略顿了顿,似是举茶共饮,不一会,那郭千尺又道:“话说回来,那安二公子也过于清高了。想那荣安堂偌大一份家业,便是不能寄予他名下,但若是能执掌过来,将来一切事务还不是全凭他说了算,那安茗畴又能算得了什么?”
赵铭印轻声一笑,道:“安二公子有功名在身,自是闻不惯荣安堂内的铜臭味。说起来,咱们会首既无心药堂,那安店主又何苦押着他硬学呢?倒不如放他出来松散松散……”赵铭印略一停顿,叹道:“安店主不肯放人,词会无人做东,可是叫我对那大宋坊的塘栖老鸭害了相思病了。”
那二人笑了一阵,郭千尺又道:“安二公子也是,不过是几本药典,几枝子草,背一背认一认就是,这又有何难?若非他硬是不肯流俗,又岂能让那许仙爬上来?这下可好,许仙进了门,安店主也仍是不肯放他,他不是一样要在药堂里日日与那些穷学徒为伍,何苦来哉?”
赵铭印冷哼一声,道:“这便是安二公子的不是了,若他早经些心,如今还能被拘住?现在可好,他出不来,倒让咱们这些人无处可去了。”
郭千尺冷笑道:“安二公子一向自恃聪明,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又一叹,惋惜道:“安小姐情温婉又贤惠知理,且兼嫁资丰厚……说到底,还是白便宜了许仙那个穷小子。”
这二人细细碎碎念叨个没完,白素素懒怠再听,转向陈青继续道:“陈弟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陈青正听那二人嚼舌,闻言看向白素素,茫然道:“白兄说什么?”
白素素一笑,又重复一遍,陈青笑道:“临安城虽大,但可玩之处也都去过了,我倒没有特别想去的。只邱灵独爱那兰味斋的点心,一会给他捎一些回去便是。”
白素素含笑道:“也好。”话毕便叫过伙计会了账,与陈青绕出屏风。
那赵铭印正眉飞色舞地饶舌,见白素素二人从屏风之后走出,先是一惊,继而似是松了一口气,郭渊则向白素素脸上瞟了几眼,便不再理会。
白素素与陈青出了茶肆,向御街步行而去,二人无言走了一时,陈青忽然叹道:“这些人真是……”
白素素偏头他看了一眼,笑道:“前人有云,‘以铜为镜,可正衣冠’。其实友人亦可为镜。这二人一个自私,一个刻薄,又与安公子相厚,倒也相映。”
傍晚,邱灵早早回到小院,进了院门便一路跑进书房,将手中纸包往白素素、陈青二人面前一摆,得意道:“田掌柜说我聪慧又能帮上许多忙,向许师父请了我的月俸,我在河坊街素心斋买了点心,大哥二哥快来尝尝。”说着一抬头,见书桌上正摆着那兰味斋的纸匣,不由一怔,继而失落道:“大哥、二哥……你们已经买了呀……”
陈青见邱灵一会儿笑一会儿愁,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忍不住笑道:“是呀,不过那点心已让我们吃光了,正觉不过瘾,你带回来这个倒是正好。”说着伸手拿过邱灵买回来的点心包,拆开油包底纸,拿出一个丢进口中,笑道:“好吃。”
白素素一笑,“那兰味斋的点心是你二哥特地为你带回来的,我们还未用过。”话毕自陈青面前纸包中捡起一枚素点吃了,道:“不过,邱灵所买点心,心意自是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词会上白素所吹笛曲,可以参照额尔古纳乐队的《鸿雁》【写那段的时候我把那首歌听了好几遍,好听^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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