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夫醒过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感觉并没有很难受,反倒更像舒舒服服地睡过了一觉,不仅四肢温暖舒适,脑袋的疼痛也缓解了大半。
他转了转头,发现手上还挂着营养,于是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
记忆卡壳在爆炸之后。有人背着他往审讯室外跑,但是晚了一步,爆炸已经发生了,接着他护在他身上。之后的记忆便是一团麻,纠缠在一起本就看不清。
刚醒不久,阿诺端着水杯走了进来。他难得的穿了一件米色的衬衫,没有看林一夫,盯着杯子像在想很深很深的问题。一直等到他走到床边,他才发现林一夫已经醒了,忙放下杯子,用自己的额头贴林一夫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林一夫冲他笑笑,自己舀起那只杯子,喝光了里面的水,“好了,这几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阿诺望着他的笑,没有说话。于是林一夫也慢慢敛了笑容,麦克在审讯时对他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袋里。他有一种冲动:把眼前这人的脑盖骨掀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水还是墨。
“怎么,不开心?”阿诺微笑着问。
林一夫眨眨眼:“突然想吃炸酱面。”
阿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愣了两秒:“炸酱面?”
“唔,一种食物。”林一夫道,“刚才开玩笑的,阿诺,我想看看你的上身。”
这话说出来后,阿诺愣的时间更长了一点:“怎么了?”
林一夫咧一下嘴:“想看。”
阿诺便把自己身上的那件米色衬衫脱下来,光着上身走到林一夫身边来。林一夫抬起头,阿诺低着头,两人对视了一会。
真是好身材。林一夫一面看一面回想当时的情景,似乎有人喂一种奇怪的体给他,带着腥味。——一定是血。
“阿诺,我是怎么回事?”林一夫把衬衫递给他,阿诺重新穿上,道:“你被带去审讯了,这个记得么?”
“记得。”其实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阿诺会知道审讯的事,审讯是军部的高级机密。但问题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后来,审讯室那边发生了大爆炸,你被埋在废墟里面。被救出来后就一直在医院。”
“这个我知道,”林一夫望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阿诺沉默了半秒,道:“有人对电路系统做了手脚。”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阿诺在床边坐下,把林一夫的留海拨开,以便更好的和他对视,“你现在需要休息,而不是担心这些。”
林一夫便特意露出苦恼的模样来:“我明明记得有人在爆炸的时候把我护在身下,并且喂我血。如果没有他我早就已经死掉了。我必须知道那个人是谁。”
阿诺的瞳孔缩了一下:“这件事情我帮你调查,你好好养伤。”
“唔,那人把我照顾得很好,我现在状况好得不行。”林一夫掀开被子要起身,阿诺立刻拦住他:“听话。”
有什么东西在林一夫的心里蠢蠢欲动。他有气无力地再一次倒在了枕头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直觉告诉他,他忘记的事情非常,而直觉越强烈,他便越暴躁。
不是阿诺,阿诺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林一夫默默地想着,然后突然道:“阿诺,苏教官呢?”
阿诺背对着他坐着,所以无法看见脸上的表情。见他不回答,林一夫又问了一遍,他这才回过神来,回头道:“他去教室了,下午有他的课。想吃点什么?”
“随便什么,的确有点饿了。”
阿诺出去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林一夫一个人了。林一夫叹一口气,想起麦克的脸来。
苏羽手上有什么的东西是女王和军部想要的,阿诺属于另外一股隐藏的势力,这具身体的哥哥亚尔林保持中立,但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
这些东西交杂成一张网,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些事情里脱身出去,比如从一班转到二班三班,然后平平安安地度过军校的这几年。
正想着,床边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苏羽。林一夫额角一跳,接了:“教官。”
“还活着?”这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低沉,但比平时多了一点虚弱。……当然也可能只是林一夫的错觉。
“是的,还活着。”林一夫咧嘴苦笑了一下,“正打算去医院的顶楼晒太阳。”
“你可以去安心的晒太阳,审讯的事已经搞定了。”
“教官,”林一夫顿了一下,“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爆炸后护在我身上的。”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爆炸是我设计的,但阿诺也有参与。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只可能是阿诺。”
林一夫没有说话,苏羽又道:“爆炸的事情现在归咎到了麦克头上,关于审讯……我很抱歉。顺便,谢谢。”
“麦克在审讯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关于你跟军部还有女王的关系。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找来麻烦,不过,苏教官,我已经被卷了进来,所以能把我当同伴看么?”
“我一直把你当同伴看。”
“那就告诉我当时的人到底是谁。”林一夫站到了窗户边,阳光非常灿烂,“他喂血给我,而且受伤很重,腿至少是骨折了。阿诺就在我身边,好好的。”
“……你记得你们说过的话么?”
“不记得,我记得的只剩下这些了。”林一夫道。
苏羽便道:“无论你信不信,那个人是阿诺。”
说完,苏羽便切断了连接。
下午,林一夫便吃好了东西换好了衣服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坐车回到了回校,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寝室,直接去了下午两点半的引擎原理课。
这节课林一夫上得非常非常认真,把所有的知识点都工工整整的抄好,没有漏掉老师的一个字。引擎原理课后面就是体术演习,林一夫出了教室,朝校长室走去。
“是的,米罗指挥军校。”
校长坐在书桌的另一方,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看他:“同学关系不合?或者导师对你不够好?”
“都不是。”林一夫答道,“是私人感情方面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要以前途为重。”校长道,“你考虑好了么?”
“是的。”
“那好,我打电话通知苏羽,明天会有人通知你去哪里参加转学考试。……啊。”
校长去拨号的手停住,道:“我忘了一件事情,你知道前天发生的审讯室爆炸的事情么?”
林一夫一愣,立刻摇摇头:“不知道。”
“也对,”他道,“苏羽当时在审讯室里,他受伤了在医院。所以你的转学可能得推迟到苏羽出院。”
林一夫呆了五秒:“苏教官在医院?”
“请不用担心,上午接到电话已经脱离了危险,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醒过来。”
“……伤得很严重吗?”
“是的,再晚一点就可能抢救不回来了。……你还好么?”
“我还好,谢谢校长。”林一夫脸色很差地敬礼,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校长室。走了一会,他又走了回来,在校长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实在是对不起,我……我想撤回转学申请。刚才您的话实在震撼了我,我觉得我的做法太对不起苏教官对我的期待了,希望您能原谅年轻人的冲动冒失。”
校长笑:“我刚才还想着苏羽不会答应,这样最好。生活上的事情对于年轻人来说好像是大事,其实,等到几年之后,你会发现这些事情不过都是写**皮蒜毛的小事。加油。”
“谢谢。”林一夫又是一鞠躬。
接下来的几节课上得林一夫心不在焉,吃完饭,晚上十一点前是自由活动时间,图书馆、训练馆、休闲馆在这时候往往火爆。他往寝室里走,迎面有许多人走出寝室,无一例外带着伙伴,边走边说着机甲、考试、导师。
林一夫一个人回到寝室,长叹一口气,翻出藏在洗衣粉缸里面的酒瓶,擦干净,咬开塞子,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弓着背坐在桌子前,用手撑住额头,慢慢地喝。
心里面很难受,口胀得发痛。他不记得苏羽在那时候跟他说了什么,但那一定是很的东西,非常非常。……麦克说,他是偷渡者,是闯入者,他要求他把他偷走的东西换回去……但有另外一个人愿意以命换命,不因为他是亚尔,而是因为他是他,是林一夫。
林一夫蜷进椅子里,地球的羁绊没有断,新的羁绊已经开始。
……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渴望见苏羽一眼,看看他的伤势,看看他的眼睛,问问他,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夜很快深了,一整瓶高度酒也见了底。林一夫半闭着眼睛,整个人都缩到了椅子上。他想下一秒就站起来,洗个澡,换好衣服去医院。然而四肢已经麻木了,动弹不得。
有人毫无温柔可言地推开门,一秒后,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夺过林一夫手中的酒瓶。林一夫没想夺回来,夺东西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被抢走就算了。
于是他把脸埋进蜷起的腿中,眼睛彻底闭上后,黑暗里浮现出苏羽的脸,冰冷冷的,但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千景十七酱快来接受我爱的告白!!
还有所有留言买v支持我的妹子!【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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