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红叶 - 53、第五十三叶

    

    53、第五十三叶

    记忆是很神奇的事情。

    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经常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而被牵引出来,像是枝叶茂盛的树，微微一碰就带动大片植于脑海的风景。

    洛山的校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比如他分明推崇胜者为王的理念,却生得一副和蔼可亲的子,对待学生的休息和娱乐很宽容，也因此学校里很多优待学生的设施，配置高档完全不输给一般的贵族学校，必不可少的奖学金制度也让秋叶获益不少。

    王者的身份不容颠覆,慕名前来学习的外地学生自然多了起来，学生公寓在校园一隅占据了不少的面积。男生宿舍楼下有一个休闲会所，配置有球场,篮球场,乒乓球台,洗浴中心……

    完全就像一个大学那般，虽然校规非常严格，但只要你足够优秀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获得赦免权。

    比如分明是社团活动期间却跑来男生宿舍楼的休闲中心喝咖啡的赤司和实渊。

    “这里的服务员和你很熟的样子。”

    看到实渊只朝那人做了个手势对方便了解地点了点头，赤司一边随意地看了下周围的环境一边淡淡地开口，他的闲暇时间都喜欢泡在篮球馆或者去下将棋，倒是第一次来这里。

    “去年时候来得次数比较多。”实渊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去年他才一年级，并不太了解洛山的制度，只是单纯为了寻找绝对安静的地方才无意中到了这里，后来加入了篮球部成为首发之后获得了任何时候都可以进来的赦免权，他自然就成了常客。

    为了确保王者常胜的位置，篮球部的压力非同寻常，他每次比赛之后都会到这里放松一下。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兴趣……”

    赤司将视线收回，这才注意到桌上放了一个很致的走马灯，每一面都是不同的花朵，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循环转动，少年的眼神微闪。

    “秋儿肯定会喜欢这个。”

    “我也是被这个吸引过来的。”

    实渊眯起眼，嘴角微微上扬起疑似微笑的弧度。

    “小秋从小就喜欢那些花花草草。”

    大概是因为她母亲不管看到什么都能编出歌曲的天赋，只要是母亲歌里唱到过的东西都能深得她欢心，每每对着幼儿园里的花坛托腮盼望着那些尚泛着绿意的植株赶快开出花朵。有时老师忙碌没时间照顾她，她就会搬着小板凳坐在花丛中央小声地哼着一些不成调的歌，虽然没有老师的好听，却多了一股天真纯粹的味道。

    听他又提起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以前，赤司不自觉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实渊却忽然再度开口。

    “小征喜欢过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赤司抬起头看着实渊，后者的视线一直胶着在不停转换的走马灯上，眼底闪过一抹怀念的神色。

    “恩……几乎一整天什么都不想，只是不停在想，她现在在哪里，和谁在说话，过得怎么样，在笑还是在哭，她有没有也在想起我之类的……”

    注意到赤司不经意地瞪圆了眼，实渊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一直想象不出来这样的小征，所以我在想也许所谓的喜欢原本就是很无法具现化的东西，有些人天生不擅长表达，但不代表他不懂感情。”

    实渊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多半是说自己比较多，也很自然的无视了对面自觉中枪的某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么单刀直入的问一次好了，小征，喜欢小秋吗？”

    赤司忽然沉默起来。

    自从认识深谷秋叶以来，他见识过了她的各路亲友，有血缘的，没有血缘的，比起冬树和若叶这两个单纯中带着些许鬼灵的孩子，那几个没有血缘的姐姐倒是难招架许多，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曾感到太棘手。

    即便是放任秋叶跟随千叶茜去美国的那些年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要求，他从不认为那是他认输的表现，到了洛山之后得知了实渊和秋叶这样有些奇异的关系时他也未曾放在心上。因为认定了自己不会输，他随时做好了接受挑战的准备，就像以前面对海常三帝花那样一个一个将对手击败，胜利和秋叶都是注定属于他的。

    “虽然你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很多余，不过听听也无妨。”

    他是那样想的，也因此对实渊丢下了这句话，却没想到对方只是问了这样一个看似毫无杀伤力的话题就让他沉默至今。

    只是看似而已。

    面对三帝花时候错在把对手想得太简单，这一次却又把对手想得太复杂。

    “玲央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服务员送上了两人要的东西，赤司端起咖啡杯，氤氲的热气遮住少年眼底的光景，隐约传来他的询问声，玲央眨了眨眼。

    “我承认我对小秋的认知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只记得她是很爱较真，固执到让人烦躁的女孩，我并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老师的原因对她诸多忍让，同时她也不喜欢我……确切的说，她不喜欢任何一个被她母亲喜欢着的人。”

    赤司不经意地笑了下，实渊也跟着耸了耸肩。

    其实只是很小的事情，记忆已经模糊不清的时候，这样的小细节也成为了值得怀念的事情，实渊忍不住摇头浅笑。

    “小征听过三岁定终生吗？”

    “是说三岁时候的格就成型了？”赤司微微眯起眼，他大约也是三岁开始起将棋的，而且诡异的是从电视里看到就非常喜欢，接触篮球倒是上小学的事了。

    “就是这样的意思吧，小秋三岁的时候是个非常任且霸道的女孩子，现在想来简直有些被害妄想症一样防着每一个接近她妈妈的人……她独占欲很强，但她比任何人都理直气壮，因为她确实是她的妈妈。”

    赤司的表情微微一变。

    “你想说什么？”

    “她喜欢你，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所以我的立场本不可能去做什么阻止你们的事情，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桥段，我只是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从不对你表现出那样？”实渊认真地解释道，注意到赤司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而显得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少年偏过头补充道，“我想，大概你从没对小秋说过喜欢的话吧。”

    因为他并不属于她，所以任何独占欲强的宣言都显得很无力，实渊甚至偶尔在少女眼里捕捉到一些不安的因素，大概也是因那个而起。

    她本来就是爱钻牛角尖的人物，即便自己喜欢赤司已经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和赤司也顺其自然的走到了这一步，她依旧不敢以赤司的女朋友这样的身份自居。即便少年看起来对她诸多忍让，也为她做了很多让她感动的事情，她依然害怕迈开那一步，不止因为赤司征十郎有着诡异到让人无论怎么都无法猜透的心思，还因为她心底隐隐自卑着的子。

    她的母亲为数不多的缺点之一在她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从多年前那场事故，她的眼睛开始出现这样注定悲剧的命运开始就悉数爆发。

    “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的格，但我依然觉得三岁注定了的格不可能轻易更改。她的独占欲很强，但你并不属于她，所以她看着你的时候偶尔会露出那种不安的眼神……”

    说到这里，美人兄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发。

    “啊啊，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

    他本就生着淡漠的子，和秋叶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本以为自己只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才会对秋叶照顾有加，但不可否认的，看到曾经霸道又任的女孩变成这个样子，他心底多少有些感叹。

    看到赤司低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模样，实渊将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就要离开，少年却忽然开口。

    “谢谢。”

    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句话，黑发少年眨了眨眼，良久，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嘛，正常的哥哥是该做这样的事的吧？虽然更多的时候他也曾想过一拳打醒眼前的人。

    “暴力是不对的哦，你可以跟他去理论嘛。你知道吗？杀伤力最强的不是拳头也不是任何武器，是语言啊语言。”

    打架过后被老师带到医务室擦药，小姑娘搬着板凳坐在身边一脸小大人模样的这样谆谆教诲，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情，却在重逢之后不经意地记起。

    他想自己大约真的有做妹控的天赋吧。

    ******

    天色已渐渐入秋，秋叶期待的枫叶已经渐渐显出几许艳色，即使那时好时坏的视线不能让她看到那浅淡的颜色，少女也很喜欢抬头仰望那大片植株。

    换季时节正是流行感冒最肆虐的时期，宿舍里四人有三人得了感冒，每天都把窗户关得死紧，秋叶再看不到对面植物园的枫林，百无聊赖之下找赤司借了十妹来玩，却没想一直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也病了。

    原本就是脆弱的生物，能毫发无损的在赤司手下活了这么久已经是奇迹，然而即使如此，它看起来依旧是一副可以常伴赤司一生的样子，这样的小家伙却在枫叶快红的季节生了病，秋叶心底忽然有些怪异的不安。

    周末一早，篮球队去参加地区决赛去了，秋叶小心地将十妹包裹起来带到学校附近的宠物医院，看到小家伙虚弱地趴在隔离室里，她的心也忍不住提到嗓子眼。

    “昨天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不动了，一直趴在那里，它从来没这样过。”她有些慌乱地扯着医生的手臂，对方转过头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初步判断是受了风寒，说起来其实学校这种环境很不适合养宠物啊，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过这小家伙是不能留在京都了，天冷了它会受不住的。”

    “可是以前冬天都好好的……”

    “你也说那是以前，兔子和人是不一样的，它的生命短，别看它身体这么小，在兔子里面已经是高龄了，老了都禁不起折腾啊。”

    秋叶一时无言，十妹已经老了吗？

    “先在这里观察几天吧，等确认痊愈了我会通知你的，到时候记得送回家啊，学校哪里是养宠物的地方真是……”

    年迈的医生继续碎碎念着，显然认为十妹的病到底是因为养育的人太漫不经心所致，秋叶无力辩驳。赤司原本就不是多负责任的饲主，之所以养十妹这么久也是因为小家伙命硬又很有灵，现在十妹出了这样的事，那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样想的时候，秋叶正在赶去比赛场地的路上，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要拨通赤司的电话，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极低的啜泣，伴随着秋日微凉的冷风深入耳膜，秋叶原本不打算理会的，一片不该在这个季节凋零的枫叶忽然闯入眼帘。她的视线随着它飘摇的动作看去，看到它落在公交站等位的长椅旁，而刚才那声音的主人正坐在上面掩面哭泣。

    沉默却更显哀切的悲伤。

    “你还好吗？”

    鬼使神差地朝那人伸手递出纸巾，低头哭泣的少女伸手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却似乎并没起到多大效果，泪水接连而下的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秋叶的心头微微一颤。

    “抱歉……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他走了。”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女孩不曾间断的啜泣声，声声楔入耳膜，秋叶一时不解那句走了是什么意思，正暗自揣测是不是对方死了的亲人，就听到女孩低笑出声。

    “很好……这样最好，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听起来很复杂，秋叶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正想站起身离开，女孩忽然抬起头，秋叶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女有些面熟。

    “我快死了。”

    她说得异常直白，秋叶吓了一跳，女孩穿得并不是洛山的校服，大约是附近的另一所学校，她记得这人是跆拳道健将，举手投足的凌然英姿足以成为即使男生都会羡慕的存在，戴上眼镜站在门口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帝光的风纪委员，曾经出没在她镜头下的美好风景之一，秋叶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相遇，更没想到那个在镜头下潇洒自如的女孩生命竟然短暂如斯。

    “抱歉……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她老实地回道，心底忽然感到极度压抑，正绞尽脑汁想着这个时候能说些什么，女孩却自顾自的絮叨起来。

    “只有三天的时间，我要去做什么好呢？”

    人都是贪生怕死的生物，在世界末日电影热播的时候曾经盛行过“假如世界即将末日你最想做些什么”之类的问题，那时她也曾半真半假的写下了很多事情。如今世界虽然健在，自己却先一步要离开了，而那些曾经认为自己非常想做的事却完全引起不了她的兴趣，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让三天变成四天，变成四年……四十年。

    那是多么美好又不切实际的相望啊。

    三天太短，来不及去做任何事，而她唯一能想起的就是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此默默离开。世界太大，她带不走它的任何痕迹，也不愿给别人留下悲痛的回忆，只好让最眷恋的人先自己一步离开。

    “他走了，我才有勇气离开世界。”

    说完这句话女孩就站起身离开了，秋叶坐在长椅上看着她极为缓慢的脚步，远远望去竟然就像在散步一样，她眨了眨眼，心头莫名一阵抽痛，泪水刚在眼底生成，眼前的世界却忽然变成熟悉的黑暗。

    “尽量远离会让你情绪剧烈波动的事，你的情绪会影响神经，直接导致视力严重减退，厉害的话还会失明，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保持心情愉悦对你来说很。”

    最后一次踏入诊疗室时医生所说的话被细心的珍藏，她努力想要微笑，竭尽一切维持自己的好心情，小心翼翼地掩藏所有的悲伤与失落，只为了能同那女孩一般把三天变成四天，变成四年或者更久，可它依旧是美好又不切实际的相望。

    分明是正午，她的世界却不见了光，而那个站在光明入口处朝自己伸出手的少年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郑重宣布我要开虐了←←别信我

    话说这章真难写qaq，所以纠结到现在，如果你们再不冒泡我就照shi虐了——骗尼萌的

    我还真不擅长虐，凑合凑合来吧，要相信我一切所谓的虐都是为了将来能更甜！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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