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羽 - 第 15 章

    

    悲催的楚二公子脸上的伤不重，可被楚小楼抵在膝下的右手却遭了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幸好楚风被困住的只有右手。

    不然以楚小楼这个打法，楚风这张俊脸就完全被糟蹋了。可是即便如此，楚风左手仍没挡住，脸上落了楚小楼好几下重拳，斑驳的全是一块一块通红的伤痕。不过，楚风应该庆幸，楚小楼不学无术且自幼体弱，所以即使是下了重拳也仍是软绵绵的没多少力道，像楚风这般一刀一剑真枪实战里打磨过来的人，这点小伤本不算什么，惨便惨在楚小楼每每跟楚风美其名曰“切磋”，实际上就只会招呼楚风的脸，楚风为此很无奈，可偏偏不敢同样去招呼楚小楼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记忆中有这么一次，楚风尚且年幼，尚且完全被保护在楚小楼的羽翼之下，那次，楚风和楚小楼一起应邀去参加南世家的年宴，那时楚小楼不过十三岁，楚风也不过十岁的孩童。刚从边关回来的楚正天本是只打算带楚小楼去，可南家主邀请函中写明了请两位楚公子，楚风便在楚正天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带入南府。楚风从未见过那么奢靡的地方，铺天盖地的锦绣丝绸从方圆百里的南内院一直铺到门口，柔柔滑滑的，楚风都不敢踏上去。雕栏画栋，金色翩然，整个南府简直就是纯金铸造，美玉相衬，处处显耀出南世家世代作为皇帝行的磅礴霸气。这一切，给楚风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楚风一直处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直到楚风英勇的大哥楚小楼童鞋一声尖利的呼喊，才唤回楚风迷失的心智。

    南世家有个宠溺的三小姐南韵，乍见楚风这么一个可爱迷人又显然有点傻有点呆的小正太，南韵顿时大感兴趣，对楚风很有好感。这南韵可是惹不起的人物。南家一向子嗣单薄，到南韵这代只有大小姐南裳、二公子南群、三小姐南韵三个孩子，南裳十四岁入不久做了皇后，南群却是半身瘫痪终日与轮椅为伴，因此，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南韵便成了整个南家护在手心里的宝贝，不管是远在皇的南裳还是病怏怏的南群，没一个不把南韵当做南家的希望，甚至想给她找个入赘的女婿来协助南韵接掌南家。这样的身家、这样的宠爱，几乎无可避免的养成了南韵高傲自大、盛气凌人的脾。南韵乍见跟着楚小楼跑到南府花园中的楚风，可谓是一见钟情，但楚家也只有楚风这么一个男丁——当然，这事情只有楚小楼自己清楚，虽然楚正天很乐意让楚风入赘入南家，但楚小楼怎么会让这事儿成真！十三岁的楚小楼依稀可辨出清秀羸弱的书生模样，和南家的二少爷南群的病态如出一辙，让南韵一点好感都没有，于是目中无人的南韵指着楚小楼的鼻子，不屑的道，“这是哪里来的贱民，竟然敢进我南府！”

    那时的楚小楼已然不是六七岁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少年，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俨然大人模样，楚小楼深知南家是不能得罪的，所以面对南韵的挑衅，楚小楼只是温和的笑，谦恭的自我介绍，“在下楚小楼，见过南小姐。”

    楚小楼这礼行的大。已然是世子的楚小楼对一个毫无功勋爵位的南小姐施礼，这是对南家地位的认可和默认，也是尊重的表现。南家全是皇亲国戚，这也是为什么南老爷一纸请柬便让楚正天不得不携二子赶到南府的原因。太过显赫的地位显然让南韵看不起只是介绍自己名姓的楚小楼，更何况楚小楼身边还有一个俊逸非凡的楚风。南韵不耐烦的小手一伸，把楚小楼扒拉到一侧，笑眯眯的对仍然发愣的楚风甜甜道，“你是谁？你这小厮真碍眼！”

    南韵唯我独尊惯了，心直口快的有什么说什么，此话一出，楚小楼脸就黑了。楚风更是恼怒，这个讨厌的姑娘竟然这样说自己兄长！于是年幼的楚风不满的推了南韵一把，楚小正太毫不掩饰厌恶的道，“不许碰我大哥！”

    南韵不防楚风忽有着动作，猛地被推一下，稍愣之后便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推搡楚风，口中不住嚷道，“你这贱民好大胆子，竟敢打我！”

    楚风不料南韵会哭，有些发傻的拉住楚小楼的衣角不知所措。

    楚小楼也没料到，南韵竟然这样就哭了。但，秉承着不得罪南家任何人的原则，楚小楼立刻上前，温言哄道，“南小姐，对不起，是我兄弟二人的错，还请南小姐见谅！”

    可怜的楚小楼不知道，哭的正起劲的南韵哪里有空去听她这番文绉绉的官话！便是南韵全然安好时也不见得喜欢这番话，可偏偏那时的楚小楼还是个温良的少年模样，本就没有过哄女孩子的经历，自以为这话说的妥当，却不知这番话完全不适合说给一个骄纵的大小姐听，于是，南韵更加不快，伸手连着楚小楼一起推。楚风倒是回过神来，这个自小就只有兄长爱护的小公子岂可容许别人欺负楚小楼！楚风愈发不乐意，拦住南韵要推楚小楼的手，恶狠狠的斥道，“不许推大哥！”

    这下可好，南韵何曾听过别人这样厉声的指责，楚风不让她推她还偏偏就要推了！南三小姐小手一挥，身边的两个侍从其中一个便抓住楚风的手臂，牢牢的钳制住楚风，让楚风徒剩挣扎却无力挣脱。此时的南韵倒也收了哭声，只是仍然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对楚风说，“我偏要推，你能怎样？”

    南韵看都没看楚小楼，眼睛只是盯着楚风，手上却不停的推搡楚小楼。

    楚小楼本想息事宁人，奈何这南小姐欺人太甚！到底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尽管楚小楼一忍再忍，但当南韵长长的指甲划破楚小楼的脸颊时，楚小楼蓦地就想起娘的话，“大少爷，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长得好嫁得好，你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伤到脸，这样以后就没人喜欢了。”楚小楼终于慢慢知道自己是个女子，渐渐的对容貌也上了心，如今脸上被南韵划破，楚小楼忍无可忍的右手稍稍向右侧轻迈半步，微微扎了马步站定，右手朝身前格挡，手腕一抖，猛地发力登时震到南韵纤细的手指一阵发疼，南韵更加恼怒，这才看向楚小楼，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南家三小姐一下扑倒楚小楼身上，直接缠住楚小楼厮打起来。小姑娘打架么，南韵招招使用五爪龙直往楚小楼脸上抓去，楚小楼被人缠住又不敢真的动用武力伤到她，于是两个孩子就这样在地上厮打，把一旁观战的楚风吓得目瞪口呆。他可还从没见过楚小楼这样毫无形象的在地上跟别人打架！

    “你个疯女人，别再抓我的脸，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楚小楼实在受不了南韵毫无章法却又招招招呼自己脸的招数，忍不住怒吼，这个，便是现今，楚风无论如何不敢碰楚小楼脸的原因。

    这份于楚风来说甚是遥远的记忆，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模糊不清了，楚风牢牢记住的只有楚小楼这句话。

    他当然不会知道，和南韵打架的楚小楼被楚正天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罚跪后，体内隐藏的叛逆因子便一并爆发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加上楚小楼以前便喜好四处乱跑疯玩，于是，“顽劣”之名从此坐定，更因为闹的是南家，楚小楼的恶名便以此开始传播开来。

    他更不知道，楚小楼不仅不为此辩解，反而从此还“雪上加霜”、“火上浇油”，愈发玩世不恭，逐渐变成景州三害之首。景州三害，一是景州百姓最为惧怕的山洪，每逢山洪爆发，景州百姓便要遭殃；另一个则是赌坊，里面曾埋葬了多少良家妇男，锻造出多少抛弃妻子的薄情负心的赌鬼；而楚小楼，是三害中唯一的一个人。只因为，景州人都知道，楚小楼便是将来景州的主人，有这样一个主人，景州百姓未来的日子，堪忧！楚小楼如何能不是百姓心中三害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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