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羽 - 78-

    

    林小木完全不担心风舞的安危。/非常文学/

    有南裳在手,跟在风舞附近的士兵们不敢轻易动手。而且……林小木总觉得，南裳不会伤害风舞。她们两个人的气场看起来出人意料的合拍。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真是倒霉,竟然迎头遇到了率领大队人马过来的楚风。

    换做旁人还好,来拦自己的人竟然是楚风,刀剑无眼的……这多少让林小木心里有点没谱。于是束手束脚的不想跟他们硬碰硬，林小木一边观察敌情一边琢磨怎么才能不动手就可以脱身。

    难不成还要去挟持楚风？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让林小木不由嘴角抽搐。挟持这个愣头青……还是算了吧！指不定他就来个玉石俱焚,到时候就玩大发了！

    “你还想往哪里逃。”楚风冷着脸，忍不住眼中的怒火，咬牙瞪着林小木。

    唉……

    看着这样的楚风,林小木心中说不愧疚是假的,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心虚。只是,她也没得选择不是么？楚小楼必须死。只要楚小楼活着一天，楚家就随时会有灭门的危险。楚正天本就深为皇帝忌惮，若是再被查出来有个假风虚凰的世子，被冠上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楚小楼明确了自己身上需要肩负起的担子的那天起，她就知道，楚世子这个身份必须要舍弃。甚至，楚家，她也必须放弃。总有一天，她会离开楚家。楚家有的是两位公子，并没有任何一个女儿。

    楚家没有女儿啊。

    她楚小楼自己就是个笑话。还是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笑话。

    一开始不是不能告诉楚风一切，可是告诉他又能怎样？楚风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说不定这个尚未遇过什么挫折的少年会冲动的做出什么事情来。楚风太嫩了，也太贵公子气了。楚风才是真正的养尊处优。楚小楼受楚夫人遗命，定要保护好楚风，年幼的楚小楼不知道怎样才叫做“保护好”，所以她一开始做的，只是对楚风无度的宠溺和无微不至的照顾。直到稍微大了点，知道不能一味让楚风躲在自己身后，楚小楼才敢慢慢逼着楚风学做事。但到底，有很多事情，是楚风尚且没有接手的。

    他需要磨砺，需要锤炼。

    现在的楚风，只是个失了兄长的贵公子。但是，楚家不需要这样的贵公子，楚家要的，是能够担起保护楚家上下百十来口老少人命的当家人。*非常文学*至少，也是一个敢作敢当，不畏艰难、能屈能伸的好汉子。

    可惜，现在的楚风完全达不到。

    这是楚小楼选择隐瞒楚风的最大原因。趁着尚未有人知道楚小楼欺瞒世人的事情，趁着楚小楼还能在暗中帮助看着楚风一步步成长，趁着楚小楼自己对秦素羽那些愈发控制不住的情愫也许还有机会掐断的时候，楚小楼选择了假死。

    这世上，从此再没了楚小楼。

    也许，从此，楚家会少了一个随时致命的不定时炸弹，也许楚家会因此安稳许多。

    但是显然，楚小楼太想当然了。

    她并不知道，“楚小楼”在这所有环节中所起到的作用，也不知道一直以来，她是在多少人的眼皮底下过活。她以为自己这一招金蝉脱壳可以让楚家摆脱危险，却不知道，实际上，却是将楚家完全推到了风口浪尖。

    眼下，楚小楼还能和楚风，和那些不知名的势力周旋，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知道，一直以来，所有她背负的所谓责任，不过和她楚小楼自己一样，是场最大的笑话。

    所有被尘封的，试图掩藏下去的，都不会就这样沉寂下去。只因为，这世上，曾有一个楚小楼，尚有仍旧在不断追查楚夫人死因、探访十多年前那些旧事的“林小木”。

    时间掩盖不住过去。只要有心，总会看到真相。

    只是这真相，谁能确定到底是知道的好，还是不知道的好呢？

    林小木不知道，她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冰尖上行走，还兀自想着怎样才能让楚风成长，让楚风可以不拦住她，放她走。

    可是，和楚风对峙半晌，林小木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威胁楚风的东西。实在是林小木犯下的“罪”太令人不可接受——楚小楼“死”在林小木手里，就相当于林小木害死了楚风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一位亲人，林小木完全可以理解楚风的心情，她想要不动手就从楚风手中全身而退，显然不可能。

    “林小木，在你死之前，我有几句话想问你。”楚风强压着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和仇恨，竟然嗓子有些嘶哑的低吼，“你若坦诚相告，我会留你个全尸。不然……”

    楚风狠厉的表情让林小木忍不住闭上了眼前，戾气太重了！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活活受够折磨再慢慢看着你自己死去——凌迟。”

    “嘶——”林小木忍不住倒抽冷气，突然觉得楚风好陌生。到底是因为楚小楼的死才让楚风变得这么残忍暴戾，还是楚风本身就一直有这么一面，只是她林小木一直不知道？

    “你想问什么？”

    林小木很好奇，楚风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

    楚风努力深呼吸，抑制住自己恨不得立刻一刀砍了林小木的忿恨，犹如暴怒的野兽发疯前的模样沉声低吼道，“你亲眼看见我大哥死了？”

    林小木无谓的耸肩，“没错。”

    “是你杀的。”

    “也没错。”

    林小木疑惑的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楚风，心想，他想问的不会就是这些吧？

    半晌，楚风才从牙缝里挤出另一个问题来，“你和秦素羽是一伙的？”

    林小木一愣，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一开始，她就想好了陷害逼迫秦素羽的方法。秦素羽嫁进楚家的目的一直不清楚，她还身手不错，却查不出师从何人。秦素羽看起来平常无奇，可是她身上却总有让楚小楼怀疑的地方，比如武功，比如为什么会要噬心蛊。再比如，为什么要嫁给楚小楼。

    楚小楼调查秦素羽，越查越觉得蹊跷。外界对于秦素羽的认知竟然出奇的一致，大家只知道秦素羽是秦家庶出的长女，和她母亲尹七娘一样在秦府中毫无地位，倍受欺负。也只疯传秦素羽是景州第一美人，可是实际上，见过秦素羽长相的人寥寥无几。

    所有的资料不外乎这些。当所有人的认知都趋向同一个方向时，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个人的确和人们认知的完全相符合，没有区别。这点放在秦素羽身上显然不成立，至少，以秦素羽的身手，即便在秦府中，恐怕若真论起“欺负”这个话题来，能对她动手的显然没几个。而且，凭借和她相处不多的日子里，秦素羽对楚小楼强硬的、虚与委蛇的、咄咄逼人的种种态度，足以看出，秦素羽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善茬。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外界的认知如此一致，完全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纵，引导着外界的看法。如果是这样，那么，是谁在帮秦素羽纵这一切？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打出景州第一美的名头，难道只是为了嫁给楚小楼？林小木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未免太自恋了些。

    不清秦素羽的底细，就不能让她继续待在楚家。如果只是单纯的休妻，这并不能得到楚小楼想要的东西。楚小楼更希望得到的是，看着秦素羽被逼到绝路时，能够亮出的底牌。

    那么，现在呢？秦素羽到底是什么人？

    林小木似乎能够确定，秦素羽是皇家的人。

    皇家。

    秦素羽这样的绝色，恐怕也只有皇室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拿出手吧？

    真不愿去想，秦素羽有可能是某个高坐龙椅的男人放在楚小楼身边的暗探。如果真的是呢？凭着秦素羽的姿色，和那个男人的好色程度，他们真的会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例，凡是皇城里的女子——无论是丫鬟婢女还是女官妃嫔，都是皇帝的女人。只要皇帝愿意，可以随时临幸任何女子。

    更甚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子民都是皇帝的人。

    林小木很不想深究下去。所以，她不想继续陷害秦素羽的把戏，不想把秦素羽逼到绝路，不想看秦素羽的底牌。

    这真是种任的情绪。

    可是，林小木心里清楚，秦素羽，留不得！至少，不能留在楚家，留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楚风身边。

    林小木教给楚风的第一课，学会怀疑。学会用自己的眼和自己心来自己辨别是非。

    楚风问了，他会怀疑，并没有因为林小木或者秦素羽的话而妄下断论，这点多少让林小木欣慰。可是，接下来，林小木到底要不要继续逼迫秦素羽让她无处容身呢？

    林小木还在犹豫。

    可这份犹豫入了楚风眼里，无疑就成了给秦素羽定罪的最大利器。沉默比开口更容易让人自以为是的得到答案。

    楚风不再问。只是忽地决然的抬起右手一挥，林小木身边立刻围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兵。

    林小木面色一凛，惊讶的道，“楚二公子，你什么意思？我还什么都没说。”

    楚风稳坐马上，俯视着被围困的林小木，忽然目光痴痴的望着林小木身后，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残酷嗜血的冷笑，“已经不需要你来说了。”

    林小木皱眉，不解其意，可却听得身后哒哒的马蹄声疾驰而来。

    林小木疑惑的转头，只见苍茫的暮色尽头，一身白衣素缟的秦素羽驾着血红的宝马，面无表情的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古道两旁静立的参天大树排相对，排成两排整齐的队列，远远的枝叶轻摆，一路迎接着那个青丝飘扬的恣意女子。夕阳温烈的余晖洒在秦素羽身上，淡淡的暖金色萦绕在她身侧，让人一时恍然，仿佛来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赫然冒出来拯救情人的战神——虽然林小木觉得，秦素羽完全有可能是过来缉拿或者杀戮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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