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秦素羽一点都不体谅身后受伤的林小木不宜奔波,驱使着马匹在丛林深处越走越远,越走越快,一路颠簸着,让林小木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前大片衣襟。
林小木咬紧牙关,强撑着让自己不至于昏迷过去。右手紧紧箍着秦素羽的腰肢,默不作声。
等到二人在这丛林中下的马来,秦素羽自己背后也染上了林小木的鲜血。
天色渐晚。
秦素羽本不管林小木,下马之后,直接把伤的不轻的林小木扔在一旁,让她自己处理伤口,秦素羽径自闭着眼睛端坐在一块光洁的黑石上默默调息,修养心神。
林小木很不爽,处理箭伤这种事,自己一个人怎么弄!又见秦素羽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林小木愈发不满。
“喂,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可是为了你才受这箭伤的!”
秦素羽闭着的眼皮微微一动,却并未睁开,只是凉薄的吐出几个字,“我没求你。”意思是,你自愿的,与她秦素羽无关。
林小木当即一口气没上来,被噎了个半死。
“你什么意思?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好歹也有点恻隐之心行不行?”林小木幸好是受伤了,不然她真能跳起来,“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冷血?”
林小木小声嘟囔着最后一句话,却忽然见秦素羽陡然睁开双目,不掩恨意的直直盯着林小木,“你也知道‘恻隐之心’!”
林小木心神一震,怔怔的望着秦素羽,嘴唇蠕动,却无话可说。
她失态了。
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对秦素羽言听计从、时时惦记着哄她开心的楚小楼,她是林小木。是朝廷特级通缉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杀人恶魔林小木。
这世上,再不会有楚小楼。再不会有楚世子,也再不会有秦素羽的夫君。
林小木自嘲的带出一抹苦笑,浅浅的苦笑渐渐扩大成逼不得已的释然的微笑——或者说是无可奈何会更合适点的淡然微笑,有些发痴的望着秦素羽。她林小木和秦素羽,她们现在是仇人。
静静的凝视着秦素羽,林小木有些出神。很久……似乎也没有很久,可是林小木就是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竟然很想念。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是少了些淡然,多了些愁绪和疲倦,甚至是眉宇间掩不去的淡淡杀气。本就消瘦的人儿如今愈发显得羸弱,秦素羽的形销骨立到底还是惹疼了林小木的心。然而,一时忘记掩饰的林小木,闪动的眼神,痴然的目光,尽数交缠着落入秦素羽眼中。
秦素羽仍是难掩恨意的紧抿着双唇暗自几乎咬碎牙齿,满目凉薄的看着林小木,然而两人视线交织的久了点,秦素羽心底却忽然掠过一丝很熟悉的感觉,望着林小木陌生的眉眼,望着她奇怪的眼神,甚至望着只是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林小木,秦素羽心下一紧,愈发觉得熟悉,很熟悉!一种无以名状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秦素羽怨恨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目光紧紧锁在林小木脸上,却又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她有这种熟悉感,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而已,何以会有这么强烈的……莫名的令人竟然奇异的感到宁静的熟悉!
秦素羽逐渐变成探索审视的目光让林小木一惊,连忙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悄悄吐出一口气,林小木转头,邪恶的挑眉,“秦美人儿,我当然是有恻隐之心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接了尹七娘去”
果然,尹七娘的名讳一提出来,秦素羽即刻全无心思继续打量林小木,抿唇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小木挑衅的打量秦素羽,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木枝干上,“先过来帮我治伤。”
秦素羽目光一顿,冷笑,“好。”
瞧见秦素羽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林小木心中有些紧张,这姑不会暗下毒手折腾自己吧?眼见秦素羽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林小木急忙伸手一挡拦住她,挑眉威胁,“你最好是不要玩什么花样,凡是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我绝对会双倍奉还给七夫人。”
秦素羽眸子一冷,暗中握紧双拳,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鲁的撕开林小木肩膀处的衣服,丝毫没做任何预警的攥住羽箭,猛然用力一扯,羽箭当即被秦素羽拔掉,可是,林小木也意识吃痛的痛昏过去……
林小木被秦素羽折腾的够呛,风舞也好不到哪里去。
堂堂后之首,尚仁皇后南裳岂是这么好相与的?风舞气恼自己一时不察被南裳占了便宜,千方百计想要讨回来。但到底也不敢对南裳太过放肆,若是换了别的人,风舞早就直接推倒以泄愤,可是面对南裳,风舞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又或者是南裳长就一副凛然不容侵犯的模样,让风舞无论如何不敢造次。
这深山老林就南裳和风舞两个人,南裳只要稍一划开视线就能看到冷着脸明显憋着气的风舞,甚觉好笑。
山路自是崎岖,不如官道那样顺畅,风舞倒是如履平地,可是南裳何曾遭遇过这样处境,而且盛装华服之下,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有违和感。风舞终于找到反击的由头,故意大踏步前走,仗着一身的功夫在南裳面前一会儿左晃一下,一会儿右晃一下,直晃得本就走路不顺畅的南裳各种眼晕。
“风舞。”南裳终于忍不住出声。可是,就是这明显是在劝阻的话,也让南裳说的很是淡然,似乎带着点无奈的意思,但更多的却包含着高高在上的宽容感。
风舞扭头看了一眼看好戏一样打量自己的南裳,挫败感愈发强烈。这女人就不能有点别的情绪?!
风舞忍不住在南裳面前驻足,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南裳一圈,皱眉道,“皇后都是这样连点表情都没有的木头人吗?”
南裳微微挑眉看了风舞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算是回应。
风舞恼恨的牙痒痒。
“南裳!”从未在女人那里受过如此打击的风舞各种不舒坦,在南裳面前站定,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你有哭过笑过吗?”
南裳微微抿唇,不知道风舞这话什么意思,“自然有。”
“哼,”风舞冷笑,“你没有。”
“你知道什么是开心,什么是难过吗?能够一直这样淡然的人,要么就是受过很大打击看透一切的,要么就是从未经历过不知人情悲苦的。”风舞勾起一抹笑意,靠近南裳,在她耳边倾吐,“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南裳稍稍移步,离开风舞的身体范围,浅浅一笑,“风姑娘说的有理。”
“你这是在敷衍我?”风舞不见南裳正面回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重又靠近南裳,“如此看来,皇后娘娘是属于后一种。”说着不等南裳回应又自顾说道,“娘娘,我有一个好玩的游戏,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兴趣来试试?”
南裳完全一副请君自便、陪君玩玩、舍命奉陪的很让风舞暗暗磨牙的模样,“你且说说。”
“想必娘娘这些年中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吧?”风舞目不转睛的盯着南裳,捕捉她的每一个表情,“几年来,后年年四处搜刮年轻女子送入中,皇帝正值壮年,花在娘娘您身上的时间应该不多吧?”
南裳表情微微一僵,没料到风舞竟然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些话来。没错,这十多年来,皇帝的确很少到南裳那里去。但并不是皇帝不去,而是南裳自己百般推脱。中不断有少女送入,虽说是有皇帝身边人献媚邀宠之故,但到底也是南裳自己默许的。南裳15岁入时,皇帝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壮年,初入时自然恩宠万千,但南裳子内敛,又有些冷情,皇帝虽然一开始有些得不到就偏要的占有欲作祟,然而到底耐心不够,且皇帝若去南裳也不反抗,可是不反抗也不迎合,很是让皇帝索然无味,玩了几年也就厌倦,自是会去别的妃子处寻欢作乐。十多年过去,比南裳大了一轮不止的皇帝,如今更是荒无度。南裳不仅丝毫没有妒色,反而乐得成全这个男人。只是自己在皇后寝悠然度日,默默维持着后的平衡。
只是,这些东西说出来,多少让南裳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皇上非一人之君,后雨露均沾自是应该。本身为后之首,理当作表率。”南裳微微侧脸,淡淡的说着。
风舞只是猜测,不料竟然真是这种境况!这种逼迫人的话说出来,也不见南裳有异色,愈发让风舞觉得挫败。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什么是在乎的?!
“娘娘大度,”风舞咄咄逼人的逼视着南裳,“只是雨露均沾这种恶心人的话,哼……”风舞满面嘲弄的望着南裳,“这样的男人其实是该千刀万剐的。”
“放肆!”南裳冷下脸来,“风姑娘这话,可知是犯了死罪!!”
风舞啧啧叹了两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看着南裳,“挟持皇后就已经是死罪了。不过……娘娘,被那样的男人碰,你不会恶心吗?”
南裳几番被风舞逼问,心下怎会不恼,然而这将近三十年的修养却容不得南裳喜怒行于色,“风姑娘真是越来越肆意妄为了。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哈哈!”风舞大笑,打量南裳一圈,眼珠一转道,“娘娘,如今你既已不在中,不如且先抛了那些虚名,只痛痛快快做几日南裳如何?”
南裳心中猛然一动,悠悠抬头,漫不经心的道,“风姑娘想说什么?”
“南裳,”风舞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南裳,“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能一眼就认出我是神秘的古林山庄掌事,绝不是泛泛之辈。如此又何苦将自己困囿在皇那个牢笼里,陪一个恶心的男人浪费人生大好时光?”风舞扫一眼四野,追兵还没有赶到,但是想必也该快了,“你豆蔻之年入,半生困在中,不知世间欢乐,难道不都是拜那流连于后诸女子中的男人所赐?难道就没有想过摆脱那里?”
南裳猛然抬头,双目如电,定定看着笑意盈然的风舞半晌,渐渐敛去光芒,淡声道,“风姑娘说笑了。”
风舞目不转睛的欣赏着南裳的美色,良久,嘴角漾起一抹笑,“也罢,咱们先不说这些无用的话。只是,南裳,我要说的游戏就是,”风舞突然双手扶住南裳的肩膀,直直望进南裳眼中,“也许你很快就会回到皇去,但至少现在,跟我在一起逃亡的日子里,你是自由的。何不抛下什么皇后什么责任,只是做南裳,一个平凡的、有所有七情六欲的女人,也好让你以后再中孤寂的日子里有回忆让你度此残生?”
“南裳,我很欣赏你。你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会很想靠近的人。你愿意陪我玩这个游戏吗?成为你自己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晚了点(⊙o⊙)…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双节快乐(≧▽≦)/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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