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羽 - 82-

    

    秦素羽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歪着头倚在树干上眯眼小憩的林小木./也立刻觉察到自己是被她抱在怀中。难怪一点都不觉得冷。秦素羽初醒，当即下意识的就想挣脱林小木的怀抱,然而还没有动，只是睁眼望着眼前倦怠的睡着的林小木，看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乱了林小木的发,半挡住林小木的眉眼,只能勉强可见林小木的容颜。

    两人均是青丝凌乱,松松散散的随手绾在脑后，躲避追捕时也无心思顾及到这些。连日奔波,二人均不得安稳。秦素羽也没怎么认真的看过林小木的样子,只是眼下，被林小木抱在怀中，秦素羽静静的望着带着笑意抿唇睡着的林小木,望着她被风吹乱的发半挡住的容颜，豁然心惊。

    太像了！

    秦素羽忽然就想起某个夜晚，发髻散开的楚小楼半伏在自己身上时的魅惑模样，简直……简直和眼下的林小木异曲同工！

    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有这种认知……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挂念楚小楼了么？

    不至于……吧？

    秦素羽从不否认她日渐对楚小楼有了好感，渐渐喜欢上了楚小楼，但秦素羽自认，这份喜欢还没有深到能让她看谁都像楚小楼的地步！尤其是，还能把一个女人看成楚小楼！

    难道她秦素羽已经这样喜欢楚小楼了么？

    楚小楼。

    一想到这个名字，秦素羽即刻心下黯然苦涩。

    楚小楼……是个很奇特的人啊！

    秦素羽见过不少男子，身边也有不少能干出色的男子，可是，没有人能够像楚小楼那么奇怪……又那么吸引人。楚小楼是第一个可以完全接近秦素羽，且不会让她反感的男子。

    他不坏。

    接触的久了，秦素羽愈发觉得楚小楼不过是个任的的孩子，被宠大的公子哥儿，无法无天，随而为。秦素羽喜欢楚小楼，每每看着他，秦素羽总会奇异的觉得心疼，觉得他过于羸弱，觉得楚小楼很……温柔。

    有时候，也会觉得楚小楼也太没男子气概了些。总是轻易的就俯首认错，总是轻易的就向秦素羽妥协，轻易的孩子气的依赖她。秦素羽应该最讨厌这样没担当的男人，可是，这个人是楚小楼，竟然让秦素羽一点都不反感，甚至还莫名其妙的觉得理所当然。和楚小楼过于亲密的接触时，秦素羽总觉得楚小楼是柔软的，无论是楚小楼的人还是楚小楼的行为，都很柔软，以至于让她不忍心拒绝，让她也轻易的妥协。偶尔也有那么一时半刻的，秦素羽会萌生一种念头，这样柔软细腻的楚小楼若是生为女子该是什么模样？不过，这种念头不多，每每也就是一闪而过。楚小楼无论如何不可能会是女人啊！

    虽然，对于楚小楼的耍赖占秦素羽小便宜，也会让秦素羽因为楚小楼奇怪的气场而屡屡放纵，但是，不能因为自己觉得楚小楼有令人难以描述的细腻和温柔，就把他想成女子，这若是让楚小楼知道，恐怕会让顽劣自傲的楚世子跳脚吧！

    不过，这些念头少，不代表没有

    尤其是秦素羽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林小木。

    秦素羽只是偶尔会有个念头闪过，想想想若是楚小楼生为女子该是什么模样，但是从未真的去设想过，若楚小楼真的是女子，能是什么模样。然而，林小木半掩眉目的模样，仿佛一抹刺眼的光亮，狠狠撞进秦素羽心里。

    若是生为女子，楚小楼也许……就该是这副模样？

    实在是……太像了！

    这种相像，并不是样貌有多相似，而是感觉。

    秦素羽毫无缘由的觉得，若是楚小楼生为女子，也许就该是这副恬静闲适的模样！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秦素羽又开始觉得林小木很熟悉。

    心中惊跳，让秦素羽忘记动作，直直的盯着林小木，直到林小木醒来。

    微微动了动酸麻的手臂，林小木轻轻皱了下眉头，稍微歪了一下头，缓解一下发酸的脖子，只一低头，就对上秦素羽莫测的目光。

    林小木一下僵住了。

    “喂！”林小木不自在的开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秦素羽这才回神，可是看着林小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微微抿唇，然而仍是不自觉的盯着林小木看。

    林小木有些不安。

    秦素羽到底在看什么！她林小木脸上又没有长花儿！而且，连日逃难，应该是灰头土脸的模样才对，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自己脸上有灰尘，秦素羽其实是在暗自偷笑？

    林小木不由嘴角抽搐。

    愣愣的接着秦素羽的目光，却完全不能从秦素羽眼中看出什么笑意来，反而愈发让林小木觉得秦素羽的眼神深邃不可捉。

    林小木心虚的给自己壮胆，坏笑道，“怎么，秦美人儿是突然发现本姑娘其实也长相不俗，是看上我了么？”

    林小木是在调笑。一路过来，只要林小木调戏秦素羽，秦素羽总是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瞥她，本不搭理她，甚至有那么几次还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然而，这次，林小木失算了。

    她不会想得到，自己现在这副故意使坏的模样，因着秦素羽自己心中的惊疑不定胡思乱想，愈发和记忆里不断闪现出的故意找茬占秦素羽便宜的楚小楼重合。

    秦素羽本已经暗自认为是她自己的问题，才会一时错把林小木看成楚小楼，可是，林小木这及时的使坏，却让秦素羽忽然心神一震。

    不，不是因为她秦素羽的错，真的是林小木和楚小楼太过相像！

    这样的认知让秦素羽觉得……实在是太过荒谬。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秦素羽？”林小木不自在了，秦素羽难道已经习惯了被自己不时的口头上占便宜，所以才没有反应的么？可是，若是没有反应，又何故做出这副极度受惊的表情！

    秦素羽犹自惊疑难安，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小木，忍着心中狂跳，半晌，忽然冷不丁的来了句，“楚小楼！”

    “啊？”林小木下意识的回话，然而话一出口立刻大吃一惊，暗自紧张的瞪着秦素羽，偷偷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的挑眉戏谑道，“怎么，秦美人儿又开始想着怎么杀我报仇了么？”

    秦素羽绝不放过林小木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也绝不会错过林小木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这慌乱，却愈发让秦素羽心中一紧。

    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尽管这念头荒谬的让秦素羽自己都不敢置信，可是，秦素羽却是不可自控的起了疑心。

    哪怕仅仅是疑心。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瞅准每一个时机发芽，成长。势不可挡。

    秦素羽不再说话，人还躺在林小木怀中，却闭上眼睛丝毫不动。

    林小木却因为秦素羽反常的举动极度忐忑难安起来。

    她自己做贼心虚，不知道秦素羽是不是认出了自己，不然为什么突然毫无缘由的喊了句“楚小楼”，又为什么这么奇怪的没有推开自己。林小木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如此紧张，以至于环着秦素羽肩膀的指尖不觉有些微微颤抖，手心里更是细细密密的渗出汗水来。

    她越是紧张，秦素羽越是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只是安静的让林小木抱着，秦素羽带着一个这么大胆的念头去感受林小木的怀抱，寻找这份说不上缘由的熟悉感的来源。可惜林小木不知道秦素羽打的什么主意，还一径想着打断秦素羽莫名的行径。

    “喂，秦素羽，”林小木抓紧了秦素羽的肩头，佯装不耐的道，“你还不起来么！竟然莫名其妙就倒在本姑娘怀里，我是好心没有推开你，你还赖上我了？快起来！”

    秦素羽倏地睁眼，目光迎进林小木眼中，只一眼就看透了林小木的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林小木心中一咯噔，不自觉的眼神飘向别处，手中推了推秦素羽，“你快起来！”

    两人僵持着，林小木微微用力推着秦素羽，秦素羽仍然安稳的躺在林小木怀中，安然不动。良久，林小木心虚的心直砰砰跳，忍受不住这份儿忐忑正打算甩袖起身时，秦素羽却望着林小木的侧脸淡然开了口。

    “你现在坐的位置，是我睡着之前的位置。”

    林小木讶然，“什么？”

    秦素羽眼神闪动，清冷的道，“你是我的仇人，为什么敢把我抱在怀里？离我这么近，我若要杀你，轻而易举。”秦素羽说着，目光不由扫向林小木曾被秦素羽伤过的心口。

    林小木好笑的看着她，“你现在又没有匕首，怎么杀我？再说，你以为杀我是这么容易的事情？美人儿，你太高估自己了！”

    “是么？”秦素羽说着，直直的盯着林小木的眼睛，“杀你很难？”

    林小木不清秦素羽到底想做什么，只好警惕的望着秦素羽，暗想，她不会真的还藏着另一把匕首呢吧？

    “杀楚小楼很容易，是么？”秦素羽不容林小木移开目光，紧接着逼问。

    林小木略作停顿，不屑的挑眉，“自然。”

    秦素羽紧抿薄唇，从林小木怀中起身，不做他话，只是一径自顾自的前行。

    林小木也只好跟上去。

    然而没走两步，秦素羽忽然停了下来，背对着林小木道，“带我去见我娘吧。”

    “哦，”林小木应着，顺口就想说“好”，幸而及时收住了口，撇撇嘴道，“当然可以，只是要见伯母也不能就这样狼狈的去啊，而且，秦总使是打算单枪匹马的跟我去么？你一个人，救不出七夫人的。”

    秦素羽闻言眉宇紧蹙，有些发晕。

    她现在很乱，乱到极点，简直是打了死结进入了死胡同。

    秦素羽不肯相信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可是，所有的事情，只要按照她新拎出来的这条线重新安排解释，几乎就一马平川，完全无碍的可以解释通。

    包括，楚小楼过去种种，包括楚小楼从来不肯碰她——若不是突然发狂的那两次，甚至包括林小木一直对她的忍让和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关心。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可是，这让秦素羽如何相信！

    如果，事情真像她想的那样，那么，秦素羽对于楚小楼来说，到底算什么？一直以来，以为是自己在利用楚小楼，却未曾料到，原来真正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是她秦素羽自己。甚至，楚小楼为秦素羽所作的让秦素羽慢慢卸下心房的一切，都算什么？林小木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可笑她秦素羽，竟然还真的对楚小楼动了心，为了他神伤心痛，到头来，这一切都算什么？

    秦素羽宁愿相信，本不存在楚小楼就是林小木这种荒谬的事情，这念头只不过是她自己太过疲累、太过疑神疑鬼才冒出的诡异想法，绝不可能是真的。

    而且，说到底，一切也不过是秦素羽自己的猜测而已。只是因为一份突然而至的怀疑和巧合让秦素羽乱了心神罢了。

    她不想再听林小木说任何一个字。甚至不想听到任何声音。秦素羽很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只是一个人。

    有很多事情需要想清楚。

    既然是怀疑，就不能这么轻易的盖棺定论。尤其，林小木目前还是秦素羽的仇人，“仇人”的分量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自己诡异的猜想就随便抵消。

    还是让自己静一静。

    秦素羽径自牵马过来，将缰绳递到林小木手中，“你走吧。”

    说罢，秦素羽头也不回的朝着和林小木相悖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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