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木心情沉重的踱步出了房间,却只能在心中对雷洛说抱歉.
雷洛要的,她林小木给不起。
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也许做的绝然了些,但林小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感情这东西,非人力可控,雷洛和林小木几乎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越大雷洛出落的越发妖媚,也越来越迷乱人心。和雷洛雷惊在一起的日子,林小木几乎每次都可以看到雷惊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雷洛。雷洛是三人中的小师妹,雷惊自幼就护着她,但雷惊也是个闷人,对雷洛经常绷着一张脸,雷洛很看不惯。反倒是整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林小木更入得了雷洛的眼。且林小木虽着男装,但到底有些女儿家的柔媚在,又出落的俊美灵动,雌雄莫辩的气质更比刚硬的雷惊吸引雷洛的眼球。
林小木也护着雷洛。但是,林小木的“护”是摆在明面上的,她和雷洛一起胡闹,幼时总是把大师兄雷惊气的愈发黑着脸。每当沉闷的雷惊忍着怒气找到捣乱的二人时,看着木头人似的雷惊一脸怒气却又不能发,林小木和雷洛就会得逞的笑。练功之余,林小木和雷洛一起捉弄雷惊,便是二人最大的乐趣。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三人肩上各有各的担子,流年暗转中,早就物是人非了。
回不去的过去,林小木早就深深埋藏掉,雷洛却一直无法忘怀。身为左使,一直守在林小木的身边,对林小木的感情也逐渐变了味道。素来无所顾忌的雷洛却无论如何不敢言说,因为她知道,林小木是个多么冷血无情的人。她亲眼见证了林小木对凌若初的算计。同为女人,同样心中藏着一个人,雷洛见到凌若初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和自己一样。一样的悲哀。
雷洛无法想象,有一天,林小木竟然也会对一个人动心。
秦素羽。
雷洛清醒而又痛苦的看着林小木对秦素羽若有若无的依赖。不像她对凌若初,时有算计,经常挖坑给凌若初跳,对秦素羽,雷洛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林小木真的是不自觉地在呵护她,顺着她,保护她。
林小木自欺欺人的昭告众人,不过是为了利用秦素羽罢了。
雷洛却只能暗自咽下苦果。这若是利用,她雷洛愿意被林小木利用一辈子!仅仅是林小木望着秦素羽的眼神,雷洛就满心刺痛。于此,秦素羽成了雷洛心头的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林小木到底还是有些了解雷洛的极端的。却只能暗自叹息,必是跟着风舞混了太久的缘故。风舞就是一个极端的人,平日里看起来俊美无害,各种吸引眼球,但若是去看风舞做的那些事——不会有人相信,其实真说起来,真正冷血无情又残酷的人是风舞。风舞是真的毫无顾忌,她在这世上唯有报仇,因着共同的仇恨才和林小木走到一起。但林小木却有牵挂。有牵挂,就有软肋。风舞没有。风舞不惧生死。这些于她来说无所谓,只是若不能报仇,就不免太过怨恨,死也不甘心。虽然雷洛大多数时间是守着林小木,和风舞接触的并不多,但风舞就是个发光体。她身上混合着魔鬼与仙女的气质,魔鬼的心与仙女的容颜——使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与诱惑力。风舞特别容易感染到她身边的人。这也是风舞能和林小木混在一起的原因。
林小木的吸引人,关键在于她雌雄莫辩的气质,加上冷酷的手段和纯良灵动的外表。越是让人仰视的东西,越是能够吸引人。林小木是古林山庄的鬼影杀手,又是古林山庄的庄主,少主人,她的地位让她对古林山庄的众人有着绝对的威压和诱惑。且,林小木平素不端架子,古林山庄一众人亲如一家。这点也和风舞相似。
可以说,林小木和风舞是撑起古林山庄的两脊梁。同样的邪魅,同样的诱惑。一个是名义上的少主,最终决策者,一个却是实际纵者,古林山庄的掌事。林小木不会有太多力管理古林山庄的事宜,古林山庄一般情况都是风舞经手。[非常文学].也因此,随时陪侍在林小木身边的雷洛雷惊便经常和风舞联系。不多的会面和接触,风舞对雷洛的的影响显而易见。
反倒是林小木对雷洛的影响最小。林小木是雷洛用来仰视的对象,雷洛时刻谨记林小木最常对雷洛说的话就是“成为自己”,雷洛看不透林小木,也无法捉林小木整日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只能用来仰视且始终不着的人,林小木于雷洛,其实是个模糊的存在,远不如真实可触的风舞对雷洛的影响来的直接。
林小木善用人。若要善用,必要先看懂。林小木能够感知到雷洛的偏激。她有些担心秦素羽。雷洛若是冲动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此一想,林小木在院中散漫晃着的脚步一顿,倏尔一转,疾步朝着秦素羽的房间走去。
不陪着秦素羽,她不安心。
这后院不大,不过一会儿工夫,林小木已经到了秦素羽房间门前。正要敲门,却忽然看见鹊衣守在门外,林小木奇怪的走到鹊衣面前,谨慎的盯着鹊衣,以防她再朝自己扑过来,“鹊衣,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不去休息?”
林小木距离鹊衣有七八步的距离,她不想离鹊衣太近,免得又要动手。
谁料鹊衣看见林小木竟然一惊,守在门侧嗫喏着不答话。
林小木奇怪了,笑着道,“怎么,你就这么怕我?你家小姐都跟你说什么了?”
鹊衣低着头,温声道,“奴婢不敢。”
“呦!”林小木登时来了兴趣,却仍是谨慎的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揶揄道,“阿羽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竟然让你对我这么恭敬,真是难得!啧啧~”
林小木摇头晃脑的叹气,转而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守在这里不回去休息呢?哦~”林小木恍然大悟的看着鹊衣,揶揄的道,“你不会是为了防我吧?”
鹊衣垂首道,“奴婢不敢。”
“啧啧,”林小木挑眉道,“小姑娘,若真是为了防我的话,恐怕你还没这个能耐!我正要去找你家小姐呢!”
鹊衣连忙道,“少主,小姐已经休息了。”
林小木前行的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目光如鹰隼,锐利的逼视着鹊衣,“你叫我什么?”
鹊衣一惊,慌乱的答道,“少……少主……”
“少主?嗯?”林小木一步一步逼近鹊衣,目光锁在鹊衣身上,“你变的倒快!”
语罢,林小木冰冷的右手已经捏住了鹊衣的脖子,“你是谁?”
“少……少主……”鹊衣大惊失色,颤抖着声音道,“饶命……”
“你不是鹊衣。”林小木冷着眸子,用手猛然用力掐住鹊衣咽喉,森然道,“谁派你来的?你对秦素羽做了什么?”
“……少……少……”鹊衣已经被掐的说不出话来,林小木手上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回头望了下秦素羽的房间,林小木右手猛地一甩,掐着鹊衣的脖子将她狠狠甩在秦素羽房门上,撞开了秦素羽房间的门。鹊衣无力的瘫倒在地,嘴角鲜血汩汩涌出。
林小木刚刚踏入这房间,并未觉得有何异样。然而再走两步,忽然瞥到屏风前的楠木桌上摆放着的一碗莲子粥。竟然还散发着热气。
不,那不是热气!
林小木大惊,连忙捂着鼻子走过去,竟然是断魂散!
雷、洛!林小木咬牙,恼恨的一把将玉碗扔出房间,转而大步朝屏风后秦素羽的床榻上走去。
秦素羽正在安稳的睡着。
可是,嘴角却有些……血迹?!
林小木登时心中一个惊跳,连忙抱起秦素羽,急唤道,“阿羽?阿羽?秦素羽!”
然而,秦素羽却始终未醒过来。
林小木倒抽冷气,紧紧的搂着秦素羽,双拳捏的咯吱作响,“雷、洛!”
再不敢迟疑的抱起秦素羽就走,绕到屏风前,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鹊衣”,林小木冷笑,“你好大的胆子!”语罢,不管“鹊衣”惊恐的眼神,求饶的话未及出口,林小木一脚踢飞一只竹凳,竹凳的四脚即刻狠狠入“鹊衣”身体,鲜血立涌,这个不知名的女婢即刻毙命。
“来人!”林小木抱着秦素羽刚刚踏出房间,即刻高声唤道,“立刻让左副使和左使到我房间来。”
林小木马不停蹄的抱着秦素羽疾走,过于忧心,以致于她忽略了在她杀死那个不知名的女婢时,秦素羽双眸微微的一颤。
******
林小木的卧室很是空旷,冷清。房间里仅有一张摆放着茶具的桌子,和床尾处放着几本古籍的书桌。其余皆是空地。连床榻之上,也只是一床暗赭色被褥。只有窗边,长着几株小花小草。为这冷寂的卧室添了几许绿意与生机。
雷洛倔强的跪在地上,雷兰正帮秦素羽号脉。
林小木不发一言,面无表情的坐在桌旁,甚至闭上了眼睛,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本就冷寂的卧室,此刻愈发让人觉得心头沉重。
雷兰终于将右手从秦素羽手腕撤离,叹息的看了眼倔强的雷洛,轻声唤道,“小主人。”
林小木眼皮微微一颤,却并未睁开,半晌,才轻轻启齿,“你且说说。”
“禀主人,秦姑娘……的确是中了断魂散……”
林小木手中一紧,登时捏碎了桌角。飘扬的碎屑纷纷而下,让雷洛和雷兰却是一惊。
雷兰连忙意带劝阻的唤道,“庄主!”
一边说一边给雷洛使眼色,让她低头认错,然而,雷洛却只是眼中含着泪珠的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林小木也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庄主!”雷兰连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左使大人年轻不懂事,雷兰恳请庄主宽恕左使!”
林小木久不做声,许久,却轻声问道,“秦素羽伤势如何?”
雷兰闻言,即刻深深拜倒叩首,“庄主放心,秦姑娘虽中了断魂散,但所幸秦姑娘体内有抵抗毒素的药力,庄主发现的及时,并不危及命。”
林小木这才睁开眼睛看向秦素羽,“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雷兰一哆嗦,艰难的开口,“……属下……不知!”
林小木闻言一顿,起身不管二人,径自走到秦素羽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注视着秦素羽紧闭的双眸,抚着她的脸颊。
雷兰也不敢再多说话。
林小木搂着秦素羽的手臂越收越紧,终于缓缓把她紧搂在怀中。却缓声轻道,“暂停左使一切权职,杖责三百,投入黑石崖面壁思过,直到悔改为止。”
柔缓的声音,却听得雷兰心惊跳,三百杖刑,岂不是要将雷洛杖毙!就算侥幸不死,伤势如此之重,投去黑石崖——黑石崖,位于两山的交界处,是个风口,每日寒风猎猎,几乎能把一个健全之人撕裂,更何况还是杖刑三百过后的雷洛!
“庄主!”雷兰急忙叩首,“庄主三思!左使只是……只是意气用事,恳请庄主饶左使一命!”
林小木轻吻着秦素羽的发,瞥了一眼面如死灰却仍旧倔强的不发一言的雷洛,轻飘飘的道,“左使大人知错么?”
雷洛心中一片冰寒。即便是将自己投入黑石崖,受那风刀割裂,也抵不过此刻她心中的痛。
“雷洛,不知。”雷洛哑声,吐出四个字。
“好。”林小木再不看二人一眼,只是轻轻的吻了下秦素羽的额头,淡淡的道,“去领罚吧。”
“庄主!”雷兰连忙拉住雷洛,急切的恳求林小木。
林小木轻轻看了雷兰一眼,雷兰登时一哆嗦,不由松了雷洛的手臂。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林小木淡淡说罢,将秦素羽放回床榻,帮她盖好被子,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雷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雷兰焦心的望着雷洛决然的背影,两下为难。
“庄主!”雷兰咬牙叩首道,“左使无错。秦素羽对庄主您是个威胁,左使有责任除掉一切对古林山庄和庄主不利的人。”
“哦?”林小木弯着腰帮秦素羽掖被角,闻言一顿,道,“如此说来,是我的错了?”
“……”雷兰垂首,“属下不敢。”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雷兰静默半晌,忽然抬头,昂首道,“庄主可还记得我们的大业!夫人大仇未得报,楚家尚且岌岌可危,楚二公子下落不明,风掌事也失踪多日,庄主您却在这种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儿女私情,庄主,属下不敢妄议您的对错,只是恳请庄主为您死不瞑目的母亲和生死未卜的兄弟想想!”
“说的好。”林小木面无表情的走到桌边坐定,“在这种时候,雷洛身为左使,不仅不为大局着想,还自主主张违抗我的命令对秦素羽下毒,拘囿于儿女私情,左副使,您说,该不该罚?”
雷兰闻言一惊,“可是庄主您……”
“秦素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棋子。”林小木食指屈起,轻轻敲了下桌面,“她是个突破口。没错,我喜欢她,但我要让她为我所用。杀了她,会断了最重要的一条线。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最该做的。左副使深有阅历,岂不知活人远比死人来的有用?”
雷兰闪着眼神,望着一片冰冷的林小木,心中一片森寒,平生第一次对林小木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林小木,太可怕了!即便她心中有秦素羽,即便她也许已经爱上了她,竟然也能毫不顾忌的利用她做诱饵!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可以不在乎,林小木不该是人,她是魔鬼。她没有心。
“属下……知罪!”
雷兰深深稽首叩拜,再不忍抬头去看林小木。
这样的林小木,总让她想起遥远的记忆里,决然狠辣的楚夫人。眼下的林小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儆效尤。”林小木淡漠的望着窗外的一抹绿色,却忽然心头一软,“黑石崖,就不用去了。”
雷兰惊讶于林小木突然的宽恕,当即大喜,忙叩首而去。
林小木静静的望着窗外月色下晃动的枝条,只觉满心冰冷。
这人世间的情呵——
雷洛,你是何苦!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秦素羽。绝不许。
手中的玉盏被林小木捏出了裂痕,林小木却毫无所觉的望着模糊的月色,若是秦素羽死了,林小木该是什么样?
从没有如此恐慌。
从没有如此心无所依。
惊惧,颤抖,绝望。看到断魂散,林小木几乎腿都软了,撑到秦素羽面前,抱起她,林小木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到了尽头。什么都不重要了。
才知道,原来失去秦素羽,是这么让人无法承受。
林小木甚至不敢再走到床边,不敢去看闭着眼睛的秦素羽,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颤抖。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她和雷兰雷洛的一番话,已经尽数落入秦素羽耳中。而今的秦素羽,无声无息,却泪流满面。这才是真正的林小木,嗜血,冷酷,无情。这才是林小木本来的面目。原来过去的欺骗还不够,如今还有继续欺骗利用她!林小木……秦素羽心如刀绞,咬碎了贝齿,却只能悄无声息的独自吞咽这怨恨。
她恨上了林小木。
过往的欺骗尚未释怀,如今又更添隔阂。可是,即使林小木女扮男装的欺瞒,秦素羽都没有像眼下这么恨她。林小木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如果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虚假的,秦素羽又如何相信,林小木口中所谓的“喜欢”是真的!而且,就算喜欢又如何!林小木这种人,需要么!
呵呵……
秦素羽自嘲的苦笑,心中涩然,满是苦水浸泡,却无力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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