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从再次住进贾府之后,白日不是和迎春、探春她们一块做女红,就是在贾老太君面前陪伴尽孝,而对于和宝玉仍同居一室的事,让她总是觉得满身不自在。
有好几次,黛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口向贾老太君提出想要去和三春一起住的事,偏偏贾老太君也总能三言两语地转开话题,或者干脆装作没听见,叫她更是感到不满且心寒,心想这贾老太君未免也太自私了,不过是为了讨宝玉欢喜,就把她的名声置之度外,哪有一点心疼这个外孙女的意思?
黛玉明白这种事看起来是后宅小事,但是四爷他们不见得完全不知晓,就怕将来自己会因这件事被怀疑品和清白,再加上看着宝玉一个十三岁的大男孩整天不是到处玩耍,就是在几个女孩子堆里腻歪,她的心里一日比一日地更显得烦躁不安,又思及自那天寿宴之后,她依旧没能有半点知道外事的门路,就是想打探四爷和十三爷他们的消息,也是难如登天,心中莫不盼着父亲快点进京。
这日,她们姐妹几人在抱厦里做绣活时,宝玉突然跑了进来,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之后便坐在黛玉身边看她绣的绣屏。
“宝玉平日在府外都和哪些人一起赏诗游玩?按理说,依舅舅家的地位,肯定会有不少皇亲国戚时常往来吧?”黛玉微微地坐远了一点,然后不经意地问道。
“当然有啦,其中还好几个是皇室旁支子弟,我们平时常聚在一起看戏聊天,研究诗词。”宝玉见黛玉问话,便笑着回道。
“那里的皇子呢?宝玉也常见到他们吗?”黛玉有些失望,这些人看起来就不像和几位阿哥有往来的。
“怎么可能?我听说皇子们都要黑起早的念书,就是不念书也得办差事,我真想不明白,他们已经有那么高的地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把自己弄得一点气质都没有,只剩下一些浊气臭味,我才不想和他们接近。”宝玉不屑地回道。
“谁说贵为皇子就能享福了?他们担天下百姓之大责,自然一日都不能放松,哪像你终日不思进取?不肯好好坐下来一时半刻念点书的。”宝钗坐在一旁淡淡地道。
“哼!我才不要做那浊世中人,再说老太太也不需要我做那些事,我又何必非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宝玉生气地反驳道。
“这男子建功立业本就当然之事,哪里是同流合污呢?”探春亦附和着宝钗的话。
“哎!不跟妳们说这些,听了就让人讨厌!”宝玉气呼呼地一甩袖便转身出去,一点也不给这些人留情面。
几个女孩子看着宝玉匆匆离去的背影,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皆深怕宝玉又到老太君跟前哭闹,宝钗是其中唯一比较镇定的,她在宝玉离去后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做她的绣活。
黛玉本想借机让宝玉替她打探几位皇子的事,如今被几个人一打岔失了机会,心里不悦地想道只好等着晚上再私下和宝玉提几句,又盼着父亲早些上京,好接她回去林府,到时候住在自己的府里,能作主的事比较多,也能有机会常常出府去,就是要教出几个得力听话的人,同样得等到那时才能落实。
宝钗看着黛玉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微微惊疑,似乎从扬州回来之后,那个原本柔弱善感的玉儿,忽然之间变得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而且做起事来也甚多地方不合礼仪,虽说她和宝玉向来亲腻,但却从不说一些过于世俗之事。
况且这次回了扬州一趟,便和中两位皇子照过面,再加上林家的家世,玉儿父亲在朝廷的地位,她嫁入皇家不过早晚之事,先和那些皇子有接触,将来选秀之时,说不定还能有些帮助,和自己这商家之女的身份比起来…,说她不羡慕吗?当然不可能,只是她做不出太多与礼不合的事情来,偏偏黛玉竟然敢在四贝勒的寿辰宴席上弹琴,真是叫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宝钗想了好久,就是不明白黛玉在扬州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让她从原本不在乎世俗名利、孤高傲然的情,转变成如今能做出抛下颜面,当众献艺的作为,还有黛玉眼神中对于宝玉的厌恶感,是一日比一日还深,也就宝玉那个傻子看不出黛玉在态度上的不同。
最后,宝钗只余轻声一叹,她怎么还有心思想别人的事呢?既然黛玉都能改变了,她又为什么要硬留在这是非之地?不若早日劝母亲回金陵去的好,至少还能早日寻到一个如意郎君,母亲那人也是愚笨,被姨妈一直哄着,想他贾家什么样的地位,假使不是差了钱财,会把薛家看在眼里吗?
冬至那日,天未亮就见各处都有小太监忙进忙出的,只因这一日起,才能正式升地火,不过多久,四处就开始透着暖意,福晋也已经起早打扮准备祭祖之事,不过因四贝勒府没有前任亲王贝勒,所以祭祖仅有一个象征的仪式,早餐全是馄饨汤,为了表现主子爷的节省,馅儿只有一种猪鲜蔬,幸好还有各式配菜配汤,让人看了心里舒服一点。
晚上的吃食便是绿柳到这里之后的最爱-火锅,初来乍到那年,有点象样的食材本轮不到她吃,今年总算也挨了点年资,加上和红菱墨羽两人已经共事两年,她们总是年长一些,倒都肯稍稍让她几分。
桌上按例有主子赏赐下来的一些饽饽和食,今年因为四贝勒府名下的几处庄子获利不错,四福晋便又特地开恩,叫厨房把几只质不错的羊,分给府里的奴才们分享。
“绿柳,这个给妳,今年庄子上的羊养得肥,这羊片可是极嫩的。”红菱夹了几片羊片到绿柳碗里。
“多谢红菱姑姑,红菱姑姑,您吃吧,绿柳怎么好意思劳您大驾?”绿柳连忙谢道。
“那是妳才有的福份,换作别人,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红菱故作傲然地说道。
“好了,好了,快吃吧,再不吃的话,我可要让人收走了,这里也就咱们三人而已,哪来那么多礼数。”墨羽故作生气地道。
绿柳和红菱见墨羽憋着笑摆出一副横眉竖目的样子,实在别扭极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倒把墨羽笑得再也憋不住地跟着玩闹起来。
徐嬷嬷在正房里听见几个丫头在那里大笑,连这里都能听到了,忍不住想过去说上两句。
“随她们去吧,反正也不是天天如此,她们自会有分寸。”四福晋只是眼眸微抬,止住了徐嬷嬷的脚步。
果不其然,那笑声没一会儿就停止了,徐嬷嬷才退回来,重新在四福晋身边伺候着,倒也不是徐嬷嬷挑刺儿,而是担心几个小丫头玩太过火,扰了主子的安宁,不过主子既然不计较,她也不好多嘴。
冬至之后,又有所谓的消寒会,胤禛在家里就请过几回,除了众位皇子之外,连康熙老爷子都亲自来过一回,对于府邸几个地方都非常喜欢,还亲笔提了匾额,一曰‘为善最乐’,一曰‘五福堂’,胤禛自然是要把圣上的御笔供奉在醒目处,以为敬重之意。
林家自扬州而来的年礼是十一月由林如海信任的林管家亲自送达京城的,其中除了送给贾家各处的年礼之外,自然也少不了为黛玉准备的东西,并且如海在给黛玉所写的书信中已经说明他来年三月将会入京,皇上亦有意调任他的职务并许其在京中任职。
“林管家,那你这次进京来,是不是就不回扬州了?”黛玉看完信后,又对在下首等候的林管家问道。
“是的,老爷吩咐我把咱们在京中的宅子重新整修翻新,等到他上京之后,也有落脚处。”林管家躬身回道。
“原来我们家在京中也有宅子?是在哪个地方?”黛玉好奇地又追问一句。
“就在内城的右下一带,那里住着的都是属正蓝旗的人家。”林管家再次回道。
黛玉愣了一下,她只知道自己将来是要选秀的,却没问过父亲是属哪一旗,如今知道了,却发现这正蓝旗并非上三旗之一,看来要得到康熙的青睐,她还要多努力一点才行。
黛玉又不经意地说到因为先前曾受四贝勒府邀请过府宴饮,如今年节将近,她身在贾家又是闺阁女子,不好向四贝勒爷致意,让林管家斟酌着向四贝勒府那里致上一份年礼,还拿出几原先就自空间取出的人参交给林管家,让他一并放入年礼之中,林管家想着这也算合情理,便应下不提。
这一回黛玉倒没再直接送药品过去,她也是后来才想到一出手就给那么好的东西,有些莽撞了,若是胤禛有心要追查的话,她还真想不到借口可以骗过去,不过只那么一回的话,总能胡诌个几句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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