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皇后本就为皇上和夏茗有所准备,他轻车熟路的抱着夏萱进了休息的偏房,一眨眼就消失在诸人的眼中。
留下的几人各怀心事,犹自坐在琴凳上的夏茗悄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反而放松了,一直提心吊胆的绣屏则在心里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辰夜沉着脸喝酒,树影落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皇后出奇的笑出声来,温柔的声音冲着夏茗道:“皇上今晚又抱得美人归,托你的福,夏八姑娘。”
夏茗脸色白了白,道:“皇后娘娘,请您不要误会。我家九妹并非为了恩宠而来。”
皇后失笑道:“你怎么这样天真?!站在这皇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为了恩宠而来?你以为她是你妹妹就可以放心吗?不论她是否为了恩宠而来,这份恩宠她是想放也放不掉了,皇上看上的女人,谁也拿不走,包括她自己。”
夏茗咬住了唇角,身子也微微发起抖来。
辰夜抬起脸,瞥了她一眼,道:“我看未必。八姑娘你不必心慌。”
皇后这才想起辰夜还在场,立即收敛了神情,又恢复一贯的平和:“秦王殿下,都忘了与你介绍,方才那位婢女就是夏九姑娘,你不是还想请皇上将她赐给你么?如今是没戏啦。”
辰夜大笑道:“是吗?她就是夏九姑娘。也不过尔尔,还不如姐姐你漂亮。”
皇后笑着摇摇头,垂下眼帘喝了一杯酒,视线仍是控制不住的往那边寝瞟去——
皇后提早为夏茗准备的寝布置的春意盎然,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换上了粉色的被套,熏了馥郁的玫瑰花香。桌上还有一壶酒,两个小巧的夜光杯相对摆放着。
辰凌当然没有心情去留意这些,他彻底被夏萱挑起了,一把将她放到床上,返身去关门。
夏萱乘此机会下地,辰凌一回头看见夏萱跪在了地上,深深的叩首道:“请皇上恕罪!”
她的声音清晰悦耳,一瞬间将辰凌有些混乱的理智也给冲的醒了七八分,都忘了她刚才还说自己是个哑巴,只管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会。他轻轻笑了起来,却没有责怪之意:“你……你胆子可真够大,夏九姑娘。”
夏萱听他的语气总算放下心来,诚恳道:“萱儿自知瞒不过皇上,所以并未打算隐瞒。还请皇上宽恕萱儿的欺君之罪,萱儿只是想单独与皇上说说话,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欺君之罪,想用一句不得已来解决?”辰凌上前两步行至她跟前,俯身盯住她的面孔,认真的欣赏了一番,“看在你今晚如此美的情况下,你若服侍的够好,朕可以考虑宽恕你的死罪。”
说着就将夏萱扶起。夏萱挣扎了一下又跪下:“皇上要民女的身子,民女不敢不从,但请皇上听民女一言。”
“好你个夏萱!”辰凌突然提高音量,俯瞰着伏在地上的夏萱,“朕让你服侍,你竟敢提要求。”
夏萱毫无畏惧。道:“民女要说的,是比男女之事更为要紧的事情。”
她实在是不给辰凌面子,辰凌冷笑一声,也没再勉强,转而至桌前坐下,倒了一杯酒:“人人都说夏九姑娘聪敏,文采斐然,才艺出众,朕看来,你倒是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你倒说说看,是怎样的事情,比眼下的事更重要,如果你给的理由不能够让朕满意,朕不光要杀了你,还要迁怒你家!”
辰凌这是在用家族恐吓我不要乱说话吗?夏萱冷静道,“若夏萱说得不好,但凭皇上处置。”
辰凌轻笑道:“你这番冷静和勇气倒是一般妇道人家比不上,连许多臣子都不及,让朕不由想起多年前还年幼的你。但是,人光凭勇气是不够的,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勇气就成了莽撞、无知。有句话朕得说在前头,有一件事你今晚不要提,就是你二哥在青州的大案,那件事朕不想听。”
夏萱道:“害我二哥命丧黄泉的凶手已经血刃,民女怎会再提。民女要提的,是国家大事。”
她今夜本是为夏烨的事情而来,现在也只能顺着辰凌的话来说,好在她现在的目标也不是揭露青州刺史的龌龊事,提青州之事并无益处。不过辰凌这般说,定是对夏家的事情心里明白七八分,不过是不便处理罢了,这样她还多了几分胜算,辰凌对宁家,肯定是早有戒心。
这也令她想起她失明那一个月的政局,她装死来挑起宁、叶两家争端给宁家添麻烦,但是仅仅是麻烦是不够的,她更多的是想清辰凌究竟偏袒哪边。事实上那一个月辰凌降了宁贵妃的级,又责备了宁家,并提拔了几位叶派的官员,虽没明着打压宁家,立场却是很明确了——这两派之争,他看重的是叶家。
之后才有了青州之行,以及此刻跪在辰凌面前危险的举动。
夏萱不会冒着与辰凌唱反调的危险来做这件事,既然辰凌本就对宁家不满,她也乐意推波助澜,加速宁家的灭亡。
她自袖中拿出一枚龙形玉佩递给辰凌:“请皇上细看。”
辰凌接过玉佩,那玉佩正是夏萱从刘家公子手里盗来,一条盘龙的图案模样活灵活现,底托盖着宁家的印鉴,辰凌反反复复掂量了许久,喃喃,“宁家的环佩……龙形……他们家竟敢用龙形……”
夏萱心下暗喜,又拿出一封信,辰凌道:“你读吧。”
夏萱便借着烛光读道:“刘兄……此次帮忙,老夫日后定当感谢,但凡在帝都有任何麻烦都可来宁家,宁浩。”
宁浩是宁丞相的名字,这封信是宁丞相写的感谢信,意思很简单,但是语气却很狂妄。帝都范围内的任何事他都能解决,这等狂妄,无视君王在上,还有什么能令他忌惮?
辰凌这时脸也绷了起来,双目更是深不可测,许久之后,他的神情缓和了些,也不问夏萱这些究竟从何而来,道:“将这些呈给我有什么用意?从你给朕的东西中,朕看到了一位狂妄的臣子,但还不足以拨动我的杀心。”
“为人臣子,目中无君,不足以成罪?”
“朝中局势之复杂,势力权衡之利弊,岂是你一介妇人可以明白的事情?你给朕看这些,每一样都指向宁家,无非是想为你的兄长讨一个公道,虽然你嘴上不说,朕也明白,亦能体谅夏家的不甘。朕答应你,日后一定会还你兄长一个彻底的清白,但并非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萱十分清楚辰凌打心眼里就没看轻女人,她不羞不恼,坦坦荡荡道:“古有吕后越俎代庖,以外戚的支撑临朝听政,变更国家主权;后有因王夫人而起的王家集团起兵于草莽称帝,改朝换代;古往今来,外戚一旦执掌朝廷,必生变故,皇上是明君,也懂得这个道理,为何如今朝中两大势力皆是外戚?”
“这番言论倒是令朕刮目相看,”辰凌正了正身子,终于凝重起来,“说的不错。继续。”
夏萱定了定神,道:“朝中宁、叶两派争端不断,皇上并非看不见,只是务求在二者之间取一个平衡点。上个月两派之争愈演愈烈,已到白热化阶段,但请皇上抓住机会整治外戚,稳固政局!”
辰凌微微一挑眉,道:“你这话给人听去了,不知多少人要取你命。夏萱,你当真不是一般姑娘。”
夏萱道:“夏萱承认我家本就与宁家有仇,但请求整治外戚,绝非为一己私欲。”
辰凌含笑着点点头:“外戚朕一定要治,但是不是现在。”
夏萱看他这般,知道他心里一定有谋算,道:“若是外戚已经威胁到皇权呢?”
辰凌立马收敛了笑意,冷冷道:“他们还没有这么大胆子。”
夏萱自袖中拿出她今日所带的最后一样物件交给辰凌:“青州距离京都一日一夜的车程可达,是临近帝都最大的一个州。青州的驻兵是帝都的保护之一,一直以来统交兵部尚管理,而我发现了这个。”。
辰凌低头一瞧,脸色彻底变了——青玉符,这是能在地方调用兵力的凭证。
夏萱道:“夏萱也无法证明这个东西是在宁丞相的身边取得,信不信但凭皇上。夏萱只说一句,宁丞相掌握青州的兵权,也就是说,只要宁家一声令下,青州的兵马随时可以攻打帝都。皇上,您的生死随时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这,还不足以令您下定要剿灭外戚的决心吗?”
辰凌低垂着眼帘打量那枚青玉符,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夏萱又恳切道:“夏萱略通医药,医上说:毒瘤只会越钻越深,若到病入膏肓就无法回头。”
辰凌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会认真考量你说的每句话。”
夏萱在心里舒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该呈的都呈了,现在得想个办法脱身。
她道:“多谢皇上宽恕。”
辰凌立马想起了这茬,道:“朕倒忘了,你的欺君之罪。现在谈也谈完了,是否该做些有趣的事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一章 有趣的事?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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