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地中心完成单足提刀转的夏冰瞥到场外莉娜跟林恩凑在一起嘀咕,一会两人就不知跑哪去了。夏冰没有在意,其实他现在心里很乱,突然迸发出的过往画面让记忆出现断层。
昏黄破旧的音乐房里生锈的钢琴吱呀作响,熟悉的旋律浸透在落日余晖里,泛着红光。突然房门撞开,颓废的男人闯进来揪住钢琴前的女人暴打,他们尖叫,争吵像是利刃刮过金属板,突然间……
女人的头就自己跳下来,边滚边叫,扭曲的血红嘴唇里喷出成群的蚂蚁……
记忆跟妄想已经混乱,夏冰不自觉地在冰上滑开,仰着头,双手捂住脸。只要有朱俞的画面里就会突然跳出断裂的头颅,瞪着眼,青红的嘴唇里满是黑漆漆的牙齿。
过度思考让他疲倦,在冰上停住步伐后,弯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
突然间,体育馆灯灭了。
就像茫茫深海,窗外折来的点点路灯余光映衬着体育馆更加沉寂深邃。眼睛无法适应,夏冰只感觉一团团黑雾在眼前飘荡。他原地滑了两步,决定还是高声喊道:“林恩,莉娜。”
“你们不要乱动,不要到冰场上来,我看不清,撞倒的话冰刀会误伤。”
体育馆里静寂无声,窗外偶然飘进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遥远而模糊。
“林恩,莉娜!”
夏冰又喊了两声,无人回应。他小心地想滑到场边卸下冰鞋。突然一束探照灯灯光投到冰场上,炫目的光芒中有个女人静静站在那。
“谁?”夏冰遮挡着刺眼的光线,眯着眼想看清楚是谁。
女人没说话,站在那一动不动。
眼睛慢慢适应了探照光,光柱里的女人也渐渐清晰。微卷的头发,偏瘦的身材裹着一身紫色连衣裙。
骤然间,夏冰觉得心脏猛烈鼓动,全身的血都被抽空。
舒缓婉转的音律飞扬在体育馆静谧的空间里。
女人突然开口了,她双手合十放在前,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我一直徘徊在人间无法离去,只希望能最后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祈求你的原谅,让我可以安息。”
夏冰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老师……”
女人还在继续,语气也越来越急促哀伤:“原谅我那时候伤害你,原谅我那时候利用你,原谅我不得不这样离开你。”
“那时候……”夏冰撇开头,茫然四顾,昏冥的光晕中黑白画面闪烁而过。
“我说过只要十二万,这已经够你还债,他们家没那么多钱!”
“臭□,少骗老子!他们家家财万贯,你以为我不知道!谁叫他们请了这么个好老师!”
“别在孩子前说这些!你已经闹够了,以后别在缠着我!”
“你以为你能摘开自己?!别做梦了!小鬼在看着你,你永远都是同犯,同犯!”
“够了,够了!你还有没有心?你还是不是人啊!”
“臭□,你敢打我?!我让你打,让你打!”
男人举起斧子,剪影般的画面里血红色喷薄而出。
已经融进黑暗中的《献给爱丽丝》飘渺不定,如游丝般缠绕在夏冰身边。时近时远。
夏冰挺拔的背脊晃了晃,右手扶着眉心,黑发垂落遮住神情。片刻才呼出一口气:“我原谅你……”
随着这一句话,有某种东西无声无息地从夏冰身上脱离出来,发出小小的尖啸后烟消云散。
顶灯骤然全亮。
刺眼的光芒让夏冰短暂地失去视力,好一会才感觉到有人轻轻抱住自己。在耳边柔声说:“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心莫名地松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眼睛的酸涩,体顺着脸颊滚落。夏冰紧紧靠着那个人的肩膀,泪水浸湿衣襟。
“我……”
“我明白,一切都过去了,你安全了,没人可以伤害你。而她已经用生命弥补过错。”轻柔低沉的声音让人很安心。那人轻轻拍着夏冰的背,哼着轻柔的小调安慰着他。
“那个……我可以……卸妆了吗?”紫色长裙女人怯生生地发出疑问。打断了有些暧昧温柔的气氛。
夏冰抬起头,这才看清抱?p>
∽约旱氖橇侄鳎而站在稍远处的紫色长裙正是莉娜k像是只忐忑不安的兔子瞧着夏冰跟林恩u馍泶虬绺台词都是林恩准备的,他只说这对夏冰有帮助,她便贸贸然地答应了。可是看着眼前一幕,她却更加迷惑不解?p>
“刚才都是你计划的?”夏冰侧头眯着眼斜瞥着林恩。后者挑挑眉,做了个鬼脸,将手里的小提琴重新架到肩头,礀态优雅自然地拉起来。
音乐仍然是献给爱丽丝,这次夏冰只是短暂地发怔,之后随着悠扬的音乐滑起来,修长的双腿变换着各种步法,轻盈舒展。轻灵的跳跃像是冰上花,不断绽放。一曲终了,夏冰最后一个三周跳落冰,他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就像昔日世锦赛上他的宣言。
“谢谢……”
“什么?”
“没有。”夏冰快速滑到场边,在路过莉娜时,回头微笑着拍了拍肩。少女的心立刻沸腾起来,而林恩则收起小提琴,步伐随意地走过来,凑到莉娜跟前挑起调皮的笑容:“就当是最后福利吧。”
“额?什么?”一直不在状态的莉娜诧异。
一个月时间并不算长,尤其是在紧张的训练中那过得就更加飞快。两年时间在有些人眼里不算什么,但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实例比比皆是。花滑界新人辈出,年纪小的前途无量,年纪老的资历深厚,不可动摇。像夏冰这样卡在中间,离开青春最好的两年,简直是自毁前途的行为。
正因为如此,夏冰训练起来往往不知疲倦,三餐若不是有林恩跟莉娜督促,恐怕只会用需泉水对付。
“今年世锦赛冠军是俄罗斯选手,科维奇。12岁就可以完成所有三周跳,14岁就学会第一个四周跳。去年因为场上意外获得冬奥会亚军。以旋转跟跳跃见长,风格优雅轻灵。”
“以一分之差屈亚军的是法国选手茹贝尔,本赛季最受瞩目的选手,年仅18岁就打败强劲对手。擅长歌舞编排与表演,比赛多为爵士乐风格,虽然跳跃不是很显眼,但整体节目与完成度很完美。”
“除此之外,前几届老将,丹尼斯,金柳以及张可欣都发挥出最好的个人水平,更有不少新人跃跃欲试,不知明年冬奥会会上演怎样的彩角逐!”
莉娜将体育周刊合上,放到一边,然后发觉做的酸梅便当已经凉透了。而夏冰跟林恩还在冰场上不厌其烦地在纠正动作。
自从那次体育馆夜惊魂之后,夏冰的音乐听力渐渐开窍,在与林恩的抢答式训练中能占到一两成的优势。
一圈速滑结束,夏冰眯着眼停下来:“我一直觉得你的动作眼熟。”正在补充水分的林恩只能点头表示听见了。
“你在模渀我。”
“……我还以为你会更早点看出来。”
“为什么?”
林恩啧啧嘴巴:“因为学长是我偶像。”他见这个回答不能让夏冰满意,便又滑进两步,说:“我说过我热爱花滑,其实这句话只对了一半。我是热爱学长你的花滑,我更擅长的是小提琴。”他随手做了个弹拉的动作。
“那你说的一起去冬奥会……”
“我想作出可以让学长赢得比赛的曲子。就是这样。”林恩说着凑到近前,出其不备地轻轻吻了吻夏冰的脸颊。微凉的触感一闪而过,留下心脏不受控制的悸动。
体育馆的门突然开了,一道嘹亮优质的男音响起:“我原本是想来安慰丧家犬,没想到看见这么彩的一幕。我是不是该付小费?”
一道身礀挺拔的青年走进来,傲然的态度与极为自信的步伐让来人看起来很不友善。典型的斯拉夫人外貌,五官轮廓清晰,白金色卷发,配上浅鸀眼瞳,有种炫目的魅力。身材较夏冰高大,穿着条纹衬衣与长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的气势。
他边走过来边动作潇洒地从衣兜里掏出皮夹,当真双指夹着几张百元大钞丢到夏冰他们面前。
“科维奇。”夏冰叫出来人的名字。他们认识并且结下过梁子。就在夏冰十一岁世青赛上。
“啧啧啧,让我好好看你沮丧的脸,凄楚的神情,会比你蹩脚的滑冰技术更彩。”这届世锦赛冠军科维奇双手抄兜,转到夏冰身旁,探着身子调侃。
林恩对他到来很排斥,到两人中间,神情戒备:“学长,该休息了。”
“哟,你的情人很不懂礼貌哦”科维奇挺直背脊,笑得很欠扁。
“我听强尼说你回来继续滑冰,腿好了?要不要像冰协申请带四脚拐杖上场啊?”
“你来做什么?”夏冰神色不善,显然对科维奇没好感。
“做什么?”俄罗斯花滑冠军歪着头,视线从上而下,薄唇挑起浑然天成的傲气:“当然是给我的老朋友带点小礼物。”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卡,轻轻晃了晃:“第欧尼俱乐部,今晚九点。”
他走近夏冰,将卡拍到他口,顺势伸出手指擦过他的下巴:“老朋友可都在,别迟到哦。”
“我没那种变态的兴趣。”
“别这么说,你还欠我场对决。忘了吗?”
夏冰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当然记得,我会去。”
科维奇像来时般傲然离去,笑得极为嚣张。
“那个人好讨厌!”莉娜抱着背包跑过来,嘟着嘴发泄不满。
林恩也同样对他不爽,盯着科维奇的背影看了半天,猛地回头盯着夏冰:“你们认识?”
“以前比赛见过,有点交情。”夏冰显然不想多说,目光落在那张卡上,简洁大方的设计,紫底银字,写着“第欧尼俱乐部白金会员”。下面是用花体签着夏冰的名字。
“哪里是干什么的啊?”莉娜问道。
“赌场。”
“啊!”
“我也去。”林恩又加了一句:“我不放心。”莉娜跟在后面也小小地举起手:“我,我也可以去吗?”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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