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高一筹 - 第九十七章守宫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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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秋日,一早一晚已有些冷了。

    可是今日,天色微明时分,因为与他紧紧依偎,不觉得冷,很温暖。

    卫昔昭轻抬了眼睑,看着他的容颜。

    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一种感觉——这是属于自己的男子,自己亦是属于他的。

    完完整整的,她拥有这个人。

    弥足珍贵,而此时,他就在她身边,这么近。

    她轻轻弯了唇角,笑了起来。

    他的手自她腰际滑至肩头,掬起一缕青丝,手势温柔地捋过。贴近,贪恋地亲吻她柔软如花瓣的红唇。

    她寻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你若是……”他忽然浓眉轻蹙。

    “不会。”她轻笑着摇头,“我让飞雨……”

    他用锦被裹紧她,起身,动作缓慢地穿衣,“不必。”

    卫昔昭不懂,而随着视线落在他背部,心绪被转移了。

    宽宽的肩,窄窄的腰身,极是好看的身形。

    他背部有一道长而深的伤疤,缝合时针孔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似一道蜿蜒刺目的蜈蚣。

    季青城穿好中衣,回身对上她的目光,给她一个笑脸,“后悔了?”

    卫昔昭也笑了起来,“只是因为你曾经流血流汗?”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他锦袍鞋袜被她藏在了何处。

    季青城拍拍她的脸,穿戴齐整后,回到床前,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需做,回京之后,等我回去提亲、迎娶你。”

    “啊?”卫昔昭讶然。

    “不是说笑,是真的。”

    “可是……”

    “今非昔比。”他温声打断她的话,“昨日之前,是怕害得你一世孤苦,从没动过在出征之前娶你的念头。可今日已是不同,你的我的人,我要你成为我的结发妻。”

    “皇上会允许么?”

    “会。”季青城语气虽然平淡,也意味着有成竹。

    “对了。”卫昔昭取过自己的衣物,从里面取出一道密旨,“这是皇上给你的。”

    季青城看过之后,逸出笑容,“时间正好。”

    “怎么说?”卫昔昭一面询问一面掐了掐他的手臂。总像是在和她打哑谜,她有些不满。

    他回道:“时间足够我娶你。”说着话,重重地吻了吻她,“我该走了。”

    “嗯,你去吧。”

    “记住我的话。”他又叮嘱了一句,才起身出门。

    即便是她有一点点怀孕的可能,他也不愿意让她将这可能失去,因为怕她心里不好过。她不好过,也就是他不好过。

    卫昔昭反复回想着他的话,因为那份盼望,心绪飞扬。慵懒地抬起手臂,看到往昔那颗嫣红的守砂的颜色已经消褪。

    飞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有一碗草药,还有一个木质的匣子。

    “他说不用了。”卫昔昭很有些为难地看着草药。

    “那就真的不用。”飞雨笑着应声,“小姐左右为难,那就容奴婢大胆,为您做一次主。”说着,随手就将草药倒在了墙角的盆栽之中。

    “你呀……”卫昔昭笑出声来,又问起那个木匣子。

    飞雨将东西舀到床上,拉过卫昔昭的手臂,“这是以防万一的。”

    “是么?”卫昔昭惊喜不已。

    “奴婢迟钝——昨夜有人在附近观望,奴婢却是直到他离开之际才发觉,便想着这东西是非用不可了。”飞雨说着,少见地狡黠地眨了眨眼,“奴婢这一招可是有趣得很,小姐什么也不用担心。只是有些疼,小姐忍得住么?”之后,打开木匣,取出银针等物。

    “没事,你只管放心就是。”卫昔昭感激地一笑。

    ——

    季青城返回军营途中,并没想到,裴孤鸿正在他帐外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昨夜来过一趟,一早又前来,季青城都不在。

    一夜未归。

    这厮一夜未归!

    卫昔昭来到了此处,季青城一夜未归……还需要他做别的推测么?

    莫兆言的担忧竟成真了。

    早知如此,昨日午后到了此处,就不该先去拜见卫玄默,而应该先来找季青城。

    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人,裴孤鸿觉得很是眼熟。多看了几眼才认出,竟是曾在卫府教书的萧先生。此时的她衣着与此间军兵无异,由此更显英礀飒爽。

    姓萧,先是去了龙城,又是二十几岁的年纪……

    裴孤鸿的脑筋飞快转动着。皇帝是十几岁时登基,登基那年,一母同胞的妹妹宁和公主不过三两岁。

    可以断定,这位萧先生便是昔年的宁和公主萧晨述。

    如此,先前的一切虽然令人惊诧却是能说得通的。

    眼看着萧晨述到了眼前,裴孤鸿连忙抱拳施礼。

    “指挥使不在军中,便由在下代为料理一切,敢问世子来此处是为何?”萧晨述的话语虽然客气,语气却是一点恭敬也无。

    她的确是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虽然这许久以来都是隐姓埋名。

    裴孤鸿回以一笑,“不知指挥使去了何处?”

    萧晨述说谎说得脸不变色,“指挥使去好友住处饮酒了,尚未回来。”

    这倒也是个绝佳的借口,裴孤鸿心念转动,颔首道:“他与在下饮酒去了。”

    “我倒是不知到底是何人。”萧晨述眼中有了笑意,“世子不妨去帐内坐坐。”

    “多谢。”裴孤鸿应着声,却没动,“指挥使彻夜不归,不管是为何,日后会不会成为隐忧?”

    萧晨述思忖片刻,却是问道:“世子是如何找到此处的?”此处地势迂回曲折,如果没有人事先告知路线,寻常人是极难找来此处的。

    “实不相瞒,是家父告知的。”至于如何威胁恐吓自己父亲才达到了目的,裴孤鸿是如何也没脸跟旁人说起的。

    “原来如此。”萧晨述神色一缓,“那我也不妨多告知你几句。宁王未曾介入此地的练兵,不是因为他资质不够,是因为他已失去了杀气,所以未能前来。宁王既然知情,那么日后多半会随军出征,却也只能做个谋士之流。而青城能在众多悍将之中脱颖而出,且在此时便被委以重任,那么日后,是绝对会被重用的。”说到此处,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是以,这样的人物,如今想要什么,皇上都会给他,为了宏图霸业,皇上是什么都舍得出的。你不必为青城和昔昭担忧,眼下,谁为难他们,谁就是自寻烦恼。”

    “眼下如此自然是好,可来日凯旋而归呢?皇上会不会——”那个冷血的皇帝……裴孤鸿又想叹气了。

    萧晨述的话毫无余地:“如果能在这一年没有死去,如果能够建下盖世奇功——皇上怎么会对这样的人下手?他又怎么敢?不要军心了么?即便有那份心,也是需要一步步来,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到那时他还能不能在世都是说不准的。”

    裴孤鸿又觉得皇帝很可怜了,果真是物以类聚么?皇帝心狠,他的妹妹比他还狠。而细细琢磨她这一番话,心中不由汗颜——曾与自己因为容颜而齐名的季青城,日后真的会成为当世豪杰么?那自己呢?

    萧晨述诅咒完皇兄,又舀裴孤鸿开刀:“我若是你,会因此行而立志建功立业,否则,你会在他的锋芒之下成为大周子民的笑柄。”

    嘴也太毒了。裴孤鸿暗自嘀咕着。之后也真的再无勇气逗留,告辞离开。

    此时见到季青城,他能说什么?一个日后的将领,将要率领的是千军万马,如果已有了这样的能力,还会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么?

    是的,裴孤鸿丝毫也不怀疑萧晨述的话。

    也是因为相信季青城有那份能力。

    此次所见所闻,只是证明了一件事,他本就不该来。也是有所得的,有季青城比着,他的确是该为日后奋发图强了。

    萧晨述是真的嘴毒,也是个乌鸦嘴,因为她末尾的话很有可能成为事实。

    裴孤鸿策马渐行渐远之际,季青城回到了军营。

    萧晨述看着少年神清气爽的容颜,笑得意味深长,却又带了几分对待晚辈才有的宠溺,“你们这些任的孩子。”

    季青城无言一笑。

    “不会辜负她,是么?”

    “不会。”

    “那就早做打算,”萧晨述板起脸来,“敢做出丝毫伤害她的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季青城则回道:“晚辈才是第一个。”

    混小子。萧晨述笑着无声地斥责。

    ——

    回京之前,卫昔昭先去和卫玄默话别。

    卫昔昭问道:“爹爹,您出征之前,还能回府与我们团聚几日么?”

    “有。”卫玄默笑道,“此去山高水远,皇上也是上过沙场的,不会不体恤军心。”

    “那就好。”卫昔昭其实是一语双关。父亲能回去,青城就能回去。那就意味着,他的话会成真的吧?

    “昔昭,”卫玄默迟疑许久,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话问出了口,“不论怎样,你这一生只想嫁给季青城,是么?”

    “是。”卫昔昭垂了眼睑,“他回来,我和他携手一生;他回不来,我为他披麻戴孝。”之后抬眼,现出忐忑,“爹,女儿如此,是不是令您很为难?”

    “不。”卫玄默缓缓摇头,“我只是怕你过得太苦,却也明白,你不能如愿,才是最苦的。我从未怪过你,不必多思多虑。”之后笑着道别,“先回京复命去吧,你也该看得出来,近日不会再有危险,安心等我回去。”

    卫昔昭红了眼眶,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应声离开。

    策马前行,去往西城途中,看到了季青城。

    他站在苍凉秋色中,笑着看她下马,走到近前。她长高了,也长大了,美得愈发夺人心魂。

    “我要回去了。”卫昔昭笑着说道,“正要去和你辞别。”

    “我来送你。”他说着,敛目看着她手上的那枚银戒。

    “你知道的,飞雨武艺高强,我有御赐的金牌,稍后又会乔装改扮,途中不会有事。”卫昔昭强调这些,只是为了让他心安。

    “我知道,你会保护好自己。”季青城想了想,又道,“出征西域,大抵会在冬季。冬日在途中,到西域时天气就会转暖,这样虽然对敌军有利,大周将士也不会太过艰苦。而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回京一趟。”

    “那好啊。”卫昔昭刻意让气氛轻松起来,“万一皇上不答应,我可就要准备着与你亡命天涯了。”

    季青城笑起来,她才不会。若真是那样的子,她早就利用手中恩典求皇上赐婚了。却也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点头应道:“好,真有那一日,我们就私奔。”

    “嗯!”卫昔昭故作郑重地点头,之后就笑开来。

    而此时,她还是要先行回京。

    “我该走了。”依依不舍地道别。

    她举步之际,季青城握住了她的手,趋近她耳畔,“等我。”

    “等你。”

    ——

    进复命的时候,卫昔昭先行回府更衣。

    萧龙淇第一时间赶来相见,笑道:“我已来过几次,你都不在府中,去了何处?”

    卫昔昭莞尔一笑,“公主难道不知么?”

    “竟是真的?”萧龙淇很是意外的样子,“原以为是旁人胡言乱语的,你真去了柳城见了季青城?”

    卫昔昭面色一整,“去柳城是为了公事,公主怎么能避重就轻呢?”

    “是么?”萧龙淇笑得艳若桃李,却猝不及防地趋近卫昔昭,将她右臂衣袖强行推至肘部。

    见到的只有白皙手臂。

    “公主这是做什么?”卫昔昭即便是早就想到,此时还是被稍稍吓到了。一个花瓣一样纤巧娇柔的女子,又是贵为公主,忽然有这种举动,任谁也会诧异。

    飞雨前行两步,又迟疑着退了回去。

    萧龙淇又怕出意外,飞快地将卫昔昭另一边的衣袖扯起查看。

    卫昔昭极力想阻止,发现萧龙淇此时是拼尽了全力,就算是存心硬碰硬,恐怕也难以如愿。

    萧龙淇沉一笑之后,震怒不已:“好啊!我先前还当是旁人胡言乱语,你、你竟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公主……”卫昔昭慌乱地理了理衣衫,要出声开脱。

    “你给我闭嘴!”萧龙淇脸色有些发白,抬腿就走。眼前人和她痴恋的男子真的有了肌肤之亲,听到时还无所谓,亲眼见到之后,心里竟是如刀绞一般。季青城,你真的为这个女子不顾一切了么?

    “公主!”卫昔昭追到院中,却看到萧龙淇早已和随行之人快步走到了院门外。又唤了几声后,才回到房里。

    飞雨转身取出了一包药沫和一壶酒,“小姐,药是解酒的,以防您失态;服完药再喝三两杯酒即可。”

    “酒劲被药解了,再喝酒还有用么?”卫昔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我知道不能失态,不如就别服这药了。”

    飞雨已将药沫倒了一点在水杯里,又倒上白开水,笑道:“酒入了血脉就好,小姐放心就是。事关重大,奴婢心里有数,若是没把握,是绝不会多此一举的。”

    卫昔昭想想,倒也是这个理,便依言行事,之后又换着法子将嘴里的酒气去掉,这才出了玲珑阁。

    许氏正徘徊在甬路上。

    卫昔昭停下了脚步。

    “昔昭,”许氏神色复杂,“你此次离京,可见到老爷了?”

    卫昔昭点头,“见到了。”

    许氏立时急切地问道:“老爷还好么?”之后不自在地看了看别处,“我这心里,甚是不安。左思右想,觉得他和侯爷是在一处的。”

    “他很好,你放心。”卫昔昭因为她这般的流露心绪而有些动容,却也没将话说满,因为知道失望的滋味,“也许,过些时日就能回来团聚了。”

    许氏面上一喜,之后说起了旁的事,“方才见安乐公主气冲冲地走了,是怎么回事?”

    “没事,”卫昔昭不以为意地一笑,“多谢你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许氏因为心绪杂乱,显得有些恍惚。

    卫昔昭没再耽搁,知会她一声,去了里。

    养心殿内,萧晨逸脸色沉地坐在龙书案后,萧龙淇、莫兆言、裴孤鸿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

    裴孤鸿现在很想把莫兆言杀了解恨。

    这无耻的小人!

    方才听他和萧龙淇一番陈述,他才知道,自己去柳城被人跟踪了。跟踪自己的这名侍卫到了柳城之后,日夜监视卫昔昭的一言一行,言之焀焀地说卫昔昭和季青城做下了苟且之事——他心里承认那个事实,却十分生气那个难听的措辞。

    只是恨自己头脑简单,怎么就被人利用了?如果自己不走这一趟,他们在柳城是找不到卫昔昭的。

    只是,想让他帮倒忙也是不可能的。他宁可因为装糊涂一言不发被治罪,也不会帮他们坐实卫昔昭的罪名。

    卫昔昭向上施礼后,萧晨逸没有对她说话,却只是问裴孤鸿:“你去过柳城没有?”

    “禀皇上,不曾去过。”裴孤鸿理直气壮地说谎。能给卫昔昭争取到一点时间就好,毕竟,她是城府深藏之人,定能化险为夷,说不定早已料到会有今日这番情形。

    萧晨逸却抬手重重一拍龙书案,“撒谎!不曾去柳城,那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你可知此时犯的是欺君之罪?!”

    “微臣不知道。”裴孤鸿舀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来,“微臣这几日心绪消沉,每日酗酒,去过何处,不复记忆。”

    萧晨逸冷哼一声,却也不再理他,转而询问卫昔昭:“安乐公主告你徇私枉法之罪,在柳城时做下了苟且之事,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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