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6-12
芣苢看她这样就慌了,急着上前问她“怎么了”,又忙不迭给她擦眼泪,这时恰巧蒹葭也出来,云卿便深深吸一口气,说:“回拾云轩,我有话跟你们说。”
到了拾云轩,云卿便找了活计把小丫头们支出去,只留蒹葭芣苢,然后把裴二爷所言一一说了。芣苢听了当即惊叫:“做姨娘?”继而恼怒,恨恨说:“凭什么!”话才说完,眼里就蓄了两汪泪,默默扭头擦去了。
蒹葭倒是平静,点点头说:“约莫料到了。其实虽说名分上委屈些,但既不是存了心安安分分过日子去的,倒也不必计较这些。我瞧着慕爷也不像是甘心在物华城待一辈子的人,往后如何也未可知呢。总归不管前路如何,我都跟着小姐就是了。”
芣苢也忙说:“我也是,我也跟着小姐!”
云卿知道她二人心意,便不多说,点点头对蒹葭说:“我原就有带你们过去的意思。除此之外,还有心带上爹爹房里的紫株,还有咱们房里的茯苓。紫株做事喜欢亲力亲为,素不爱假于他人之手,有些不宜张扬的事交给她做最是稳妥。但紫株这性子,非得有人陪着伴着,一旦落了单就容易沉不住气。茯苓虽年幼,针黹之类又实在没天分,但奈何记性最佳,若到了有一天信鸽素笺都不能用时,借她传个口信儿带个话儿是最合适不过了,但毕竟还小,分寸拿捏不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得有人在旁慢慢教。我说这么多,一来是想叫你们这几日去探探她们口风,看是不是心甘情愿跟我过去,二来就是要你们多多指点她们,最好可以养扬长避短,万不可有朝一日误了大事,三来,除你们四个之外,我还想要两个够伶俐、却并不招眼的小丫头,最好放人堆儿里就挑不出来的,到时候悉心教着,算能防患于未然。”
蒹葭赞赏地点头说:“甚是稳妥。”
但至于人选,三人倒是一时都定不下来。因十分伶俐的她们心里都有数,但又要不招眼、又要沉得住气、又能够忠心耿耿、又愿意跟她们去裴家,一时之间反倒想不起谁。云卿也知不易,便对蒹葭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毕竟咱们如今选人都是为长远打算,需十分慎重稳妥才是。而我这几日另有其他事要忙,所以需得你上心帮我留意着。”
蒹葭自然应允,因看芣苢脸色仿佛另有它事需要留下禀明,便说去探探紫株和茯苓口风,先行退下了。芣苢这才说:“今儿孙东家差人过来了。”
云卿忙细细询问,芣苢才一一说起,原来苏记新来的那一批伙计做事果然老练,才短短几天,给赵御史家那批灯笼就已经全部做好,需要云卿差人去取货了。然而在这之后,何路平和第午那双黑白无常已经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拦着苏记收订单,苏记已经没有生意可做了。对于孙成来说,虽说自打云卿上次去过之后,何路平已经可以和孙成开开玩笑甚至坐下聊天,但明面儿上近乎无赖的死缠烂打依然没有停止过,所以孙成已经彻底受不了了。
如此一来,于生意,于赚钱,于个人,都已经没有撑下去的必要。实在是只等云卿一句话了。
但云卿思前想后,总觉得仿佛时机还不到,如今卖,和上次去苏记时劝孙成买,又有什么分别呢?
因而只得狠心说:“你亲自去给孙东家带个话。如今还不是时候,叫他勉强再撑几天吧。这几日慕家少爷会去下单子,想来蒋婉的人并不敢阻拦,就叫孙成先做着买卖,同时把苏家的价钱往高里喊,只等时机一到就卖掉。就说这次辛苦他了,叫他无论如何再撑几天。”
芣苢一愣:“慕家要定灯笼?”转眼一想立刻又明白,恍然大悟说:“是了,小姐成亲的灯笼,劳孙东家盯着做,必然是最稳妥不过的。只是……”
云卿亦知孙成撑得辛苦,便道:“不会太久的。”
说是这么说,那所谓的时机究竟什么时候到云卿却并不确定,只单凭直觉,认定现在并不是绝佳时机。回头禀明了裴二爷,裴二爷琢磨一会儿,忽问:“那孙成是个稳重的,日后你打算怎么安排?”
云卿便道:“孙成资历尚浅,慕家那里生意多,到时候劳慕垂凉为他好生寻个去处,多历练历练再说。”
裴二爷冷笑说:“慕家生意多?”云卿知他介意着慕家,尤其介意着慕垂凉,一时反倒不好说什么,便听裴二爷说:“东西可以假他人之手,铺子也可以请人帮你看着,唯独用人,中间一旦隔着其他人,感情就易冲淡一些。要我说,孙成此人,你对他知根知底,他对你仁义赤诚,可堪大任。不妨就先留着,回头等你在慕家稳住了再用不迟,总归是不能叫慕垂凉和慕老鬼早早留意到。你可明白了?”
云卿心头毕啵炸起一点火星,问裴二爷说:“爹爹的意思……我手心里迟早要攥几个自己的人、攥几把自己的钱?”
裴二爷翻她一个白眼,低头写一封书信,再不看她了。
当晚,芣苢已回了孙成,蒹葭也回话说紫株和茯苓满口答应。晚些时候,裴二爷又亲自拟定两个小丫头的人选,一个名白芨,一个就是先前服侍过云湄一阵子的水萍,且裴二爷已亲自问过她们,都是极愿意跟云卿过去的。云卿自无其他计较,如此选定陪嫁丫鬟一事就此尘埃落定。
正月二十三一早,蒹葭回话说昨儿晚上送去全馥芬茶楼的条丨子已有人取走了,听描述的身形样貌,云卿和蒹葭都猜是慕垂凉身边的宋长庚。那条丨子所叙简单,寥寥不过数字,只是请他慕少爷百忙之中抽空问候一下德高望重的裴三太爷,顺带提一提怎么闹他们的婚事而已。
这天天气不佳,暗云如同破旧的棉絮,冷风又阴阴压着,将棉絮撕扯又吹合,春寒料峭。
云卿的手腕子一早就阴疼难耐,像骨头缝里一溜儿漏着小凉风,起床时连捏起被角的劲儿都使不上。蒹葭一看她苍白透着乌青就要去禀裴二爷,云卿忙拦着,摇头说:“不能去,他够烦了,况且按方子吃药就是了,何必叫他跟着操心。”喝罢药,又吩咐备下马车出门,蒹葭芣苢自然劝着,云卿才说:“我知道你们拦着我是为我好的,只是你们不妨说说看,如果你们是慕老爷子,会哪天来提亲?”
蒹葭冰雪聪明,只略略一想便缓缓道:“正月二十五是裴家娶亲……你的意思,慕老爷会特特挑了二十四、也就是明儿来提亲,好来个敲山震虎、震慑八方?”
云卿点头说:“提亲是要看黄历的,慎重些的,还会看家宅合八字,所以别说赶在裴叶两家之前了,就是冲撞到一天里,裴家对外也只能道句恭喜。我昨儿疏忽了,只以为咱们二爷是烦躁得紧了才开始列嫁妆单子,现在看来,他恐怕早就猜到了,所以急切地把事情都往前头赶。”
蒹葭了然,若有所思点点头。云卿便道:“所以明儿咱们是不能出门的,只有今天能去一趟蒋家看看我姑姑。”
云卿此番只为探亲,并不愿过分生事,所以只早早报到了蒋宽房里,且由婆子带着从角门入,没敢惊动蒋家太太们。那带路的婆子虽能说会道,但说话直来直去,并不客气。因云卿手腕子上敷了厚厚的药膏,那婆子想是怕沾上,所以一路只远远在前头领着路,脸上嫌恶之色略略可见,且因站得远,说话呼呼喝喝,只怕旁人倒以为她骂自家小丫头们呢。因顾忌云湄,几人少不得一并忍了,等带到蒋宽的萍乡院时,还不得不陪着笑赏了她一两银子,那婆子这才喜笑颜开,进门回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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