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上班的时候,我得到了明星一样的待遇,连小左都一反之前的冷面孔,凑到我身边问我:“你真的跟程桦这么熟啊?他昨天真去你家吃饭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不太清楚她更需要哪种答案。既然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实了我跟程桦是认识的,此刻其实我最不想的就是继续所有跟他有关的话题了。尤其是我不太知道关于其他事情的描述,哪种发展趋势更能让他的粉丝接受,于是,我不太确定地说道:“那个,也许……是吧……”
小左兴奋了。
“天啊,茉茉,你为人简直太低调了。咱们都同事一年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跟程桦真的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个词,再次让我感到一阵恶寒,尤其是想到也许这是昨天我走之后,程桦当众给我们的关系定的位。继而,我又对小左的话感到十分无奈,如果没有昨天的那一出,只怕是我怎么说我跟程桦是旧识,她也是不会相信的,现在倒来称赞我的低调,我感觉委实有些受之有愧。
我讪讪地笑着,忽然不想再说任何关于程桦的话题。其实那天会说起他,也不过是迁怒而已,写不出稿子的暴躁,加上大姨妈的肆虐,才导致了我的爆发。换个时候,换个心境,或许我也不过是在心里诅咒几句罢了。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啊?在娱乐圈这几年,他都没有过绯闻,完全分析不出啊,你从小就认识他,应该总是了解的吧。”
我满怀恶意地说:“哦,他大概不喜欢女人吧。”
小左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我。
我倒是有些不忍心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说,“哦,也不是说他喜欢男人,只是,我觉得他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喜欢。嗯,他比较自恋。”
大概我后来的话,至少比一开头说的好让人接受一点,小左这次没太介意我说他偶像自恋的话,反倒是自言自语地点头,“也是,他那么完美的人,的确也是没什么人能配的上他。”
我悲哀地看着跟我同岁的小左,以二十五岁的智商,还能这样搞偶像崇拜,我实在是难以理解,这倒不是特别的针对程桦而言。而是,我觉得一个人成年以后,就没道理对另外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怀有这种迷恋的情绪,尤其还是一个娱乐圈的人。
刘韬这时候笑眯眯地踱到了我的身边,倚在我办公桌的隔板上,含笑望着我说:“茉茉,听说你昨天大出风头呢,今天我一来,就连前台的人都在传说,咱们部门有个姑娘跟程桦交情匪浅。一早上已经有许多人别的部门的人都在q上跟我打听你。”
“让您见笑了。”我说,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我跟程桦的关系,然后又忽然觉得,还是不解释的好,因为无论我昨天出了怎样的风头,大概谁也不会联想到我这个灰头土脸的小记者跟大明星之间会有什么暧昧。而刘韬之所以对我会有好感,也不过是会因为一起工作久了,被我的内在美吸引了而已,显然也不会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魅力,更不会把我跟程桦想成有什么不堪的关系。
但是,接下来的事,打破了这种平衡,刘韬还倚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随意聊着天,文室的小妹大惊小怪地捧了一大束花,羡慕地走到我的面前说:“茉茉姐,刚才快递公司来人给您送了一束花。”
“天啊。”立即有人惊叹,因为这束不知道是几十朵还是一百多朵玫瑰花组成的花束,实在是骚包的可以,而且玫瑰的花语连傻子都知道,当场就有人对我表示了恭喜。
我心跳得厉害,满怀期待地抬头看了眼刘韬,他的脸颊微微有些抽搐,但是,显然不是因为高兴或是羞涩。
“不会是程桦送你的吧?”小左激动道。
“怎么会!?”我从花束里终于翻出了卡片,满不在乎地说道,程桦这辈子会送我的东西太过屈指可数,中学毕业那一年的调整型内衣以及他第一次去香港录节目给我稍来的化妆品,无一不是用来嘲讽我的,无论是我的身材还是我的皮肤。
好奇地打开卡片,我的手一抖,卡片掉到了地上,有人捡起来,旋即惊呼:“真的是程桦?天啊,他这是在跟你告白?”
卡片上写着一句话,“茉茉,希望我们的之间感情一如从前。”署名是龙飞凤舞的程桦二字。
我的头有些轰轰的响,不过瞬间清醒过来之后,第一步就是劈手夺过那张卡片,先声夺人地骂道:“这是谁的恶作剧啊?还准是程桦的粉丝干的,看看这签名多么惟妙惟肖,耍着姐很好玩吗?不过姐跟程桦什么关系,能上你这当?”
我这话立即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跟我同仇敌忾了起来,“就是的,无聊不无聊啊?”“专门给程桦制造绯闻吗?”“茉茉只要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是不是程桦干的了,有必要开这种玩笑吗?”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我又偷眼去看刘韬,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是远没有其他人那么激动,只是微微地朝着我一笑,然后默默走开了。
我心里一下子被刨开了一个大洞。
有人怂恿道:“茉茉,给程桦打电话证实一下,然后好好调查下是谁在恶作剧。”
我知道,他们其实是希望得到准确的否定,不然很难安心,我犹豫着要不要给程桦拨这个电话,因为,其实我并不是很有把握这个恶作剧不是他亲力亲为的。
可是,我正想着,程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那天的号码我并没有存,所以接听之前完全没意识到会是他,于是,接通的一刹那,听到他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喊道:“程桦!”
同事们立即聚拢了过来,期待地看着我,我用小手指勾住电话侧边的按键,悄悄地调小了通话的音量,以防电话的声音漏出来被他们听到。
“茉茉,花喜欢吗?”程桦说。
如果我此刻没有被围观,我一定会大骂他脑子进水,可是,这会儿我不能,还得假装没事地说:“程桦你知道嘛,今天有人冒充你,给我送了一束花呢,简直太好笑了。”
程桦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就是我送的呀,茉茉,你怎么了?”
“哈哈,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我继续说道,看见围观群众露出欣慰的笑脸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没管程桦那边又说了什么,赶紧按下了挂断的按键。
于是,报社的福尔摩斯们开始去查是哪家快递送来的花,希望以此找到些线索捉到真凶,我却是乏力地趴在桌上不想动弹。脑子里不愿意去琢磨程桦又在搞什么鬼,我按掉了他几个电话之后,他发来一条短信:“茉茉,你搞什么?”
我看着这条短信欲哭无泪,到底是我们谁在搞啊?我没回复他,想了想,干脆关了手机。
我真不是假装纯情,对程桦的一往情深熟视无睹,然后自己把自己往悲剧里想。而是真的前半辈子吃过这丫的亏太多,一点儿都没办法往好地方想他。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尤其还是面对这么个好看到妖孽的男人,我十六岁以前,也曾多少次也傻乎乎地以为,他其实是爱我的。但是这种假设,通常不会超过24小时就会完全破灭。
他最大的乐趣,不过是作弄我而已,而他之所以只作弄我一个人,而在别人面前都摆出副人畜无害的五好公民形象,也不过是因为,他在还不太懂伪装自己的时候,我就已经识破了他,而后来,他已经习惯地开始伪装之后,出于人类发泄的本能,在我这,给自己留了个破罐破摔的缺口。
但是,即便是知他甚深,却依旧对他这次的送花事件,不出门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捉弄呢?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种焦虑维持到三点,我终于不得不面对还有一篇稿子没有完成的这件事,开始全情投入写稿,把这倒霉孩子的事暂且放到了一边。
稿子准时送到刘韬手里时,我又谄媚地给他的茶杯打满了水,放在桌上,刘韬抬头看我的眼神多少有些异样。于是,我决定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刘老师,我跟程桦只是曾经同学过,没有别的什么……”我很直接地说道,虽然,我知道这话对刘韬有一定的暗示味道,但是我决定就暗示了吧。
刘韬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回答我说:“茉茉,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
这应该是一种拒绝,我听了之后十分沮丧。
原本我跟刘韬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却是因为这个突发事件而面临了考验。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也许程桦的用意就是如此,这么骚包的花送到报社,足以让我已经开始的恋情出现危机,还没开始的恋情面临考验,我乏人问津到现在,那丫其实从来都脱不了干系。他这种恶趣味的目的昭然若揭,在他还没放弃我这个“知己”之前,他是绝不容许我有个盟友出现的。
但是,刘韬既然已经说了,我不需要跟他解释,我实在是沮丧地无话可说了。正是要站起来走开,好在刘韬又说了一句话:“但是,茉茉,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我踩着梦幻的步伐回到了电脑跟前坐下,脸上尤挂着一抹傻笑,心中无数次地感慨,刘韬简直就是我的道明寺。
快到签付印的时间了,因为是刘韬的班,我今天其实并不期盼着下班回家,反倒希望签付印能拖得晚一点儿,好让我与我的道明寺能多相处一段时间。
老天爷一定是听见了我的召唤,版面上的主稿临时有调整,签付印时间后移了。其实,作为记者,自己的稿子走完了三校流程之后,我完全可以跟编辑说一声就回家了,因为要换的并不是我的稿,但是我没提出这种要求,而是陪刘韬一起等着,并且体贴地问道:“刘老师,您饿么?我去买点吃的。”
刘韬温柔地对我笑笑,“再坚持会儿吧,签完付印之后,我请你吃饭。”
谁说他是道明寺来着,道明寺哪有这样的温存和好脾气?我忽然对我和他的未来充满了期待。不过我的幻想刚进入蜜月阶段,我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舀起来接通,竟然听见程桦的声音似乎很气恼道:“茉茉,你受什么刺激啦?话说一半,还把手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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