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中有了皇后,新届秀女的挑选和册封就应该由皇后全权负责。可是如今这位皇后娘娘在里的地位却是尴尬极了。她虽有中之名,皇后的权力却分散于两太后之手。尽管有“四全姑娘”的美名在身,却没有得到皇帝的半点宠爱。可以说她完全是一个空架子,若不是有赫舍里家族给她撑着,恐怕连长春的女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所以康熙七年的这次选秀,太皇太后仍以“皇后抱恙”为由,把这桩差事交给了皇太后和婉贵太妃。
本以为皇后会像前些次那般默不作声地妥协,没想到赫舍里这一次竟然亲自去慈宁跪了两个时辰,求太皇太后给她一次机会主持选秀的事儿。孝庄何等明,看着赫舍里楚楚可怜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三年了,距离册立皇后已经整整三年了。赫舍里蛰伏了三年,终于坐不住了!
想她进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从家中娇生惯养、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变成长春里和女一起坐针线活儿的失宠皇后,能忍下三年不为自己争不为自己辩,这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志,其野心不在当年的越王勾践之下!
如今皇后坐不住,不是因为她自己浮躁了,等不了了,而是因为赫舍里家——她的娘家,先忍不住动手了。
康熙七年,索尼病重,皇后之父噶布喇和索额图两兄弟一合计,决定送上噶布喇年仅七岁的小女儿赫舍里曦和参选。原本应选秀女是必须要满十三岁的,可是眼下情况特殊,赫舍里家为了留住皇恩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就指出博尔济吉特氏的慧珠格格也是养在里预备给皇帝充实后的,既然如此,他们家的幼女也可以先行入。表面上打了个幌子说是要让曦和陪伴慧珠格格,实际上就是希望曦和能与皇帝培养点感情,将来能在后占据一席之地罢了。
这种送女入的企图很是明显,孝庄与康熙都是何等明的人物,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但他们还是允了赫舍里家的请求,破格给曦和留了牌子。
不为别的,就为如今索尼重病,苏克萨哈被压制,鳌拜与遏必隆串通一气,康熙手中迟迟没有实权。
没错,历史被改变了。
容凰从柳青口中得知,按照正史记载,清康熙六年三月,索尼与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辅臣共同奏请康熙亲政。康熙当时没有立即应允下来,而是下诏褒奖索尼忠心,加授一等公,与以前授的一等伯一起世袭,索尼却推辞不要。
康熙六年六月,皇后的祖父,赫舍里一族的顶梁柱首辅大臣索尼去世,谥号“文忠”。
康熙六年七月,皇帝同意亲政。索尼长子噶布喇,也就是赫舍里芳儿的阿玛当上了领侍卫内大臣。
康熙帝亲政后,苏克萨哈被鳌拜等人污蔑不欲归政于帝,列二十四罪,于当年被杀。
也就是说,原本到了康熙七年的时候,皇帝已经亲政,四个辅臣死了俩,只有鳌拜和遏必隆还在那里不知死活地嚣张。
可是,现在已经是康熙七年的秋天了。先帝留下的四个辅臣,索尼、遏必隆、鳌拜加上一个苏克萨哈,全都好端端地活着,而康熙也没有亲政。这应该就是容凰穿越以后引发的蝴蝶效应了。她对赫舍里的反击使得赫舍里家更加注重索尼,请了无数神医为之续命。同时为了巩固赫舍里家在朝中的地位,让皇帝对他们重视和依仗,索尼也没有奏请皇帝亲政。
几个辅臣里唯独索尼完完全全忠于皇帝,他不提亲政的事儿,其他三人自然不会挑起话头。于是康熙亲政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
至于苏克萨哈没有被鳌拜砍了脑袋,这就是容凰的功劳了。她知道,前世鳌拜被擒的原因和后世的年羹尧很是相似,无非是由于他功高盖主,飞扬跋扈,完全不把皇帝看在眼里。鳌拜或许没有反心,但他犯了一个帝王的大忌,就是打破了朝中原本维持的平衡。
先帝顺治六岁登基,摄政王多尔衮掌权多年,给顺治皇帝心中留下了极大的影。因而他临终之时殚竭虑地为玄烨挑选了四名辅政大臣,就是为了避免朝中一人独大,威胁到皇帝的地位与尊严。
可是索尼和苏克萨哈一死,遏必隆又依附鳌拜,朝中不就是鳌拜一人称霸了么?所以说上一世就是因为鳌拜的嚣张打破了这个度,所以康熙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他。
而这一世有容凰在,悲剧自然不会再次发生了。
康熙五年正月,鳌拜执意更换镶黄旗与正白旗的土地,在朝堂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出身正白旗的苏克萨哈力阻,多位大臣联名上疏,言此事不可为。鳌拜恼羞成怒,利用职权将相关大臣下狱议罪。
当时的情况是,资格最老的索尼也厌恶苏克萨哈,见鳌拜日益骄纵且与苏克萨哈不容,他又年迈多病,就对鳌拜所为毫不劝阻。而遏必隆与鳌拜同旗结党,凡事皆附和,自然也不会反对。
眼看着苏克萨哈就要被鳌拜鱼的时候,容凰适时地驱车前往鳌拜府上,给她的义父带去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鳌拜的亲外孙,桑华刚刚生下不久的小公子,苏克萨哈的孙子。
鳌拜自打外孙出生起就没瞧过他一眼,就是怕自己心软了不好对苏克萨哈下手。如今见容凰在这当口带了孩子过来,心中顿悟,扭过头去不看。容凰哪里肯依,她好不容易劝得桑华借她一天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于是她硬是抱着婴儿凑到鳌拜跟前,笑吟吟地道:“都说抱孙不抱儿,义父也该抱抱这小外孙呀。”
鳌拜睨她一眼,眼睛虽是看着她的,余光却是不住地往小外孙身上瞟。容凰见了不由轻笑出声,将孩子往鳌拜怀里一塞就立即退后一步。鳌拜大惊失色,没想到她会突然松手,连忙大力抓住了孩子。小孩儿被他抓得疼了,即刻哇哇大哭起来。鳌拜听了这哭声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好险,差一点这孩子就保不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大清第一巴图鲁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却因为这一小小的婴孩陡然色变。容凰心生感慨,忍不住从旁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义父,您只有这一个外孙啊。一旦苏克萨哈家中生事,桑华姐姐该如何自处?小侄儿从小失去家族庇护,就算侥幸留得一条命在,也只会受人冷眼,又如何平安长大成人,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鳌拜虽是一介武夫,但绝对不是不通文墨。此时他怀中抱着温软的孙儿,听见容凰那一句“怜子如何不丈夫”,心中竟是不自觉地痴了。容凰见他松动,连忙再劝,将四辅臣制衡之道细细讲述了一遍。鳌拜只觉恍然大悟,再次回过神来之时,只觉浑身都已被冷汗湿透。险,真是太险了啊。他本以为除掉苏克萨哈就是解决了心腹大患,没想到恰恰相反,唯有留下苏克萨哈他才有命可活!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鳌拜看容凰的眼神就有些变了。他原本想着容凰如若不进,最好能许配给自己的儿子纳穆福。可是亲眼见识到了容凰的政治头脑与敏锐目光之后,鳌拜清楚地认识到让容凰嫁给纳穆福实在是委屈她了。想到皇后赫舍里氏备受冷落,鳌拜不由心神一动,对着容凰劝道:“我们小凤凰应该进,成为真正的凤凰啊!”
容凰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不但没有半分惶恐,反而莞尔笑道:“义父可知女儿所住的小院内种的是什么植株?”
鳌拜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虽说是容凰名义上的义父,又哪能随意进了女儿家的闺房去。
“是梧桐。”容凰眸光坚定,字字珠玑:“梧桐为树中之王,相传是灵树,能知时知令。《闻见录》中记载:‘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义父,容凰不喜梅兰竹菊,只喜欢梧桐呢。”
此言一出,鳌拜一下子就明白了容凰的意思。她要不就不进,若进了,目标必为正皇后之位!果然不愧是他鳌拜看中的女儿,心智不同于常人啊!
话说回来,如此这般掌握了情势的鳌拜,自然不会处处针对苏克萨哈了。也就是自这件事开始,鳌拜越来越能听得进容凰的话,逢人便夸这位义女不仅是“京城第一美人”,还饱读诗书,才思敏捷,只觉得自己当年慧眼识人挑了个宝贝。
就此,前朝一片安稳,鳌拜的命应该暂时无忧了。与此同时,容凰的名气越来越大,完完全全地盖过了之前的那位“四全姑娘”。容凰刚开始出了点小名还觉得挺乐呵,后来就觉得不大对劲了。按理说虽然鳌拜经常对人夸她,但那毕竟也只是小范围的,她的名字怎么会传得这么广?其中定是有人在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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