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架势,也是她身为女儿承受不起的,忙下得车来,一把搀住薛姨妈,也声音呜咽着说:“母亲何以如此?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薛姨妈紧紧握住宝钗的手,只管老泪纵横并不说话,底下头文杏同喜同贵等丫鬟并婆子媳妇儿都笑着说:“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事?还不是记挂着姑娘?自姑娘出门后,太太一直心神不定,一直站在门口等呢。”
宝钗闻言,将信将疑,只觉得受宠若惊,忙劝薛姨妈道:“母亲何苦如此?女儿才去了多会子辰光?”原先心中还有几分埋怨薛姨妈误信凤姐之言,致使自己差点中计的,如今听说薛姨妈这般,竟是连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去了,暗道:若论心计,母亲那样一个老实人,怎好跟凤姐相提并论?必是不出三言两语,就被她哄骗了去。况且凤姐是出了名的伶俐会来事,又是母亲的亲侄女,母亲焉有不信她的?只可恨那凤姐藏奸,哄骗老实人,以后倒是要劝母亲远着她些才好。
薛姨妈呜咽着说:”都是你哥哥不好,反逼得你一个大闺女受这等委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里岂能好受?你早晨坐车子走了之后,我就在心里犯嘀咕,后悔得紧。若是果真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闭眼之时,又怎好同你父亲交代?你只知道我在门前等了这些时候,还不知道我心里头的打算呢。我正在和你哥哥说,若是你到晌午还不回来,或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我就拼着这张脸不要,自己往宁国府讨人,跟那姓秦的理论理论去!你问问你哥哥,我是不是这般同他说的?”
宝钗抬眼看时,果见薛蟠讪讪地也从大门后头走出来了。宝钗心中更加感动,忙扶着薛姨妈道:“大白天的,一家子人站在大街上,成什么话,怕被人看到了笑话。母亲还请进屋去,待女儿细细跟母亲禀报。”
其实梨香院虽是通街,却也不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市,原本是一条极僻静的小巷,界断荣宁二府不通,亦系私地,一两里地里只见望得见荣宁二府高高的围墙,哪里有什么过往行人看见?只是一家子人却也不好总站在此地,否则成什么体统?
宝钗既如此说,薛姨妈却也会意,就势下了台阶,就由宝钗扶着手,一家子人进了黑漆大门里,绕过屏风。
宝钗抬头,一眼望见迎面的厅堂里摆着满满的一桌子菜,还不停有人不停地捧了菜往外头摆,不由得奇道:“这又是要宴请什么人?”
薛姨妈闻言,看了薛蟠一眼,薛蟠方上前来,给宝钗作了一个揖道:“好妹妹,都是做哥哥的不好,害你受委屈了!”宝钗不由得又惊又喜,忙不迭推辞,不敢受他这礼。
又听薛姨妈在一边笑言道:“常听人说京城知味居的菜烧得好,毕竟没尝过。如今特地从外面叫了知味居的菜来,满满摆了一桌子说要跟你赔罪,也叫我连带着尝尝鲜。”
宝钗听了,更是不好意思起来,道:“我哪里受得起这个。连母亲也取笑起我来。”
薛姨妈正色道:“哪里是取笑。我常跟人说,我这个女儿,比儿子还要强许多呢。”
一家人一团和气,说说笑笑入了席。席间薛姨妈不停地为宝钗布菜,倒叫宝钗不好意思起来。不多时饭毕,薛蟠是个坐不住的,先借口有事出去了。宝钗亲自奉茶于薛姨妈,娘们儿两个亲亲热热,说些家常话。
薛姨妈道:“香菱这件事,毕竟是你鲁莽了些,你好好想想,若是真个传出去,难道你名声好听?也怨不得我气了这么多天。不过既是你这般坚决,想来定然也有你的一番道理。做娘的岂有为个丫鬟不理女儿的?况且为了你哥哥的事,你又出了大力,也算抵过了。”宝钗听薛姨妈这般说,知道这件事算是揭过了,心中喜不自胜。
薛姨妈就又接着说道:“如今我唯一担忧的是,先前允诺了秦小相公,过几日摆酒与他赔礼的,只怕你哥哥心中有气,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闹出什么事来。”
第39章
宝钗道:“母亲不必担心这个。女儿自当尽力劝解哥哥。”心中已在盘算,听秦氏所言,似乎她本家已倒,即使薛蟠不肯去和秦钟赔罪,料想也没什么大碍。虽然贾母和王夫人都被瞒着,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消息又能瞒几天呢。不过这几日艰难罢了。
薛姨妈见宝钗如此保证,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又忙着跟宝钗打听宁府的情形:“那蓉儿媳妇儿,你如今也见到了,果真如外头传的那般不堪?”
宝钗想起秦氏日里的情形,迟疑片刻,摇头说道:“她也怪可怜的。从小没了爹娘,被接到宁国府里,竟被教养成了这样一副样子。那模样固然是极好的,论起大事来,言语里也颇有见识,只是到底是个糊涂人,不说也罢。”
薛姨妈听了这话,越发起了寻根究源的心思,追问道:“她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了,你倒是说说看?”
那一瞬间,秦氏许多大逆不道的言语和跟贾珍说话时候的微妙神态在宝钗心中一闪而没。但宝钗却只是摇头说:“我也看不大真切,倒不好说。横竖日后远着她也就是了。省得连累了咱们。她那个样子,依我看,未必能得长久。”
薛姨妈再问究竟时,宝钗只是摇头,只得就此罢了。
宝钗本欲将凤姐暗算她的事情向薛姨妈道出,但又一细想,一则事情牵扯了秦氏,说起来麻烦,薛姨妈也未必肯信,二则毕竟凤姐是薛姨妈请过来出谋划策的,只怕薛姨妈听了寒心。只是悄悄地将凤姐暗算贾瑞的事情给说了,道:“如今我听得外头人都传言说,原来司塾的那位老先生,就是因为深恼凤姐姐,才回金陵去不教书了呢。凤姐姐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只是咱们远来是客,倒不好说她什么,从此倒要远着她才好。”
薛姨妈素知王熙凤在荣国府权势滔天,况且又是自己的亲侄女,哪里肯为不相干的人疏远了她?忙笑着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难免听风就是雨的。我是过来人,眼里看得真切,那凤姐平素虽然也和族里的这些小叔子、侄子说说笑笑,实则心里头只有琏二哥一人。若说是撩拨老司塾的孙子,故意害死他,断然没这个道理。”
宝钗道:“这个我自是知道,凤姐姐虽然和贾蓉贾蔷他们亲近些,想来原也为的是利钱银子上头的事。谁不知道她掌管着这府里的月钱,每月靠了这等不好在官面上讲的营生牟利,别人再劝到底不听的。她既铁了心要做这等营生,少不得外头得有几个心腹人。这原也没什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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