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今年年头上没了,芳年才十八岁,如今竟不能再得一件的了。”
那桑落便冷笑道:“是真个命薄早夭还是借故避世,谁又知道呢?连尊亲府上都有人过世了的,你不觉得今年莫名其妙没的人太多了吗?”
此话锋芒毕露,宝钗闻言吃了一惊,不敢接话。桑落等了一等,似乎有些失望。长公主却不觉得场上气氛怪异,早兴致勃勃接过口去,说起蜀绣和苏绣的异同,倒也头头是道。
“如何?”回公主府的途中,长公主如此问桑落。
桑落冷笑:“是个胆子小不堪大用的。”
长公主却奇怪道:“先前你不是说才学高就好了。皇太后娘娘前个还说我莽撞呢,身边是得有些谨小慎微的人。我看你是吓到她了。”
桑落愈发不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说道:“殿下是觉得她生得好,老毛病又犯了吧。”
长公主受桑落照拂颇多,此时不好说什么,桑落却说道:“她长成这般相貌,又这般热心宫选,只怕想走的仍是国公府贾家大小姐的老路吧。殿下若是想往万岁身边插人,倒可以用上一用。”
长公主茫然道:“我所图惟富贵安乐而已,何必往风口浪尖上头撞?”心中已是有几分相信桑落的判断,颇有些闷闷不乐。
薛蟠惊魂未定,同宝钗回到家里头,把这事大略向薛姨妈说了,又埋怨道:“虽是如此,也不该命底下人那般待我。若是被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
宝钗道:“事急从权。听闻这位长公主殿下性子颇急,我是怕哥哥无意间得罪了她。那伙计也吃了哥哥几巴掌,也就够了。”心中颇为歉然,已是想着事后要好好抚慰。
薛姨妈听了,也在一旁说宝钗该用更好的法子,又拍着胸口说好险,末了又道:“这可算是因祸得福,竟见到了长公主殿下一面?”
宝钗眉间忧色隐隐:“还不知道是祸是福呢,我见她身边有个小侍女怪异的很,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薛姨妈却是溢不住的兴奋:“你也太过小心了。只是不该直接道破她行藏的。她既是变装出来,只怕不喜人叫破。”
宝钗无奈道:“我先前也这么想着来的。只是担心哥哥冲撞了公主殿下,一时慌张,竟什么法子也想不起了。后来想想看,这些贵人的性子都古怪的很,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当做寻常客人一般,事后被她挑理,又该如何?宁可古板无趣些。”
薛姨妈这才罢了,宝钗想了一想,又问道:“对了,这几日二姨母可有去过宫里,娘娘那边怎么说?”
第60章
薛姨妈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自家姐妹,她不帮衬你,又该帮衬哪个呢?”
宝钗道:“虽是如此,但毕竟是求她办事……”
薛姨妈笑着打断她的话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就急成这样子。你放心,早和你二姨母说过了。若要依我说,入宫虽然看起来体面,我却有些舍不得。何况你二姨母的意思,还是想把你跟宝玉凑一对呢。你宝兄弟模样俊,脾气又好,多少人抢着要呢。”
宝钗只低了头不说话,薛姨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偏你主意大,一心想着进宫进宫。若是混到像你师父孙嬷嬷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辈子嫁都嫁不出去,可就难了喽。你常日里说林姑娘好,你可知道老太太想把她说给宝玉?只怕她心中也是肯的,不然,父亲刚过世就紧着回京城做什么?”
宝钗知道王夫人暗地里相当忌惮林黛玉,因此连带着薛姨妈也开始忌惮起来。宝钗此时顾不上纠正薛姨妈言语里的讽刺之意,先赶着问了一声道:“林妹妹就要回京城了吗?几时的事情?”声音里的期盼之意就流露出来。
薛姨妈冷哼了一声,却卖关子,不肯说这里头的事情,一转口却又扯起别的闲话。正说话间,突然见外头一个人影探头探脑,被薛姨妈一眼瞧见,见是服侍薛蟠的书童,遂叫进来问话,问他道:“做什么呢?这般鬼鬼祟祟的。”
那书童头也不敢抬,只是说道:“外头有要紧事,说是秦小相公的父亲没了。因大爷先前交待过的,特来请大爷的示下。”
宝钗闻言也愣了一愣,见薛姨妈默默无语,这才说道:“刚才哥哥还在这屋里呢,一说话转眼的工夫,他就出去了。你先去书房那边找找看,若还是不见人,就问问他屋里的丫鬟们。”
那书童答了一声去了。这厢薛姨妈奇道:“这才多久的事情?先是东府里秦大奶奶没了,紧接着她父亲也没了。难道竟真个如你二姨母所说?”
宝钗忙问:“二姨母说什么了?”
薛姨妈道:“只说让我们远着秦家的人。这真是老天有眼,先前秦钟那般嚣张,连你哥哥都敢欺负,老太太还护在头里。等到他姐姐死后,我冷眼瞧着,待他们家也是淡淡的了。如今他老子也死了,倒正好出了一口闷气。你哥哥又有什么好交待的,难道还要给秦家吊丧不成?”
宝钗心里头乱糟糟的,冷不丁想起先前去宁国府为薛蟠求情时,秦可卿跟她说过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又想起在王子腾府上山石后头听来的一言半语,最后,又想起长公主殿下身旁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婢女,背后不禁窜起一丝丝寒意。
秦可卿没了,缮国公诰命也没了,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家的三老爷没了,连林黛玉那当着巡盐御史的父亲也没了。单单宝钗知道的人,这两三个月里就这么多过世的。本来还可以算做巧合的,可小婢女的话却也不似是空穴来风。难道真个是今上独揽大权后,清算旧账?又或者是各派势力互相倾轧,你死我活?如今连秦可卿名义上的父亲都没了。不过这并不要紧,时局虽乱,她尚可以明哲保身。——薛家真个没有牵扯其中吗?她又是否能真个明哲保身?
宝钗想着心事,心中正纷乱间,一抬眼见薛姨妈面上露出疲态,知道她乏了,忙起身告辞,回房中拿了一件针线活,开始慢慢的绣花。
秦宅之中,秦钟披麻戴孝,眼神里一片茫然。几个月以前,他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姐姐秦可卿嫁入高门事事提携娘家不费吹灰之力,挚友贾宝玉贵为王孙公子推心置腹无话不说,老父虽古板严厉实则对他万分疼惜。他学习的地方是京城里许多人都眼热的贾家学塾,每日里往来荣宁二府如同自家后院,贾母也疼爱他如同自家孙儿一般,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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