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时时刻刻不会遭人欺负。你薛大姑娘在京城中也颇有几分名望,连道上的人都不敢对你等闲视之,怎奈一时糊涂,竟选了这等狼子野心的人做夫婿,致使今日之耻。由此说来,学文不如学商,学商不如学武。身为女子不能走科举那条道,就算再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也只能虚掷年华,无一是处,学商虽能锦衣玉食,一时风光,但被那宵小贼人欺负,仍旧束手无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学武,才算是自己的真本事,仗剑走天涯,横行无忌。”
柳依依因年纪小,想法古怪,平日里少有人和她推心置腹的,要么是不识女侠真手段,对着她冷嘲热讽,以为是丫头片子年少不更事,异想天开痴人说梦,要么是晓得她为人,知道她脾气最为刚烈,阴晴不定,心中虽不认可却不敢和她别苗头,明面上唯唯诺诺,把她打发过去,实际上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然而宝钗却不然。她听柳依依长篇大论,神情颇为认真,见柳依依嘲讽自己一时风光却仍被宵小贼人欺负,却也不恼,仍旧面带微笑听着,待到柳依依说完了,思忖再三,方摇头道:“这倒也不尽然。侠以武犯禁。我且不同你说大道理,我只问你,你口中食,身上衣从何而来,难道都是你凭了真本事得来的?”
柳依依不解其意,道:“这个自然!”因想到她素来干得是飞檐走壁的勾当,跟着天理教一帮人杀人放火,方得衣食温饱,料得宝钗必然不赞成,语气到底有些踌躇。
宝钗度其语意,笑道:“只怕是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吧。虽说你们走江湖的讲究一个劫富济贫,往往只朝那为富不仁的下手,但你们怎能轻易断定他人善恶?你们哪有时间听其言,观其行,怕多半是道听途说,误信传闻罢了。但世人多半以讹传讹,譬如我一向洁身自好,守礼自持,却被冯家公子污蔑为贞节有亏,可见这些善恶是非,其实复杂得很。再者乱世豪侠,盛世反贼,如今太平盛世,百姓苦思安居乐业而不得,你们教众又何必四处煽风点火,横生是非呢?”
柳依依默然,半晌笑道:“你放心,我并非真心跟着那天理教,只不过见老尼姑确有几分本事,想在她手下学几招罢了。等到学齐了她压箱底的招数,我便远离京城。听说江南风光秀美,我就去那里,或者躬耕种田,或者护镖走镖,如是可全了你盛世太平的心愿?”
莺儿听了,忍不住怯生生说道:“柳姑娘,你仗义出手相救,莺儿这里谢过了。只是……只是……”她吞吞吐吐,言语踌躇,结结巴巴竟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柳依依听得不耐烦,挑眉道:“可是什么?”
莺儿看了宝钗一眼,好容易才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说道:“可是你到底手上沾了人命,要吃官司的。又怎能从容脱身,前赴江南?”她一言未毕,宝钗已是脸色大变,忙出声道:“莺儿!”想阻止时,已然来不及,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忐忑着以柳依依性格阴晴不定,只怕会发飙。稍想一想也知道,天理教众一向是不服朝廷管,暗中筹划着谋逆之事的,若杀了人后就投案自首,或是等在原地呆呆等官府来拿人吃官司,也就不算谋逆者所为了。
柳依依听了莺儿这话,果然颇为生气,嗔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想了一想,看在宝钗面上,不好同莺儿十分计较,又到底有几分小孩子脾气,遂气鼓鼓扭过头去不说话。
张嬷嬷见这副情景,心不觉凉了半截,不觉问道:“莫不是你打算就此溜走吧?如是说来,我们仍旧要吃官司的!”她年纪大些,已然想到柳依依犯下此事,大可神不知鬼不觉脱身,而冯渊死在宝钗房中,又死状蹊跷,她们决计脱不了干系。若要吐露真情,说是天理教某女柳依依所为,证据全无,官府又怎会相信?为了避免宝钗被官府疑惑说谋杀亲夫,少不得自己或者莺儿出来顶罪,若是一个不好,怕是要偿命的。想到这里,心中不觉暗暗叫苦。
柳依依奇怪道:“原来你们竟然是怕这个。官不告民不究,并没有人会发现此间出了人命,更不会拖累你们。难道你们竟想着要告发我不成?”
张嬷嬷连声叫道不敢不敢,苦笑着说道:“虽说官不告民不究,但冯家人丁虽不茂,这前后院子里少说也住了十几口人,今夜动静这么大,只怕他们已经起疑,随时都可能过来问询究竟。纵是安然度得今夜,待明日下人们见姓冯的离奇失踪,怎会不追问男主人行迹下落?这等大事关乎人命,如何瞒得过?”
柳依依冷笑道:“你有所不知。那姓冯的手下有几个是天理教的兄弟。这处宅子,原本就是我们天理教的据点,哄了那姓冯的买下的。如今天理教有一件大事要办,嫌他碍事,原本就打算过几日宰了他的。如今不过是提前动手罢了。冯家的下人们,除了天理教的兄弟,其余的也被我摸黑杀了,如今只剩下你们薛家过来的人。你们这里这般动静,未曾有一个人过来查看的,便是因了这个。只要你们口风紧些,官府又怎会知道?等到过几日,便是官府发现什么,却也不碍事了。”
张嬷嬷和莺儿听说柳依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把前前后后的人都杀了,不觉惊惧悚然。便是宝钗这样沉稳的,也不由得面色发白,心中对柳依依这个煞神,又多了一层认识。此时她们看着柳依依,就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一般,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得她一时恼怒,连她们一并送了见阎王去。一时间,记忆里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渐渐远去,眼前的年轻女孩虽然容貌俏丽,但她们总觉得她身上隐隐能泛出杀气来。
柳依依本是个聪明人,见她们这副模样,心中料定她们必然是嫌弃她了。她从小被人嫌弃大,已经习惯了,虽然觉得有些失望,但是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她本是为报恩而来,此时倒也不恼,只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是不放心。这又有何难,我便在墙上留下表字,叫那官府只来寻我罢了,万事都与你们不相干。”一面说着,竟从旁抽出一条木棒,往地下蘸着那冯渊的血,在旁边一面粉壁上写着:“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杀人者天理教无依。”
又向宝钗等人笑道:“方才忘记提醒你们,我早改名字了。从我离家那日起,便不再姓柳。我名无依,不靠父母不靠兄弟,凡事只靠我自己。”说罢,飞檐走壁,扬长而去。
宝钗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良久无言,不知道怎得,竟然觉得她临走时那笑里竟颇为凄凉。想来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凡事只靠自己,但一个人行走在世,无亲无友,无情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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