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在理,不过到底念在李承前忠心侍奉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所以不免两难。
皇帝大掌抚过朝服,看着眼前的孩子,端若华之事,宫里只有他、李承前和朝儿知悉,而六年来没有人疑华宫观的人,可见,朝儿虽年幼,却恪守秘密,不曾有一丝疏忽,足见此子的心性坚韧。
皇帝抚掌笑道,“朝儿自幼跟在太后身边,才情学问应得你皇祖母十之五六,仁儿、越儿可是望尘莫及了”,
周池羽没有张狂神情,垂首自谦道,“皇祖母之才,朝儿若得三分,已是造化,父皇谬赞了”,
皇帝抬手拂过她的头,叹道,“可惜!可惜!朝儿若身为男儿身,定是我大周之福!”,
周池羽袖中的手指微颤,脸上却愈发狡黠,灵动的眸子古灵精怪的闪烁着,“父皇,朝儿说过,女官过问朝事,朝儿才学为何不能为大周所用?”,
皇帝宠溺的点了她的鼻尖,“胡闹,朝儿是大周公主,日后总归要出嫁的”,“那朝儿日后不嫁人了”,周池羽嗔道,粉靥晕薄,星眸顾盼间,光泽流转,愈发招人喜欢。
“小孩子气,朕发愁不知谁人能配上朕的朝儿”,皇帝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周池羽不经意的淡然道,“若世间没有能配上朝儿之人呢?”,
皇帝脸上笑意渐褪,望着朝儿的脸,垂下了眼,复抬起,淡淡道,“你皇祖母有句话,帝位,非论嫡庶,贤者居之,朝儿……”,
“谁要帝位了?朝儿不过是看不上大周那些卖弄学问,没有真材实料的才子们”,周池羽撒娇的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帝眉间舒展,眼带宠溺地笑道,“女儿家心思最是难猜,朝儿要难倒朕了”,周池羽害羞的侧过身去,细声细气地说道,“朝儿给父皇请过安,这便回去了”,
皇帝手握成拳头,放唇边浅咳两声,嘱咐道,“秋夜寒,小心受凉”,“父皇保重龙体”,周池羽乖巧地应道,
“这些折子都得看完”,皇帝揉了揉眉心,脸色倦怠,他本就常年有疾,每到深秋便更是疲乏,烛火摇曳着,眼前都有些发黑,
“父皇歇会罢”,周池羽扶着皇帝侧躺在榻上,明黄龙袍铺着,曲着腿,露出堇色绣龙靴子,眉眼倦怠,
“不如,不如朝儿念给父皇听罢”,周池羽顿了顿,说道,皇帝捏着鼻梁,阖着眼,淡然道,“也好”,
周池羽不动神色,恭敬的把奏折一本本理好,念给皇帝听,再将奏折和紫毫递给皇帝,由他批复,融化的烛油滴滴落下,宫女把灯芯挑了又挑,夜,渐深了。
第11章 任性
苏沐雪每日到翰林院时,先是扫尘拂灰,把架上的书卷都仔细拂净,再整理排序,把前些日子批解、注释好的史籍一一放回去,备翰林院学士们所用。
今日苏沐雪看到书架空了一块,刚好是她前阵子编修的前史,正有疑问,却听得林怀在身后的声音,解释道,“苏大人,这批卷案被羽殿的宫女取走了”,
苏沐雪微愣,不由问道,“是昭宁公主命人取的?”,林怀点头,颇有些迂腐地叹道,“本朝例来,翰林院哪许公主殿下的人随意进出。今朝是圣上颁的口谕,打破了周朝的先例”,
说毕,林怀长叹了气,道,“公主殿下与皇子们同去尚书房,师从端太傅治学,卯入申出;再是校场骑马射箭,师从御前统领学武,
皇上视昭宁公主如皇子,可见其受宠,虽公主殿下,学问骑射皆不逊于皇子,但,毕竟是……”,毕竟是女子,林怀止了言语,心照不宣。
苏沐雪低头整理书册,见她如此专注,林怀没说什么,在旁边坐下来,打开案上的书卷,苏沐雪停下手里的动作,怔然不语。
金乌西沉,赤金的晚霞映在琉璃瓦上,官员相互行礼,踩着庭前洒落的余晖离去,只留下苏沐雪独自坐在案前,专注的提笔点注着。
“苏大人”,一袭水绿襦裙的宫女走进来喊道,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苏沐雪微讶,停笔,抬眼看去,
小宫女顿了顿说道,“奴婢是奉公主殿下之命,请苏大人把这些史籍送去羽殿”,说毕,小宫女把手里的单子递给苏沐雪,心想公主果然料事如神,竟猜到苏大人此刻仍没离去。
纸上字迹俊秀而带着遒劲,不像出自女子之手,可苏沐雪知道,那是朝儿的字迹。
苏沐雪按着单子把书卷整理好放进书匣里,说道,“走罢”,小宫女乖顺地跟在苏沐雪身后,一袭水绿襦裙衬得小脸俏生生的,苏沐雪放缓脚步,并肩交谈的问道,“你叫何名?”,
小宫女脸上闪了红晕,脚步顿了顿,落后苏沐雪半步,期期艾艾,半响扭捏说道,“奴婢叫小蚂蚱”,苏沐雪浅笑,声音温柔,“这名字真有趣,谁给你取的?”,
小蚂蚱苦着脸说道,“公主殿下取的,说奴婢喜着草绿,像只小蚂蚱”,苏沐雪挑了嘴角,仿佛看见公主童趣的时候。
一路行到内殿里,见到周池羽独坐在案后,手执紫毫,凝神题记着,案上的青玉笔筒雕的是仙鹤松椿图,松下借玉料的糖色俏雕山石,工艺精湛夺造化,光是籽料雕琢成笔筒,可是罕见的,荷叶笔掭、青桃水丞,件件皆是难求之物。
红烛摇曳的光,映在周池羽脸上,静谧柔和,在明艳的烛火下,她的眉梢仍如染了寒露般,浸着凉意。
听见脚步声,周池羽停笔,抬眼,眼角绽出隐约锋芒,清隽冷然的眉眼微展,却也带三分疏淡。
为着三分疏淡,苏沐雪眼角黯然,低眉敛目行礼道,“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坐”,周池羽落笔在青玉笔架山,眼眸滑过苏沐雪,移开,淡淡道,“苏大人近日修编前史,对陈庸此人如何看?”,
苏沐雪见她手中所握的正是自己前几日修编的书卷,蝇头小字工整而详细的批注,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只道,“陈庸为官时,褒贬各有,他征鞑平戈,立军功,诛外敌而固江山,后调户部,为私欲中饱私囊,居高位而拉帮结派,内蚀朝廷,与前朝覆灭不无关系,虽平乱有功,却功不抵过”。
清辉的月色染上周池羽的眉眼,衬的眸子清亮,静静地望着苏沐雪,浑然如白玉雕琢出的玉人儿,通体灵透,不染纤尘。
苏沐雪的心头发紧,仿佛要陷进她清亮的眸水里,怅然怔忡间,就听到她轻柔的吐出,“沐雪”,
两个字,
就像是厚重的落雪压弯的枝头,不断积蓄着,不知何时就要压断的枝条,随着那声呼唤,枝头弹起,积雪尽散,枝条在空中轻盈的舒展着,花朵娇艳。
苏沐雪低头,眼皮微抬,见到池羽眉眼舒展,笑意盈然,心头微松,却又慌的很,道,“公主殿下让下官带来的书都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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