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和沂王等人领旨过后很快离去,赵构心事重重,自然没有心思在郭府逗留,看到鲁有脚等人依然跪在地上磕头请罪,他心中烦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们与此事无关,虽然有失察之责,但刚刚也算护驾有功,功过相抵,这次的事就算了。”
鲁有脚等人长舒一口气,急忙磕头谢恩道:“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开恩。”他们这群江湖中人平日里天高皇帝远,一口一个狗皇帝骂的不亦乐乎,结果当皇帝真的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愕然发现那种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连正常说话都有些困难。
赵构一行人离开郭府后,在城中吕文德等人准备的行宫住下,然后传下旨意,要在行宫中斋戒沐浴三天再上武当,以示心诚。
在此期间御前侍卫顺道将武当山排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听侍卫回报完武当山的情况过后,黄裳忽然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问道:“张三丰在不在?”两人神交已久,就算天下人都反,他也不相信贾似道等人能请动张三丰和他们一起反。
那侍卫摇头道:“听武当派方面的人说,张真人在闭关。”
“闭关?”黄裳眉头一皱,“武当派是谁接待的你们,俞莲舟还是宋远桥?”
侍卫答道:“都不是,是六侠殷梨亭。”
“殷梨亭?”听到这个答案,黄裳沉默不语。
带御器械李彦实忍不住说道:“皇上,我看武当山定然出了天大的变故,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取消上山的计划吧。”
赵构淡淡地哼了一声:“为何?”
李彦实知道赵构此行志在必得,绝不可能因为自己几句话就动摇,不过他身为当初潜邸旧人,对赵构的忠心让他不愿意看着主人冒丝毫风险:“武当七侠中,宋远桥成熟稳重,俞莲舟冷静沉着,整个武当派先后有这两人主持,不管是谁都不会与乱党合作;偏偏这个殷六侠,性格软弱,从以前与峨眉纪晓芙的事情就看得出他优柔寡断,这样的人,完全可以通过各种威胁利诱手段让他就范,所以如今武当派只剩下殷六侠出面,就是最大的问题。”
赵构皱眉道:“你是说很有可能是其他人利用他的师父师兄弟的安危逼殷梨亭合作?”
李彦实答道:“多半如此。”
见赵构陷入沉默,李彦实忍不住继续说道:“皇上,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您是万金之体,为何这次要兵行险着?依卑职所见,完全没必要和贾似道鱼死网破,而且形势也没到最坏的地步,就拿京湖方面的官员来说,荆湖北路安抚使向士壁,鄂州知州曹士雄,荆鄂副都统高达素来与贾似道不和,就算姓贾的有什么不臣之心,他们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是赵构心腹中的心腹,是少数知道整个计划的人之一。
赵构沉默不语,如果还有时间,他也不会下这样的险棋,只可惜因为某个原因,他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虽然这些年毁誉参半,但危难之际再造大宋,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情,可贾氏集团这个怪物是他不小心弄出来的,一旦自己死了,以太子的年龄和威望,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他。
赵构不想大宋步曹魏与北周被权臣篡位的后尘,所以才痛下决心趁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解决掉贾似道,这样自己到了地下后也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只不过这些东西没法告诉其他人,皇帝的身体状况是帝国最绝密的情报,他的身体状况只有黄裳这样与世无争的人知晓,除此之外,李彦实这样的心腹也不能知晓。
“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赵构摆了摆手,制止了李彦实继续说下去,然后回头对黄裳问道,“宋青书到了没有?”
黄裳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有我的徒弟一旁盯着,应该能及时赶回来。”
“所以朕才要斋戒沐浴三天,如果三天后他没法赶到,就不用等了。”赵构淡淡地说道。
黄裳迟疑道:“不等他的话,直接上山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赵构摇了摇头:“宋青书此人一看就是那种不甘人下的,此次行动有他参与反而多了几成变数,朕一开始就没把他考虑进来,是你非要拉他入伙,还让朕以吴贵妃为筹码。”
“一个失宠无用的贵妃,既可以安贾妃之心,又可以换来一个大宗师的出手,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黄裳淡淡地答道,吴贵妃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能明着送给宋青书,可她的美貌地位,都不可能在宫中凭空消失,于是皇帝派人伪造了她在冷宫自尽的假象,让一直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贾妃安心。
赵构冷笑道:“只可惜目前情况来看,很可能是朕白白失去了吴贵妃。等回京过后,再好好和姓宋的算总账,他的金蛇营占据山东苏北,麾下精兵十万,到底是存的什么心不言而喻,之前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这次正好趁着这个由头一举收复这两个地方。”之前这两个地方被金人和清人占据,他并没有什么信心,可面对一个地方割据势力,麾下全是汉人,他可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黄裳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打算说什么,只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赵构一行人如期往武当山进发,原本该坐镇随枣走廊的沂王却出现在了襄阳城中,看着皇帝的仪仗渐渐远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好不容易才压了下来,问道:“武当那边准备妥当了么?”
心腹余天锡答道:“一切准备就绪,根据花寡妇传回来的消息,她们以武当派上下以及杨不悔的安危作为威胁,殷梨亭终于同意合作,到时候不会让皇上那边看出破绽。”
“武当殷六侠,好大的名头,不过如此。”沂王嘴角闪过一丝讥讽。
余天锡笑道:“殷梨亭本来不同意的,但他的妻子正好有孕在身,由不得他不同意。有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妻子,换做是我我也舍不得。”
沂王也忍不住笑了:“听说他当年那位漂亮的未婚妻被明教的杨逍给抢了,本来大家都看他笑话,结果谁知道昔日情人的女儿居然喜欢上了他,上演了一出老牛吃嫩草的好戏,让杨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这两人也不知道谁占便宜谁吃亏了。”
余天锡附和道:“听说她们母女长得十分相似,卑职还亲自看过,的确是出众的美人,此番事了,也不可能留武当派的活口,杀了怪可惜的,王爷若是感兴趣,事成之后可以召她来玩一玩。”
“混账,本王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非要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沂王脸色一板,训斥了几声,心中却纠结不已,王府中各色美女的确不少,可是本王还从没玩过孕妇人妻呢,要不要试一试?不过万一传扬出去,对我的名声可不好……
余天锡讨了个没趣,自然不知道其实已经让沂王动心了,急忙转移话题:“对了,那个游魂一直联系不上。”
“还是联系不上么?”沂王眉头一皱,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要不要再派人去找找?”余天锡看出了对方心情不太好,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算了,”沂王挥了挥手,“反正这次的局面有他没他影响都不大,就算他在,也插不进手。”
“是。”听他这样说,余天锡也深有同感,虽然布局这么多,但决定胜负的还是看无面人和将军罢了。
……
赵构一行人继续坐船沿汉水往北行了一百余里,接着弃舟走陆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到了武当山下的小镇。
很快皇帝的旨意下来,第二天一早上山祭天。
至于王子腾早就领着殿前司的人马提前在武当山外围布防,免得被敌国派一支军队来个突袭擒了皇帝就搞笑了。
“宋青书还是没消息么?”寝宫中赵构再次确认道。
“没有回来。”阴影处飘来黄裳的声音。
“璎珞也没回来?”赵构有些不满,心想宋青书包藏祸心也就罢了,你可是朕的皇妹,岂能不回来?
“多半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前不久刚得到情报,好像是红袄军的人分裂,夏全领着大军进攻扬州,淮东制置使刘琸也配合地出现在扬州附近。”一旁的丁典忍不住答道,他身为带御器械,这次自然是跟在皇帝身边,当年和凌霜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全靠宋青书,所以不愿意他和皇帝交恶,便替对方说了几句话。
“刘琸竟敢私自调兵,真是好大的狗胆!”赵构闻言雷霆大怒,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整个人在屋中焦躁地走来走去,“刘琸是贾似道的人,想来得到他授意,刻意进攻扬州,让宋青书不得不救,自然就没法分身来武当山了,贾似道这厮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历朝历代将军私自调兵,都是皇帝大忌,赵构在兵荒马乱中登基,当初又经历了自己差点脑袋搬家的苗刘兵变,还有数万军队投降金国的淮西军变,导致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更敏感。
“此獠不除,朕寝食难安!”赵构愈发觉得自己此番的决定英明,明天武当山上,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了,不管有没有宋青书,他都对这次的行动有绝对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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