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憎之源并不清楚钟离的想法,就是清楚,此时此刻它也不可能停下,怨憎与爱欲,肉体与灵魂,死亡与生命的融合,是印刻在它血肉之中的生存本能,亦是如今它存在的意义与追求,那一点混乱不堪的智慧,怎么能够阻止?
千万名少女狂奔而来,背负着扭曲惊悚的怨憎,不断投入那一团血肉之中,血肉将之吞噬,体型迅速胀大,转眼已是方才那一座庄园的数倍,如同一颗巨大的肉瘤,盘踞在这大地之上,令人作呕,更是胆寒。
“卧槽!”
“这到底什么东西?”
“主播你还看什么,这又不是美少女变身!”
“就是,赶紧把它弄死了,这玩意看着都感觉瘆得慌!”
眼见爱憎之源的本体飞速胀大,连那千万颗镶嵌在表面的眼瞳都活灵活现起来,透着一股疯狂扭曲的爱欲与怨憎之意,众人全都坐不住了,直播间内言语纷纷,但钟离就是岿然不动,任由发展。
“天啊!”
“那是什么?”
“快去避难!”
虽然池泽五郎早就听从钟离的嘱咐,提前动用东瀛官方的力量封锁了这片地区,但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封锁得住,转眼,整座城市都惊动了起来,恐慌与混乱飞速蔓延,彻底粉碎了这表面维持的平静。
“马上封锁周边地区,严禁任何人进入,向东京请求支援,再组织市民避难!”
“通知本家,联系所有神社与阴阳师前来支援!”
住宅区外,看着那已成山峦之势的爱憎真身,池泽五郎与土御门长鸣都忙碌了起来,他们虽然不清楚这爱憎之源的底细,但却感受得到它的恐怖与威胁,这是低维生命面对高维生命时的本能。
“这一股力量……”
两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在旁的蒂娜与玛丽罗斯了,亲近自然与世界的精灵,怎能感受不到爱憎之源那禁忌一般的力量,蒂娜神色凝重,即刻转向玛丽罗斯,说道:“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伊诺殿下,请求法师团与骑士团前来支援!”
听此,玛丽罗斯却有些迟疑:“可是他……”
“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蒂娜将她的话语打断,注视着那体型还在增长的爱憎真身,沉声说道:“如果他失败了,那谁来承担后果,这样的存在,绝不能够让它成长起来,马上通知殿下,无论如何,都要支援!”
说罢,蒂娜也不等玛丽罗斯回答,便激发了晨曦之怒的力量,化作一道雷霆之光往那爱憎真身所在冲去。
于此同时……
“不想这东瀛之中,还暗藏了此等邪祟!”
封锁的住宅区外,一座摩天大楼之上,几人负手而立,皆作古人装扮,大袖飘飘,白衣胜雪,如谪仙落尘,端是不凡。
“此人虽狼子野心,借人道之力与我仙道大碍,甚至意图一统天下仙门,辖制各宗传承,但对这异类邪祟之时,却也不失为英杰!”
“哼,不过是为自身谋利罢了,此人凭借人道之力崛起,以国家气运,万民大愿为身下根基,才得如今这般修为,但也因此受那万民因果纠缠,若是放纵那邪祟为祸,岂不等同于自毁长城?”
“不错,此人道貌岸然,面上欲做那教化天下的圣人,背地里却是个血手屠夫,造化仙门传承千年,乃是我人族根基,仙道支柱,出世入世,不知斩了多少妖魔邪祟,结果竟被他满门尽灭,简直丧心病狂!”
“何止是造化仙门,月前,正阳宗,浮屠山,玄天道,皆给他手下鹰犬打破山门,灭去道统,还污秽门楣,扣下数十大罪,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如今,挟天下大义,威逼仙门各宗俯首低头,做他手中刃,马前卒,视我仙门如奴仆一般,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人言语之间,除一股怨气不甘之外,还隐隐透着几分心悸与惊怕,显然,都是月前那一番变故所惊。
月前,钟离证道,晋升先天之后,颁下的宗门整合之令,可不是口头说说,对于各种或明或暗的阻碍与抗拒,即刻动了雷霆手段,华国官方力量配合学院神道鬼灵,组成各支队伍,将几家抗拒得最为激烈的宗门,雷霆扫穴一般的清除了干净。
钟离如此辣手,一为震慑,将那些或明或暗的阻挠抵抗打消,奠定宗门整合的基础,二为除害,这几个被清扫的宗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宗门整合又不是要灭绝道统,只是接受监察与管制而已,若是没有东西见不得光,这一个个人老成精的仙门修者,怎会跳出来做这出头鸟,他们难道不清楚钟离如今的实力与国家的资本?
所以,对这帮人下手,钟离毫无负担,还得了不少好处,尤其是派出的神道鬼灵,借这一次联合行动,获得不少国家气运与人道功德的垂青,顺利凝就神道金身,再次壮大了钟离的力量资本。
这内中种种,几人同为宗门之主,怎可能一无所知,只是利益立场使然,不好提及罢了,何况,那几家宗门的所作所为,在各宗各门都是默许的潜规则,只不过做得稍稍出格了几分,就落得如此下场,兔死狐悲之下,焉能不做几声凄厉?
“好了!”
对几人这怨恨惊悸,却又于事无补的话语,前方为首的白衣男子明显不耐,淡淡一声,将之压下,言道:“依尔等看来,此战结果如何?”
这白衣男子年纪不大,还是一副青年模样,但却老成持重,颇具仪态威严,众人目光垂低,看来也十分敬畏,静默片刻,方才见一道人上前,恭声说道:“不敢欺瞒天君,我等眼界浅薄,着实看不透此人与那邪祟根底,此战结果,不敢妄言!”
“看来尔等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男子冷冷一笑,说道:“此人以武道为修行之本,却通晓百家万千传承,更借人道之力,立天人大愿,就万法一身,乃是万世不出的奇才,尔等只知蝇营狗苟,怎敌得此人大势堂皇?”
“这……”
听这毫不留情面的话语,身后几人面色铁青,难看不已,却又不敢反驳,还要恭声应道:“天君教训,我等铭记于心!”
“哼!”
男子冷声一哼,说道:“得亏尔等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未与此人针锋相对,否则,吾之元神下界,怕是还得费几分手脚,才能寻来这肉身凭依,将功抵罪,不必再说!”
“是!”
几人躬身埋头,不敢多言,男子看在眼中,更是不屑几分,继续言道:“此人来历,非同小可,怕是与那上古仙墟有关,如今天变在即,大世将启,那无尽岁月前沉埋的古老传承,看来也要出世了,尔等若再这般坐井观天,妄自尊大,将来必定逃不了一个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下场,明白么!”
听此,几人额上即刻冒出了冷汗,纷纷俯跪在地,连声说道:“天君教诲,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好了!”
男子负手而立,淡声说道:“此人来历不凡,如今又在人间立下了如此根基,气候已成,泰山难撼,不可正对锋芒,尔等且先顺应于他,待仙凡相连,万界归来,再做计较。”
“这……”
听此,几人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天君,仙凡两界,何时能接连一体?”
“快了!”
对此,男子竟无隐瞒,轻笑说道:“至多一年,仙界便可重归凡间,届时,此人背后传承,也该露出真容了!”
“一年?”
听此,几人面上尽是惊喜之色,连声道:“仙界临凡,必成我仙道大世!”
“呵!”
男子一笑,不置可否,目光也重新转回到了那爱憎真身上,喃喃道:“此等邪祟,乃世间禁忌之物,这人实力虽然不弱,但想要将之磨灭,怕也不易,更何况……”
话语间,男子目光一转,便落到了左右几座同样耸入云霄的高楼之上。
“嗯!”
同一时间,高楼之上,一个身穿和服,分外老迈的老者,微微皱起了眉,浑浊幽深的眼眸中,莫名光彩泛起,随后又隐没不见。
“道满大人!”
此时,又见一人匆匆走来,身穿白袍,头戴高帽,做一阴阳师打扮,俯跪在老者面前,说道:“土御门长鸣向本家求援了。”
“哼!”
老者冷哼一声,说道:“晴明的后人,竟堕落到了这等地步,若是传入高天原,不知他是否还有脸面,侍奉在天照大神身侧!”
这话,让土御门家的阴阳师面上出现了几分难看,但又不敢反驳什么,只能将头埋低,说道:“现今应该如何做?”
听此,老者并未即刻言语,而是将目光转到了那膨胀得巨大无比的爱憎真身上,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此物乃不详之禁忌,此人更是妖魔,且先观望,待其两败俱伤之时,再行手段,一举拿下!”
说罢,老者又望向俯跪在自己面前的阴阳师,笑道:“准备准备吧,待会儿晴明可能也会降临,见到你们土御门家的先祖,可不要失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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