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假期(清穿) -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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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长假期(清穿) 作者:eri

    (八)

    悠长假期(清穿) 作者:eri

    (八)

    圆圆的眼睛,深长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棱角分明的小嘴──虽然比初遇时小了大约一、两岁左右,可是那张骗死人不偿命、貌似纯良的脸皮,我怎么可能忘了?

    我犹豫着试探地用广东话问道:「…阿嗣,你係咪阿嗣?我係姐啊!你都穿咗过嚟?」

    难道这是什么周年大优惠,穿越买一送一?

    小阿嗣疑惑了一会,答道:「皇额娘妳说的是蒙语吗?臣儿还没学过,听不懂。」

    看他那一脸疑惑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听不懂,这代表只是人有相似了?我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穿做他老妈…这念头实在太可怕,我暗地抹一把冷汗。

    「你是胤禛?」我再问。

    那双明亮灵活的眼睛眨了眨,答道:「臣儿不是四哥啊。」

    糗大了,连儿子也认错。

    我不禁有点尴尬,于是问:「那为什么你会叫我皇额娘?」我名下的儿子不就是太子跟四阿哥吗?太子绝对不会叫胤禛四哥,难道便宜儿子才是额外送赠的礼品?

    小朋友楞了楞,低头答道:「胤禩是皇额娘的儿子,当然是如此称呼的。」

    咦?也是叫阿嗣?人有相似之外,名字也有相同啊!

    我回过神来,看见小阿嗣的小手紧抓着衣服的边缘,咬着小嘴,明显不大开心。我拉他坐在身边,轻轻抱着他,歉然道:「对不起,胤禩,皇额娘生病了,你知道吗?」看他点了点头,续道:「自从病了,脑子就不太清楚,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所以才会忘了你。对了,胤禩你今年几岁,兄弟中排行第几?」

    胤禩听了我的解释,似乎释然了,答道:「臣儿刚过自寿,今年八岁,兄弟中排行第八。」

    排第八?怎么好像有点耳熟…对了!以前断断续续的看过电视节目,排第八的好像跟雍正是死对头,还兄弟相残啊!

    我默默黑线,为啥我的便宜儿子们全部都是风云人物?太子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当不成皇帝,由小四登上皇位,然后小八又是他的对头…

    我名下的几只小鬼还真是恩怨情仇什么也有,彩热闹到简直惊吓的地步!

    天父的恩典,不会是要我以慈母之爱什么的把这三只小鬼感化,以后兄友弟恭,改变历史悲剧吧?

    ──我哪里有这种能耐啊???!!!

    正当我纠结万分之际,小八胤禩问道:「皇额娘什么也不记得了吗?连四哥也是一点都记不起了吗?」

    我不知怎的,从最后那句话里捕捉到一丝令人不安的意味,楞了一楞。这时眼角瞄到一块黑青色的袍角从门边突了出来,从高度来看,也是个小孩子。眼珠转回来,看到的仍是一脸纯真的小八,正等着我的答案。

    不单止是样貌,我忽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阿嗣小时候的影子。

    阿嗣天生就是一副好模样,他比我晚进孤儿院,初时他不太跟同是小孩的我们玩在一块,但很会讨好大人,于是在大人堆中很吃香。

    有一次,一个来做义工的陈姐姐不知怎的得罪了他,被他说得哭了。我看着陈姐姐哭着离去的时候,那年才八岁的阿嗣,脸上有着不符合他岁数的冷酷表情。我把他拉到一个很少人到的角落去,问他:「你怎么把那个姐姐弄哭了?她也是好心才来做义工的。」

    他冷笑一声,道:「我做过什么?我就问她几个问题,她答不出来罢了。好心?人家是来看我们可怜的,妳没听到她才来了半小时,逢人就说“好可怜",说了十几次?还是妳早就被人可怜惯了,觉得很受用?」不知何解他在我面前也不装乖小孩了。

    事实上,陈姐姐的作为大概真是无心的。我认识她的父母,都是很虔诚的教徙,人很好的。陈姐姐本身才比我们大了几岁,跟着父母出来做义工前,大概也被灌输了:「孤儿院的小孩子很可怜,我们要多多关心他们。天主说你若有能力作到,不要拒绝向有求于你的人行善。在虔敬上加兄弟的友爱,在兄弟的友爱上去泛爱众人。」诸如此类的。她一心想着自己很幸福,眼前这些无父无母的小孩子「很可怜」,没什么心机的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还不知道这样很伤人自尊。

    「你弄哭她难道就好了?学着接受别人的好意,对自己有帮助的。」

    他冷哼一声:「啊!妳的意思是说,有傻瓜送上门来给自己利用,这便宜不占就笨了?」

    「你喜欢怎样说也行,人家来帮助我们,就是想我们由于这些帮助活得更好。到我们有力量的时候,再去帮助另一些需要我们的人,这就是目标。」

    「说的可真伟大,我还不知道自己刚遇到一个圣人呢!」

    十三岁的我其实也是个大小孩而已,今天想起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冲。幸好两个小孩凑在一起,有点负负得正的效果。

    「其实你是在撒娇吧?」

    他火大了,跳了起来,叫道:「你说什么?八婆!」一脚就踢了过来,幸好我早有准备,轻巧的一下闪开──女孩本来就比男孩早熟,八岁的男孩子还是小孩子,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半成人了,说到打架,他绝对没胜算。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踢空几次,虽然很不服气,但也停下来了。

    「我说,你是在撒娇。平日装乖巧,旁边没人就现出原形,牙尖嘴利的讽刺人,其实是想引人来同情你,安慰你,是吧?觉得自己很可怜吗?你搞清楚一点,这里是孤儿院,每个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难道你想跟大家比赛一下,证明自己才是最惨的?」

    他的样子有点狰狞,我却知道他在忍着不哭:「妳有什么资格说我?还是妳想说,我才不算惨,有人比我更惨,就是自己也比我可怜,比我更值得有人关心?」

    「我惨吗?我倒觉得自己是孤儿中最幸运的那一种。我清楚记得自己的父母,爸爸是在我六岁时去的,我清楚记得他生前很疼我。妈妈是我十二岁那年去的,她待我不算好也不太坏,嘴里虽然常说我是拖累,却没有真的抛弃我。后父在妈妈死后,不想照顾我这拖油瓶,也给我找好社福机构,安排好才送走。我头脑不错,会念好书,再过几年就会有能力自立。你要比身世悲惨的话,我甘拜下风,不用比了!」

    他可能忽然给我一大堆话念了一顿,有点懵了,纳纳的说不出话来。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孤立自己,到处找碴?然后有一天堕落了,一时怪人家对你不公道,一时怨自己命不好,总之都是别人的错。我见过一个这样的人,刚在你进来前被关入感化所,还染了毒瘾。你想变成那样子吗?你变成那样最辛苦的是谁?是你自己啊!」

    那个是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子,他在孤儿院的孩子中年纪比较大,老是欺负比他小的孩子,我为了小芬也跟他打过架。最后跟一些有黑背景的人混在一起,逃了出去,然后犯法被抓。

    「妳跟我说这些干吗!我的事关妳什么事?」

    我耸耸肩,道:「是没关系,只是我觉得你这样下去,太浪费了。」

    「浪费?」他好像很诧异。

    「是啊,我觉得你行的,不会比我差。」我负责教比我低年级小孩的功课,他的功课都是有模有样的,偶尔会因为不耐烦而乱做一通,但不是不会做。

    那时他没有再辩下去,隔天忽然跟我说,他要跟小芬一样叫我姐,而不像其它人一样叫我「佳姐」,于是我胡里胡涂的算是把这小恶魔收复了。后来有一次,我问阿嗣到底是什么回事,他说:「妳是第一个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而且觉得我不用好好的干就可惜的人。还有,我想看看到底妳有什么能耐,为什么大家都肯跟着妳。」我的确没什么能耐,大概只是大姐头跟**婆格的混合结果罢了──对一群渴望亲情的小孩子而言,能跟着什么人也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强啊!

    这小恶魔自此之后的确安分了,很快就融入了环境。他非常懂得利用自己那张讨人喜欢的脸皮,大人小孩都很快被他收复。不熟悉他的人都觉得他温和又好人,我当然不会不知道那天使脸孔下的他,可以有多么的狡猾尖刻。奇怪的是,我一向不喜欢那种人前人后会变脸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讨厌阿嗣,也许因为我知道他的出身──他父母才十七岁就有了他,他出生后不久就离婚了。他的妈妈爱蒲爱玩,他三岁那年嗑了药发疯冲出马路被车撞死,他的爸爸早就不知所终。小时候外祖母还能照顾他,外祖母死后他就轮流在亲戚家流转。所以,他自小就知道要讨好大人求生存,也要学会看人脸色。不过因为亲戚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最终还是没有人肯收养他,于是交送社署,然后变成孤儿院中的一员。一个小孩子在这种环境长大,他已经算是问题不大的了。

    面前这个跟阿嗣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是不是另一个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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