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见状慌了神,上前哆嗦着试探夜微言的鼻息,却已经感觉不到气息了,他慌道:“皇上……驾崩了。”
陆凌枫凝着那死不瞑目的夜微言,恨恨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终于大仇得报!”
吉安捏着拂尘朝陆凌枫恭敬道:“奴才吉安,叩见新帝。”
陆凌枫负手而立,瞧着那大殿外瞬间阴暗了的天,眸光冽冽,内心格外平静。
他想过他会坐上这个位置。
甚至已经联想到会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坐上去。
可是真的做到了的时候,陆凌枫的内心却只剩下了平静,他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这世间所有的人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他朝副将道:“你去,将那些愿意投诚的大臣放出来,商议朕的登基大典,还冥顽不灵的那些人,一个不留。”
副将将此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臣御林卫副统领叩见新皇,新皇万岁万万岁。”
陆凌枫闻言笑道:“好!今日你就是朕的御林卫统领,至于其他的,一律等朕登基之后再行封赏。”
副将欢喜不已谢了恩,朝陆凌枫道:“皇上,您先前吩咐的,属下……哦不,臣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陆凌枫扫了眼床上死不瞑目的夜微言,拂衣去了外殿,朝副将道:“再多派一些人,不管是梁霄还是徐若瑾,亦或是夜擎,一个不留,朕死要见尸!”
以梁霄的本事,人少了,根本拿梁霄不住!
副将领旨退了出去,陆凌枫坐在外殿议事的龙椅主位上,瞧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双拳紧握。
陆家的列祖列宗,都看到了吗?
这大魏的皇帝,姓陆!而不是姓夜了!
吉安端了茶盏过来,搁在陆凌枫的手边,温声道:“皇上,那……那内殿的那位,该当如何处理。”
陆凌枫端了茶盏吹了吹,浅尝了一口便搁了茶盏:“此茶中的梅香过于浓郁,朕不喜欢。”
吉安接了茶盏忙道:“这原是皇后娘娘临去前做了许多干花给皇上……哦不,是给殿内那位,既然皇上不喜欢,那奴才马上去换。”
陆凌枫瞧着那茶盏,一时竟感概不已。
这是楚云秀将死之时赠给夜微言的,只是想来,这到死的时候夜微言也没有喝上几口。
“罢了,搁着吧,你将宫里上上下下收拾一番,各宫都给朕封死了,若是让人在朕登基之前传了不该传的消息过去,吉安,你该知道朕的手段。”
对陆凌枫而言,他还不确定,这个吉安是不是真心跟随他。
所以便要从吉安开始查一查。
吉安一直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奴才已经吩咐人去办了,皇上放心,这宫里头的消息,断不会走漏了半分。”
陆凌枫闻言笑道:“那就好,这陈公公可是夜微言的心腹,朕记得,他原也是你的师父。”
吉安怔了怔,随即道:“皇上好记***才先前承蒙陈公公所救,便认作师父,师父今日之举,还望皇上留师父一命。”
陆凌枫把玩着夜微言曾经用着的御笔,冷笑道:“留他一命?留他来杀朕不成?吉安,你既要投靠朕,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就去送你师父一程吧。”
吉安诧异的瞧着陆凌枫,默了半响,拂衣跪下:“皇上,师父于奴才有再造之恩,恩同父母,奴才实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陆凌枫眯了眯眸子,好凝着吉安冷笑:“朕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你既要与朕为一伙,自然也要先变成与朕同类的人,怎么?莫不是,你这投诚是假?”
吉安垂眸,盯着地面,还能透过折射看见际凌枫那戾气凌人的眼。
吉安无奈,只得朝陆凌枫道:“奴才忠心耿耿,自不会辜负皇上所望,奴才这就去办。”
陆凌枫摆了摆手淡道:“那就去办吧。”
吉安恭敬的退了出去。
外头还是正午,可是天却阴了下来,冷冽的风吹得吉安背后发凉。
他出了正殿,便去了皇后的琼瑶宫,于琼瑶宫中摆着个棺材,诺大的琼瑶宫里,一片寂静,青争与叶荷正跪在棺材前烧着纸,青争见吉安来了,呸了一声。
“走狗。”
吉安讪讪道:“青争,到时我会寻个机会,将你放出宫去,你离开皇宫,就不要再回来了。”
青争起身,瞪着吉安冷斥道:“你就是乱臣贼子的走狗,若是皇上醒了,不会放过你的!”
吉安叹了叹气,被青争逼得退了两步,无奈道:“皇上……皇上方才已经驾崩了。”
话音初落,这宫中的丧龙钟便被敲响。
青争的眼神瞬间便暗淡了下来:“皇上……驾崩,那……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呢?”
吉安抹了一把脸,瞧着青争,目光里却是十足的真心:“青争,我在这宫里,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却独独待你是真心,这宫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到时离开宫里走得越远越好。”
青争推了吉安一把,急问道:“我问你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在哪里!!”
吉安抬头,瞧着那棺椁道:“太子殿下被瑜郡主带走了,镇国公一家下落不明,皇上已经派了好多杀手出去寻人了,只怕……只怕也是……唉,青争,咱们都是做奴才的,又能做得了什么。你听我一言,趁着这乱子,赶紧出宫去。”
青争拂开他的手,冷笑道:“皇上?呵,你居然称那个人为皇上?你当我与你一样无情无义吗!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出去!”
吉安无奈道:“青争!我不会害你的。”
青争直接将吉安给扯着衣领子揪了出去,到了殿门口,青争朝他道:“你我从今天开始恩断义绝毫无干系,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生死两不相干。”
她砰的一声便将殿门重重的合上了。
吉安站在门口,长长叹了叹气,这样的局势,他一个太监,又能怎么办?
吉安看了眼搁站在一旁拎着吃食的太监,他还要去亲手送他的师父走。
小太监提着食盒跟在吉安的身旁去了天牢。
天牢里的光线昏暗不明,潮湿的牢里让吉安想起了他的师父有风湿的毛病,一到下雨天的时候吉安就会替他师父按摩腿,又受了伤,怎么受得住。
吉安抬步跟着牢头往里走,牢头朝吉安邀功:“公公,您是不知道,那太监一进牢里,对着这皇上是骂骂咧咧的各种诅咒,咱们这牢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给了他一顿毒打,您这会儿过去,这……也不知醒没醒着。”
吉安朝着这牢头就是一脚,骂道:“谁许你打人了!我师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看你也别想活了!”
牢头瞬间慌了神,不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由赔着笑道:“这……这小的也不知道是您的师父啊,我这要是知道,可不得供起来啊。”
吉安来到牢门口,瞧见那一堆稻草里躺着个人,看着那衣袍确实是他师父的,陈公公就躺在那儿,见了吉安,权当没看见。
吉安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牢头应了声,匆匆走了。
这太监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吉安也退了下去。
吉安推开牢门来到那小矮桌前,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取出来,朝陈公公温声道:“师父,我差御膳房做了些你爱吃的,你快来尝尝,可喜欢。”
陈公公冷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背主的徒弟。”
吉安倒了两杯酒,自顾自道:“师父,这件事情,你也不能怪我,我也没有什么法子,皇上已经驾崩了……”
陈公公站起身,瞧着那桌上的吃食冷笑:“你有这么好心给我送吃食?呵,我看你是想送我一程吧。”
吉安坐在陈公公的对面,捏着筷子道:“师父大恩,徒弟岂敢相忘。”
陈公公长叹一声,嗤笑道:“养了你,倒真是养了个孽障,罢了,皇上不在了,我也自当追随皇上而去。”
陈公公捏着酒盏一饮而尽,随即将杯盏口叩在桌面上,瞧着吉安道:“你早已经出师了,不需要我这个师父了,你我的师徒情谊到此为止!但是你要记住,你终有一日,会因为你这个选择而后悔,可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你再也弥补不回这样一个罪过!”
吉安跪在陈公公的身旁,痛哭道:“师父!我也想保全皇上,可是我没有办法,这陆凌枫实在太狠了!徒儿害怕,若是徒儿死了,谁为师父养老送终,师父!”
陈公公轻抚着吉安的头,喃道:“贪生怕死,乃人之本性,为师也怪不得你。只是你要切记一点,从此,不要再说你是我徒弟,我也无须你来养老送终!”
吉安抱着陈公公伤心不已:“师父!!是徒儿贪生怕死,可……可徒儿……。”
陈公公凝着那扇冷风呼啸而入的窗,喃道:“人固有一死,若忠义都没有了,谈何活着?也不过是散着恶臭的行尸走肉罢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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