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上,周大爷记录了每一笔开支。
“你看,咱们一辆车子是860元,买了八辆。又拾掇了一下。总共花了8000来块钱。你看,这是这几天的进账。照这么下去,六个车夫都能赚回自己的工资。”
“咱们既然有八辆车,就雇八个车夫好了。”
“不用吧,我和东子偶尔还能替补一下,多了的话,大家恐怕就吃不饱了。”
“您忘了我还有送轮椅的活儿了,这边没活儿就帮我送轮椅好了。”
“哦,对了,两边可以串通串通。好!再招两个人。”
“您平时就别蹬车了。”
“咋了,大爷我还有的是力气呢。”
“您把精力多放到管理上。一旦您在外面的时候,车夫们出了车子您给人漏写了,那多不合适。”
“哈哈,好。”
天气越来越冷了,拢火是个大问题。
其实李满堂他们这个小屋子朝阳。
暴晒一天,到了晚上屋子里也不算太冷。
最冷的时候,屋子里的温度也不会低于零上15度。
而在南方,屋子里其实比这还冷。
虽然也是十来度,但是那种潮湿的冷。
所以,北方再冷也很少有冻疮的。
南方却比比皆是。
虽然三个壮小伙能抗住不取暖的冬天。
可屋子里有热乎气才叫过日子嘛。
再说,有了炉火取暖,顺便热水、热饭。
液化气儿也省了。
炉子好说,集贸市场就有卖的。
安装烟囱是个大问题。
安装不好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周大爷也不放心,特意来帮着安装。
半头晌就装好了。
屋子烧起蜂窝煤,屋子里顿时热气腾腾地。
……
“怎么样?周刊那边的稿子好写吧。”
“是啊,一个月轻轻松松就能写两万字。”
“你应付那边的任务,也别忘了咱这边啊。大家都觉得你有当记者的天赋,而且比较有正义感。”
“是啊,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春秋。”
其实李满堂心里还真是很单纯。
他对所谓的新闻理想不感兴趣。
再有十年,你们中百分之九十都要失业了。
肚子吃不饱,谈啥理想啊。
“你学的还挺快的,大家都觉得你现在像个资深记者了。”
“那也是姐姐教的好。”
郝延脸红了:“不要乱说,别人还以为我是你师父……”
“应该也算……”
“同事,就是比你早入行的同事。”
“好吧。”
“主任考虑到你刚到周刊,需要熟悉熟悉,所以这两个月就没分配选题给你。”
“嗯,谢谢您和主任。”
“是不是很想写点真正的新闻了?”
“是啊。”
郝延压低声音:“你们周刊那种文章,要么泛泛而谈,要么替房产开发商鼓吹,根本就不叫新闻。”
“是啊,是啊,呵呵。”
“正好这里有个新闻跟你们房地产有关,我们可以分头采访一下,写一篇报道。”
“好的。”
郝延拿起记事本给李满堂介绍着,李满堂不时将关键内容记录下来。
……
屋子里拢火了最大的好处就是早上比较容易起来。
如果被子里是夏天,被子外面是冬天,再不怕冷的人也成了起床困难户。
三个人中最勤快的就是李满堂了。
每天晚上十一点睡觉,早上6点起来。
雷打不动。
这是上一世被逼无奈养成的好习惯。
等李满堂做好饭,王栋也起来了。
可等李满堂离开家的时候,黄毓还没起来呢。
天渐渐冷下来以后,轮椅的生意并没减少太多。
当然,以前租轮椅的大多是旅游的人。
现在租轮椅的大多是病人。
比如外地来京看病的。
为了应付来回奔波,临时租一把轮椅用几天。
还有像骨伤科病人那种,一两个月就好了。
买个轮椅又不划算。
周大爷那边的车夫时不时过来帮一下忙。
王栋和黄毓就能轻松应付了。
黄毓甚至还能抽出点时间,继续到酒吧唱一唱歌。
所以,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晚也可以理解了。
天冷了,新闻采访也变得容易了许多。
都是在室内进行的。
十几户居民特意在一个大屋子里接待李满堂。
这是东城的一个新建小区,居民们投诉说开发商没按照施工图纸施工。
绿地不够,楼层也偏矮。
居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李满堂脸上笑着,心里却mmp。
这些个土财主,千万富翁啊。
尼玛,这是学区房啊,20年后15万一平。
所谓的绿地不够,其实只是比设计图上少了几平米而已。
楼层偏低也只是矮了四五公分。
李满堂理解的铁肩担道义是恶霸欺负穷苦百姓,咱用如椽大笔帮他们伸张正义。
这算啥嘛,地主跟财主掐架?
“记者同志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说话的也是个南方人。
他口音有点杂,估计常年在外做生意,弄乱了。
李满堂听不出他是哪里的。
只听其他本地人介绍说,他前几年买的当地人的私房。
只花了两三万。
如今拆迁上楼了,换了一套八十多平的大房子。
真是赚大发了。
“好,好!我写完了交给我们主任,什么时候发表得他批准。”
“嗯,要快点发表啊,到时候给你包红包。”
下午的时候,李满堂又来采访开发商。
开发商也是满肚子的苦水:“他们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啊。我们盖这么大的小区,不可能一点误差都没有。”
“好,我记您说得了,我会如实报道的。”
“别啊,小兄弟,这篇报道不要写,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别担心,我们的新闻报道都是客观公正的。”
“再客观公正我们也吃亏啊,说句难听的,他们是光脚的我们是穿鞋的。光脚不怕穿鞋的。”
“我只是个普通记者,这事儿我可没法做主。”
“你好好跟你们领导商量商量,我们还有别的项目,可以找机会合作……”
李满堂心里窃喜却又不敢答应:“这事儿再说吧……”
回到报社,李满堂见郝延不在,赶紧来李主任这里汇报。
李主任听了喜笑颜开:“别着急,这家伙我知道,早就动员他做广告了,就差个契机。等着吧,他会主动跟咱们联络的。”
写新闻稿件的时候,李满堂也不含糊,客观公正地写出来。
然后交给郝延,郝延再采访有关部门。
几天后出刊时,郝延却是一脸的懵逼:“怎么把稿子撤了?”
“是啊,这是咋回事?”李满堂也一脸的无辜。
“不好意思啊,让你白忙活了。”
“没事儿,嘿嘿。”
等郝延出去了,李满堂来到李主任那里。
李主任不动声色把周刊放到李满堂面前,展开了指着半块儿版的广告,面露欣喜之色。
李满堂一下就猜到了:“是那个人的?”
李主任点点头。
李满堂抑制着惊喜:“多少钱这一块儿?”
李主任伸出五根手指。
“5000?”
“五万。”
李满堂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去,这也太容易了吧……
“有你百分之三十提成哦。”李主任提醒。
“这个……”
李满堂脑子都晕了。
吭哧瘪肚这么长时间,又是轮椅又是三轮车的。
这一把就秒了。
“而且他连做四期。”
那就是六万?
没搞错吧。
“这回干的不错!继续加油哦!”
李主任拍一拍李满堂的脊背。
李满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报社的。
使劲掐一掐大腿。
真不是做梦啊。
只是他还感觉有点不真实,还有不安。
这,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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