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口爱情故事[GL] 作者:猫伶
五道口爱情故事[GL] 作者:猫伶
这是十一月的一个很普通的工作日,清华无甚活动, 期中已过,期末又看似遥远,一切平静如水。叶从心近期收到了权威杂志发来的论文过稿确认,又发现美国实验室那边的项目自己确实很感兴趣。她觉得一切都很顺利, 正如这秋高气爽的天气, 和柳暗花明的人生。于是拒绝了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的offer。
她觉得出国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就冲着陈秋糖的所作所为也只有这一个结论。至于和丁香的感情生活……异地一年加上不联系九个月都撑过来了, 只要她出柜成功没了其他的牵绊, 害怕什么空间和时间么?她们不年轻了, 叶从心对于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同时也对她们两人都想要找一个稳定伴侣相伴一生很有信心。等待与一生相比太短了。
回到家, 陈秋糖已经放学回来。叶从心进门的时候, 陈秋糖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怔,“丁香还没来?”
叶从心说:“她要晚一些。”
陈秋糖转身回屋,刚进了屋又迂回出来,说:“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行么?”陈秋糖顿了顿, 又加上一个限定,“如果丁香还不回来的话。”
“我今天不出门,会一直等她。”
“那明天也——”
“那要看丁香的安排。你什么事?”叶从心问,眨眨眼睛,装傻装得很浮夸。她懒得提一些尴尬的事情,懒得给她在冰箱上寻找罪名。陈秋糖读到了她想表达的一切,很是自觉,回了屋,再也没说话。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丁香依然没有出现。叶从心饿得肚子开始叫,陈秋糖为她冲了一杯富含能量的饮料,免得她低血糖。
八点,叶从心早就喝完了饮料,工作也做完了,鸡蛋羹的味道从门缝里钻进来,如黑白无常一般勾着叶从心的魂走出了房间。叶从心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茶几旁边,端碗吃鸡蛋羹的陈秋糖的后脑勺,心想她一定是故意的,平时在餐桌那里吃饭,离自己的房间没这么近,香味也没这么容易跑进来。
陈秋糖一回头,“哧溜”吸进一口鸡蛋羹,手上端了一个小碗。叶从心张望了一下,这孩子面前并没有第二碗。
陈秋糖问:“你不等丁香了?”
叶从心:“等。”
“那你怎么出来了?”
叶从心盯着她的碗说:“没事,溜达溜达。”
“哦。”陈秋糖回过头去继续哧溜。
“……”叶从心的胃都快晋级女高音了。
继续听胃唠嗑吗?叶从心非常希望能在与丁香重聚的这一天来一次烛光晚餐,那是多么perfect的重逢。但她总是有理由等不起。
那么,要如何优雅地在自己生日这一天从侄女手中讨到一顿饱饭?
想当年,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在陈秋糖面前展现自己的无能,并且颐指气使。现在她做不到了。
叶从心走进厨房,一阵更加浓郁的香气钻进鼻子——还是多种香气混合的。她惊喜地发现,一盆温水里温着另一小碗鸡蛋羹,切菜的案几上有一盘快要凉掉的红烧平鱼,以及一块味多美包装的三角形小蛋糕。那蛋糕上面什么图案和字迹都没有,就是最朴素的一种。
叶从心一回头,陈秋糖已经相当局促地站在厨房门边了。
“这蛋糕很寒酸啊。”叶从心吐槽。
“买大的也是浪费,你肯定不吃。你要留着肚子去吃丁香买的蛋糕吧。”陈秋切了更小的一块递给她,“你就吃一口意思意思就好,剩下的归我。”
叶从心吃完自己的小块,还指望着继续吃,结果刚好看见陈秋糖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叶从心失落的望着她,陈秋糖遗了个大憾,磕巴着说:“你吃鱼、吃鱼。”
“我想着你肯定会等丁香一起去吃饭,但是万一等不到的话……所以就做了鱼……”
“这个万一实现了,你很满足是不是?”
陈秋糖攥了攥拳有松开,“是。”
叶从心没有追究她的小人之心,而是已经就着盘子吃起了鱼。她没有椅子,就站在案前,面对着光秃秃的厨房墙壁和一溜作料罐,没有烛光和玫瑰,只有厨房灯和残留的洗洁精气味。这个生日餐可以说是非常狼狈了。
陈秋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冰箱条款已经发黄破损,上面却用红笔新近添加了一条:不许做不合身份的事。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但是需要你跟我走,有一段时间不能在这里等着丁香。”
叶从心认真地吐出最后一根鱼刺,抬起头看她,嘴角还粘着白色的奶油。陈秋糖伸手过去,都已经到了嘴边那人却也不躲,只在心里盼着她赶紧碰到自己的嘴唇,好给她安上一个“不合身份的事”的罪名。陈秋糖却收回手,扔了一盒纸巾过去。
叶从心觉得有些无趣。
“你能不能不等她了啊?”陈秋糖鼓起勇气说。
“不能。”叶从心望着她半晌,叹气,“但可以匀一点时间给你。”
九点。陈秋糖拉着叶从心来到五道口购物广场的喷泉池边上,对面正对着miki的理发店。叶从心很纳闷,她确实喜欢和爱人一起看喷泉,但此时没有爱人也没有喷泉,看不懂陈秋糖的用意。街上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初冬的风已经很冷,人们急于去到温暖的地方。对面的理发店里,miki正在忙,她看见了叶从心,两人挥着胳膊打了招呼。miki看起来并不奇怪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叶从心。
陈秋糖踏过喷泉池,想着理发店跑去。毕竟是和几厘米深的池子,即便已经彻底干涸,也从不会有人踏足。陈秋糖就像是个不管不顾践踏规则的小疯子,迅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而当她从miki的店里搬出一个大箱子,摆放在了喷泉池的正中央时,路人们已经不是简单留意,而是开始有人驻足围观了。
“叶!从!心!”陈秋糖第一次站在宇宙中心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叶从心觉得非常羞耻,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陈秋糖要她看清楚现在的每一秒、每一幕。
她朝叶从心挥舞双手,然后点燃了引线,飞奔到叶从心的面前,在身后的第一炮烟花升上天的时候,她看见了叶从心眼里的恐惧。
“别怕。”她双手捂住了姑姑的耳朵。
下一刻,烟花在空中炸开。
五道口满眼高楼大厦上的夜灯也无法点亮的天空,在这一刻五彩斑斓。方圆几里的行人们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忘记了催促自己回家的要紧事;建筑物内的人们都凑在窗前;miki从店里走了出来;喷泉池周围围满了人。天空如盖,此刻,几乎所有五道口的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情。
巨大的礼炮声经过陈秋糖温暖的手,入耳时已经变得钝钝的,很遥远、很安全。叶从心什么都来不及想,只顾抬头望着天空。她从八岁开始,就再也没见过如此巨大的礼花,她害怕了整整二十年,在第二十一年的第一天,却突然感觉它很温暖。
“离过年还早着呢,现在放礼花不罚钱?”“谁知道呢?没准人家上头有人。”碌碌无为的中年人边聊边望着天。
“妈妈,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也不是啊。没准是有人结婚?”母亲抱着孩子望着天。
“真漂亮啊老公。”“这种礼花特别贵。”“过年的时候我要你也给我买这种!”“呃……买买买。”依偎的小情侣望着天。
但是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日子,不知道是谁为了谁,不知道心思和金钱比到底哪个更贵。唯有喷泉池外已经淹没在人堆里的一对不起眼的姑侄,姑姑将手覆在侄女冰冷的双手上,侄女捂着姑姑的耳朵。侄女凑到姑姑的耳边,对她说:“28岁生日快乐。”
叶从心早已经忘记了。两年前,她们第一次一起过年的时候,她在陈秋糖的护送下战战兢兢地穿过“枪林弹雨”的街道。她对陈秋糖抱怨说:“全世界都在放烟花,只有我,要么被堵在家里不能动,要么过街老鼠一样到处乱窜。”
那时候陈秋糖只是在揶揄她,可是心里已经在筹划。她发现叶从心还是会跪在床上看窗外的烟花,尽管她看到的烟花无一不是被高楼大厦肢解成块的残次品。她其实是喜欢的,毕竟是那么孩子气的一个人。
现在,你看见了。陈秋糖想:我做不到让你一人独享最漂亮的烟花,但是至少,整个五道口的人,这一刻都在为你的烟花而止步。
第是一朵烟花开放之后,叶从心歪着脑袋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孩子——陈秋糖的位置刚好为她遮了风。她不知怎地,觉得陈秋糖的手比往日更暖,暖到……能和一个大大的拥抱相媲美了。她说:“我自己捂着,你也看看吧。”
陈秋糖摇头,“我看你眼睛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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