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地来看人练习也能被指桑骂槐,秋山满头黑线地收回了挥空的手,抱怨道:“喂喂喂,你说谁是蜜蜂呢。”
“怎么又是你。”启介这才勉为其难地拿正眼看他:“连我都没赢就想挑战他,你未免也心太大了吧。”
突然就被揭穿了此行的目的,秋山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实际上,凡是开着没顶级马力的fr的下坡好手,又有哪位不视这屡战屡胜的秋名86为挑战目标的呢?
高桥启介的敌意未免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吧,秋山腹诽。
拓海把启介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渐渐回过味来:“但这样一来,不就等于说我比你——”
感觉到他要说什么,启介不耐烦地反手重重地捏了下他的屁股,警告道:“给我安静。”
拓海被捏得抖了抖,乖乖地把下巴搁在那厚实的肩膀上,真不说话了。
秋山没留意到他们的互动,只嘟囔了几句‘没办法’,然后豁出去地说:“我找藤原比赛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吧,至于我们两个的比赛,你想知道个结果的话,现在比一盘如何?”
启介冷眼:“乐得奉陪。”
“这里的跑道我也没经常接触,跟你跑的次数差不多吧。”为了公平起见,考虑到对方近期主攻的都是上坡的秋山下巴一抬,指着上坡的方向:“就比上坡道。”
启介扬了扬眉梢:“随便。”
他们两个都是做事风风火火的人,当下就决定了比一盘。
拓海还没反应过来:“诶,等等。”
他想都不想地扯住了启介的衣角。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秋山对着他还是脾气挺好的,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了?”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拓海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在启介那杀人般锐利目光的瞪视下,硬着头皮说完了这话:“……请给我你的手机号。”
“当然没问题,我也想要你的。”
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秋山很愉快地跟他交换了号码,拓海也心满意足地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声。
……虽然启介磨牙的声音连离得这么远的他都听得见了。
“你是故意的吗。”忍无可忍地把拓海拎到一旁,感觉丢了面子的启介凑到他的耳边低吼:“对他那么关心干吗!”
拓海没办法解释这一点,便捂着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正儿八经地转移话题道:“凉介先生不会同意你跟秋山比赛的。”
启介:“……”
这倒是个问题。
果不其然,凉介一听弟弟启介的请求,想都不想就迎头一盆冷水泼下:“不行。”
表情上虽然没有任何变化,站他周围的人却都平白感觉温度下降了许多。
尽管他的口吻冷硬得能掉冰渣子,摆明就是不容商榷,启介本能地萌生了退意,却在不经意地瞟到秋山正想方设法地和呆呆愣愣的拓海搭讪时,忍不住又申请了一次:“大哥,我保证不会影响到我明天的表现的。”
凉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代表的是整个d计划,而不仅仅是个人。”
启介知道大哥这是在训诫他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不要轻易拿集体的荣誉冒险,饶是再想和秋山完成那盘比赛,也只得硬生生地憋下这口郁气来。
“启介先生,”拓海见启介的脸色黑黑的,很自然地关心了句:“你还好吗?”
启介:“……”
拓海:“?”
在他要再次发问的前一刻,启介突然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又走近两步,当着所有人的面,双臂一伸一拢,把他结结实实地搂紧了怀里。
史浩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向松本说:“启介又在捉弄拓海了。”
“是啊。”松本心不在焉地应着,悄悄地往凉介那里看了一眼,眉心悚然一跳,迅速地低下了头,装作还在忙手里的事情。
拓海挣扎:“呃,等、等等……”
收得太紧了,呼吸困难。
启介冲秋山挑衅十足地掀了掀眼帘,眉眼间透着股掩饰不住的戾气,唇角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放、放开。”
就当他还想做点什么别的时,实在缺氧缺得忍无可忍,拓海索性便有样学样地拧了把他的臀部。
启介做梦也没想到拓海也会来这手,猝不及防之下,唯有吃痛放开,旋即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这——”
凉介轻笑一声,问道:“启介,你还想做什么?”
启介的动作蓦地僵住了。
他恍然间觉得脖颈处凉飕飕的,面色一阵变化莫测,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放开了抓着拓海小臂的手。
拓海闪电般窜到了凉介背后,才不慌不忙地补充道:“这是跟启介先生学的。”
“嗨嗨,商量得怎么样了。”
秋山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名声远扬、却自甘沉寂,改为活跃在幕后的赤城白彗星,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挑战才会被接受,就见对方侧了侧眼,淡淡地警告着做事失了章法的弟弟。
“d计划的车手想和其他人较量是队伍干涉不到的,前提是不在车队活动的周末进行。”凉介重又垂着眼睑,慢慢地说:“你们可以再约个时间。”
启介吸了口气,面朝秋山说:“你也听到了。”
“这样啊,太遗憾了。”他固然感到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很能理解的,顺口提议道:“不如你们比赛完了来琦玉吧,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做东。”
启介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拓海却抬眼看了看他们,带了几分犹豫不决地问:“我也可以来吗?”
他本来对这类活动是从来都提不起劲的,可刚接到一个新任务,内容偏偏是跟高桥启介一起去拜访琦玉,才不得不提出这冒昧的请求。
秋山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啧。”
启介撇了撇嘴,恹恹地踢飞了脚边一块无辜的小石头。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哐当’一声砸到了秋山的levin86的车前盖上。
秋山嘴角抽搐:“……你当我这个车主是死人吗!”
对他们这些爱车如命的车手而言,车即便再旧再差也是这世界上最棒的存在,他没立马挥拳相向已经是涵养不错了。
明明只是无心插柳,却不介意多拉点仇恨的启介懒洋洋地扬了扬眉梢,下巴微抬,显现出一个很欠揍的表情来,毫无诚意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秋山于是就发自内心地想让他这张俊脸和自己发痒的拳头来一个亲密接触。
可这对峙的一幕落到其他留在山顶的seven star leaves的人眼里,就成了胸有成竹的谈笑风生,叫人感觉他们的备战气氛放松得很。
其间最为崇拜末次,也清楚他为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跟女友奈保立下了‘输掉就再不飞车’的赌约——的慎一就最为不满了。
“群马来的这帮家伙,这是在瞧不起我们吗?”
他脸色难看地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很快就得到了同仇敌忾的回应——
“明晚就要比赛了,还特意提出要借场地,结果却不抓紧时间练习,反而跟其他人聊天。”
“不过那个冲天炮发型的很嚣张啊,一看就很不好惹,不能和他们硬碰硬。”
“86的车手总是一脸恍惚,分明就是在打瞌睡吧!难道跟我们比赛就这么提不起干劲吗!”
“太侮辱人了!”
只可惜,无论他们有多想亲身上阵、挫挫这帮仗着有钱就目空一切的外地人的锐气,也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顶多是发发牢骚,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罢了。
关东地区的山路飞车界中,人们习惯用水中生物来给车手的等级做区分,最高阶的是银章鱼,排名最后的是水母——技术差的菜鸟们从形态上就很像那些漫无目标地游荡的生物。
他们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虽然跟川井和阿彻同在一支车队,自己的水平怕是跟在top位的他们有着天壤之别。
“难道就这样视而不见吗。”
慎一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正纠结着,眼角余光瞄到了一道熟悉的车影,狠一咬牙,不顾朋友们的劝阻,冲到公路边去把刚好上到山顶预备调头再来一圈的末次给拦了下来。
末次只得开门下车,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一脸撞鬼的样子。”
义愤填膺的慎一把d计划成员的漫不经心给加油添醋地说了一次,着重突出了他们的傲慢,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末次也气得眉毛倒竖,看向他们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善。
“川井去哪里了,”他原地踱了几步,没找到人,也抑制不下那股焦躁:“算了,我去解决。”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钻进b6的驾驶席去。
慎一兴奋地追上去,指节叩了叩窗玻璃:“阿彻,你打算怎么做?”
“问我‘要做什么’?”末次系好安全带,不爽地摁下了车窗,“这还用问吗?既然他们这么有把握,练习都懒得练,那么我如果提前跟他们邀战做热身,想必也会接受的吧!”
“太好了!”慎一激动地手舞足蹈,“有突进那么厉害的阿彻在,肯定没有问题的!”
尽管不曾小觑过那年轻的86车手,更对自己的技术充满信心的末次没有否认这一点,只哼了一声:“本地车手的尊严,我肯定要誓死去维护的。”
“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另一个一直静观其变的老成员再没法保持沉默了,与跟他保持一样观点的伙伴对视一眼后,出口反对:“他们初来乍到,根本没怎么跑过这里的路面,我们作为本地车队连练习时间都不给,就强行和他们比赛,传出去也很难听。”
末次耐下性子想了想,也觉得有一点道理,勉强按捺住怒火道:“那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忍气吞声?”
“我觉得等川井来了再商量商量比较好。”
“不行。”对队长的性格很是了解的末次果断摇头:“等川井来了也肯定不会同意我们采取任何措施,顶多是叫我们忍耐一下,实际比赛再给他们好看。”
慎一积极附和:“对啊,但是他们都这样轻视我们了,再装作不知道很容易被人当做是露怯啊。”
见他准备先斩后奏,那人也很坚持,咬定道:“不管怎样,川井没到,你们不能乱来!”
末次死皱着眉,忽然重重地拍了拍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随之响起。
“只要我不去主动发起口头挑战的话,即便是你们也没话可说了吧!”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提出用别的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那人也知道适可而止,退开一步,不再进一步刺激他:“可以。”
末次于是就驶着爱车往山下的方向开去,但只开了短短的一段,连倾角都未曾变得明显的一处树荫下,静悄悄地靠边,埋伏在了那里。
只等后方的86开动,他就会立马发动引擎,跑到对方前面去。
“他这是要——”
那人始终有些放不下心来,尤其留意着行事历来冲动的末次的一举一动,而他此刻的用意也是昭然若揭的:“通过纯追逐的形式逼迫对方参战吗?”
“你别告诉我还要反对。”慎一在高兴之余,警惕地看向他。
感觉好意得到曲解,他也懒得和慎一的小心思计较,只无可奈何地摇头,叹了口气。
——阿彻执意这样做,多半是认定了凭自己的实力,是绝对不会输给人生地不熟的外来车队的。
同时也意味着,如果输了的话……哪怕嘴上说的最好听,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一蹶不振了吧。
年轻气盛,就特别容易冲动啊。
他们尽管心思各异,最后却还是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反应——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凉介不动声色地看着那部行踪轨迹的b6,心念电转下,把刚刚对面的人群里产生动静的缘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轻轻地挽起了唇角。
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拓海没有错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凉介先生,怎么了?”
“好了,你们也该去练习了。”他说着,低沉的声线里夹杂了几分意味深长:“可以用9成的实力去跑,不用客气。”
拓海疑惑:“啊,不是用7成吗。”
凉介避而不答,只说:“如果顺利的话,明晚你大概就可以当个纯观众了。”
拓海:“?”
凉介微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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