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瞥她一眼:“咱们理亏,敢计较个什么?只求人家别与我们计较了。”
见她也要急了眼,才悠悠道:“我问你,澜漪此刻是不是被拘在那几座浅院子的哪一处了?”
宛若眨巴两下眼睛,一时没想明白小姐为何重重咬出一个“浅”字,倒是澜漪一点即透,即刻刹住了悲气道:“是了是了,澜漪正是被拘在咱们院落,由蓝主子亲自看管着,谁也不得近身去。”
亲自看管?这是真要将事情搞大么?
澜漪瞧主子拧起了眉,又浓重着鼻音补充:“只待医官的细报传来,便要定下清漪的实罪。”
宛若此时也缓过神了,利落地接着澜漪的话展开:“本来这算计皇族贵胄的事儿便是重罪。若赤殿下仁心,清漪活罪虽然难逃,但性命尚可无忧。可坏就坏在,赤殿下教那香的烟气熏染了,只捂着眼睛闷叫了一声,便昏厥了过去…”
最关键的便是这里了!
赵明月暗叹着,所有的惶痛登时有了着落,空荡荡的心口瞬间被涨塞得满满,慌涩尽数转作沉坠。
设计人奸恋情热,自是令人恼愤的不入流,追不追究则在人心胸。可若因此伤了身损了形,纵是当事人肯大事化了,其余不愿善罢甘休的也是能作几篇文章的。
于是不再多言,旋身便往外疾行,还不忘回头看澜漪一眼。
澜漪本下意识地想跟着,对上自家小姐这眼神便霍然清醒,抹着泪退回了廊下。
蓝主子如今在气头上,赤殿下那厢情形也不妙,她这亲姐姐再要凑到人眼皮子底下,那罪魁才真的没活路了。
宛若小碎步随着赵明月,将她来不及问的细枝末节譬如两人是如何知晓跫音水榭里的细况的,又是怎样躲过蓝主子的扈从溜到这里来的等一一叙来。
赵明月默声听着,不由抿唇瞄了瞄这缺根弦的。--不是故意放水,你当你能从你家蓝主子手边脱身?
拐过垂花门,正碰见轻烟,极熟稔地扶住她,一面紧着往红纹如意门走,一面低声道:“王爷先去院子里拦下了蓝主子。方才传信来,此刻约摸已到了水榭。小姐您去便去,万不可动怒。”
赵明月点点头,人已到了银浮金线平顶小轿前,神色如常地进了去。她家太子爷肯教她知晓此事,青大爷亦未阻着她,估计是认同眼见为实之理。至于这“实”是否便如他们想让她瞧见并认定的那般,到了地方自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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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锦帝后一族的宗姬,所受恩宠不是盖的,就连别苑亦是金灿辉煌,占地广阔。赵明月撩起轿帘的那一刻差点没教闪瞎眼,旋即暗庆自己的先见之明。--倘若澜漪见了这光景,哪怕人家要将她妹子凌迟了,她也半个字的理也说不出。
青隽正立在一进的游廊下敛眸沉思,待媳妇儿走到跟前便一把搂过,表情很有些纠结。“娇乖,你当真想去瞧瞧么?”
赵明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若不想我去,我这就回了。”
对于里头的情形,她其实连三分也不知。然而对于几个醋坛子的心思,却可料得六七分:若教她见到了赤姓皇胄同他那位本家妹妹缠绵激烈的某些遗痕,那厮大约是无颜再继续纠缠她了。清漪怕就是怀了这样的念头,才造下此番业障。
更有甚者,赤大殿下倘因此得了伤病,煌煌权爷的尊严炽盛,怕是得逼着自己断了对她的主意,免得以后拖累。
不过上面两种可能性只占五成,剩下的一半,便是她一瞧见某人无辜伤病的惨状,就由愧生怜,由怜生爱,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以对昔日好兄弟的厚颜程度与借题发挥功力颇有体会的兆凌爷才会有此纠结。
赵明月理完思绪,眼神更清明了些,收了嘴边的一星半点打趣,正经道:“不吓你了,他那屋我是不会去的。不过我须得到那位燕宗姬处瞧瞧,好歹人家曾唤我一声‘姐姐’呢。”
青隽心知媳妇儿是想摸清楚那宗室贵女的情状,好确定以多歪的理来替自家丫鬟脱罪,不由点点她的鼻尖:“就是因为你这般惯着,底下的仆婢才无法无天的。”
“哪有你们惯我厉害,”赵明月俏笑着揽住他的手臂,“今儿还得一如既往地惯呀。”
为了一个丫头…
青隽微拢了眉,暗叹蓝云悠所顾虑之事匪小,那丫头留与不留都有隐患。倘若留下,赤锦那只厚脸皮的自会不依不饶,借口纷纭,继续不罢休;倘若不留,小姑奶奶不定要同他们几个闹成什么样,届时那厮更有可乘之机。
沉吟间,忽感面上一寒,俯首便对上小姑奶奶威凛的凤眸:“是不是又盼着我笨一点儿,糊涂到哪怕你们悄悄将清漪料理了,我也猜不着?”
“不敢,不敢,我家娇乖不冰雪聪明,如何能慧眼识得我这好夫郎呢?”
“从这点来说,我还真不够聪明。”
瞄见青大爷瞬间囧下的神情,赵明月愉快地旋身而动,不料才往前走了两步,便听得一声急切的“小心”,已教男人一阵风般地搂到一边。
赵明月脑袋还晕乎着,已觉腿边微凉,下意识垂眸望去,但见一十七八岁的劲装少年单膝着地,清冽容颜酷飒十足。“二爷,我家主子拒不就医,毒已入肌理。若再耽搁,双目恐怕再无转圜余地。求二爷念在多年兄弟情分上,前去劝解。”
青隽本欲呵斥他冲撞身侧娇人,听得此言,不由惊愕:“不过是教那‘遍芳丛’熏了一下,调养数日便可,如何会毒入肌理?”
“还不是因为--”
那少年抬眸瞪了眼赵明月,目光中幽怨沉沉,却又顾念着主子的严正交待,便即恨恨别开脸。“只怪主子爱人太深,半点不愿勉强。”
赵明月教这陌生小酷哥瞪得云里雾里,看看青隽,似乎亦对他欲露还掩的话不甚了了,略略一想,平静道:“我也去瞧瞧。”
“既无心,就不要再给希望。”
“清宵!”
小酷哥教青隽一喝,不甘不愿地敛下锐气十足的眸子。赵明月抿唇瞅着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在理,合该如此。不过你对二爷劝动你家主子,有几分把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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