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长生不死 - 第四十八章 那一束光

    在距离三山派四千多里的地方有一处广袤平原。
    这片区域水土肥沃，草木丰茂，少有凶兽出没，因此聚集着不少部族。
    榕风部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这个部族叫做大风部，是一个颇为强大的部族，并不居住在这里。
    只是在三百年前，他们原本居住的地方遭到了凶兽“长右”的袭击，族中祭祀和灵巫拼死将其击退，保留了部分族人，几经辗转迁徙至此。
    由于这里榕树众多，他们就舍弃了大风部的名字，给自己取名叫做榕风部。
    以此来表示部族的新生。
    得益于三山派的庇护，以及这片区域的优渥环境，这三百年来，榕风部发展的很不错，人口已经从原本的十几人发展到一千多的程度，算是方圆百里内中上规模的部族。
    ——虽然大多数部族中都会有巫和祭祀这样的超凡力量保护族人安全，但通常品阶不会高，大多是相当于炼气境上三重，甚至还有些小部族只有下三重，并不能面面俱到，很多时候还是要靠族人自己的生存本领。
    因此，这个时代的人族幼儿夭折率极高，尤其是没有城池保护的部族，无论是疾病，还是野兽的突然袭击，甚至只是一不留神产生的意外，都有可能让幼儿夭折。
    成年人也是如此，在狩猎的过程中死亡是常见的事情，所以部族的人口普遍不多，能有上千人口的已经算是不小的部族了。
    ……
    榕风部。
    阳光明媚温暖，可是部族中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发寒。
    在部族中央的大型石屋前有一座高台，三个身穿兽皮脸上绘制着各种颜色花纹的人坐在上面，都愁眉苦脸，似是在商议什么重大的事情。
    他们是榕风部的族长、祭祀、灵巫。
    高台下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相似，应是兄妹，他们的神色有些紧张，像是在等待关乎自己命运的通知。
    这里时常有族人路过，每一个人看向这对兄妹的表情都充满怜悯，但在怜悯之后就又都转身离开，没有人敢凑上前去。
    其中有几个人没走两步，就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石子一下子摔倒，磕破了头。后面也有几个人接连绊倒，就好像是遭遇了无形的厄运。
    高台上。
    穿着白色兽皮，脸上画着黑色花纹，容貌有些威严，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看了下方的那对兄妹一眼，转头对面前的人道：“荣达，你的意思是什么，让谁去？那条白蛇还有两天就又要来了。”
    他叫做黑石，是榕风部的灵巫。
    被称作荣达的那人是榕风部的族长，坐在另外一边，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绿色兽皮，脸上画着黑色花纹，气度和威势明显要高过另外两人。
    他也看了看高台下的那对兄妹，叹了一口气，道：“唉，他们两个都是我们榕风部的好苗子，以后是可以培养为祭祀和灵巫的，无论是哪个送去白蛇那里都太可惜了啊。”
    对于普通的部族来说，无论是能够成为祭祀的人，还是能成为灵巫的人都非常少。
    前者需要天生神魂强盛，能感应到神的存在，才能通过特殊的祭祀方法，获得神所恩赐的力量，后者则需要血脉中的某一种人祖血脉高于其他，才可以服食对应的巫药，纯化血脉，拥有巫力。
    “可部族里无形的厄运越来越严重了，不少族人在走路的时候会不小心摔倒，会从屋顶上不小心跌落，会不小心撞破头，摔断腿，伤势不轻。”
    另外一个穿着黄色兽皮，脸上同样画着绿色花纹的男子满面愁容地说道：“虽然暂时还没有出人命，但再这样下去，我们难以预料会发展到多么恶劣的程度，甚至可能会导致整个部族的毁灭。”
    他也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五官柔和，没有什么威严，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温和，散发着圣洁的气息，是榕风部的祭祀，名叫少松。
    “昨天东河的儿子阿黄外出狩猎，明明是在追一只兔子，但中途忽然冲出来一头剑背虎，他拼了命才逃回来，可也被吓了个半死，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黑石补充道：“现在族人已经有些慌了。”
    ——剑背虎是一种类似于后世老虎的野兽，只是体型要大两三倍，背上还长着一排骨刺，虽然不是凶兽，但也算是这个时代最凶猛的野兽之一了，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族根本无力与之对抗。
    “荣达，你是族长，必须要做出决断了。”穿着黄皮兽皮的少松神色担忧，沉声道：“不然在三山派的仙长到来之前，可能就要出大事了。而且距离白蛇下次过来只有两天了，三山派的仙长未必赶得及啊。”
    “唉，怎么会这样，我们榕风部好不容易以才找到了这样一个栖息地，为什么会遭遇凶兽，我们应该早向三山派求助的。”
    荣达花白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双手握着拳头，有些懊恼地道：“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怎么就这么不幸……再等等，再等等吧，再多等一天，说不定三山派的仙长们就来了。”
    三个月前，榕风部还是安静祥和，生活富足的。
    可忽然有一天，一条长达百丈，粗达七尺的巨型白蛇来到了这里，仅仅只是外显的气势威压，就让这里的灵巫和祭祀动弹不得。
    这是他们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
    不过，这条白蛇并没有杀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只是让榕风部的人交出一部分储存的粮食，然后就离开了榕风部，盘踞在三十多里外的一座小山里。
    从那之后，每过十天，白蛇就会来榕风部索取一些粮食就离开。
    起初榕风部的人还能接受，也就没有多想。
    甚至还有人幻想着供养白蛇的他们，或许可以享受到白蛇的庇护。
    可慢慢地他们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似乎是有无形的厄运降临在了榕风部，许多族人都会莫名其妙的倒霉，就好像是突然变得不幸了似的。
    随着白蛇要走的粮食越来越多，这种情况就越来越严重。
    族长和祭祀以及灵巫，都怀疑这可能跟榕风部被白蛇索要走的粮食有关。
    不能再让粮食被要走了。
    于是，在上一次白蛇来索要粮食的时候，族长荣达询问白蛇是否能用他们狩猎得来的兽肉代替粮食。
    白蛇答应了，但提出了一个要求。
    肉它会要，但还是要给粮食。
    只不过肉可以抵掉很多粮食的量，相当于是要肉和少部分粮食。
    并且，白蛇还提出了一个条件。
    它在榕风部里选出了两个人，就是此时在高台下的那对兄妹。
    白蛇的条件是：只要将这两人中的一个送给它，它就会彻底远离榕风部，再也不会来索取，还会让榕风部恢复原状。
    榕风部自然没有同意这个条件。
    并在白蛇拿着肉和少部分粮食离开之后，直接传讯给了三山派寻求帮助。
    可从那天之后，无形的厄运似乎骤然加重了，榕风部的人遭遇厄运的程度变得越发严重，就好像是让白蛇带走肉的影像比带走粮食更大。
    若是下一次白蛇带走肉和粮食后，还会大幅度加重厄运，那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整个部族都遭遇灭亡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让榕风部的族人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害怕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不幸身亡，害怕部族会因为不幸而灭亡。
    三山派的人也一直没有来。
    于是，榕风部的祭祀和灵巫就找上了族长，商议是否要在白蛇下一次到来的时候，从这对兄妹中选择一个送给白蛇，以免让整个部族都遭遇灭亡的厄运。
    现在，就是他们三人在商议这件事情，族长荣达在尽力想要保住这对兄妹。
    高台之下。
    这对兄妹对高台上的对话听得清楚，一句句听得他们心底发寒，听得他们身躯颤抖，听得他们被恐惧填满胸膛，只觉世界灰暗一片。
    其实，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们的心里也早有预料。
    早在他们自己要求来这里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送出去的准备。
    他们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亲人遭遇厄运，不想让整个部族陷入毁灭。
    牺牲在所难免。
    可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情绪上还是难以接受。
    但祭祀和灵巫做错了么？
    没有！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多数族人的安全，维系部族的生存。
    可自己两人错了吗？
    也没有！
    自己两人才十六岁，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那到底是什么错了？
    什么错了？
    弱小！
    就是错！
    因为弱小，才会被一条不算强大的白蛇逼迫到这样的地步！
    就在高台上的三人争论不休，高台下的兄妹心神恍惚的时候，忽然有人一边大喊着一边跑了过来。
    “三山派的仙长来了！”
    “族长！祭祀大人，灵巫大人！三山派的仙长来了！”
    “太好了，三山派的仙长来了！！”
    这声音就像是漫长黑暗里的一束光，骤然照亮了榕风部的一切。
    让高台上的三人满面愁容消退。
    让高台下的兄妹二人重新燃起了对生命对未来的渴望。
    让被厄运缠身的榕风部族人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整个榕风部都欢腾了，所有人都无比欢喜地望着那个正从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