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的骂声,李晓禾在心里暗骂着:你们家人才是缩头乌龟呢,你爸是,你兄弟是,全家都是。
“乡长,你还是出来吧,有事好商量,干嘛非要当缩头乌龟呢?”贾香兰又唠叨起来,“你老是这么躲着,不解决属下公伤,其他属下也跟着心寒呀。”
周良反驳着:“贾乡长,希望你说话公允些。不是乡长不解决,是她根本没有解决诚意。乡长要她提供消费清单和医生诊断手续,她说什么也不提供,还破口大骂。她这么不配合,还怎么能给她钱?”
刘凤抢先骂道:“放你*娘狗屁,凭什么给你手续?老娘就不给。手续上是我弟弟名字,又不是双胜乡。我弟弟给乡里开车出车祸,双胜乡出钱天经地义。今儿个我就把丑话说前面,要是你们不给钱的话,我就把我那几个叔伯兄弟全找来,全来找你们评理。我那几个兄弟在县城都有名,跺一脚四角乱颤,不行就把你们王八窝拆了。就你这老东西,还不够哥几个一顿抖落呢。要是姓李的耍横,也给他拿拿轮,看他还横不横。是不是还装缩头乌龟,是不是还敢不给钱。”
周良“哦”了一声:“什么意思,你那些兄弟是无赖,是黑社会?刘凤,我老周长这么大,是吃饭长大的,又不是吓大的。我告诉你,要是他们胆敢寻衅滋事的话,自有法律收拾他们,到时他们……”
“到时,你有到时吗?恐怕早让他们把你抖落零散了。”刘凤非常不屑,“今天是给你们面子,我才没让他们来,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现在只要一个电话,用不了一个小时,他们指定把你老东西摁在那,到时你就是叫爷爷也不管用。”
“刘凤,你也太狂了,敢拿黑社会吓唬我?我还就真不信这个邪。”周良毫不示弱。
“周主任,不是我说你,人家小刘是公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意识,多可怜。乡里就应该好好履行义务,先把病治好了,先把人抢救过来。现在还搬教条,未免太不尊重生命了。再说了,要真是那好几个小伙子跟你论理,你也不占便宜呀。”说到这里,贾香兰叹了口气,“哎,小刘也命苦,以前给乡长开车,给杜乡长那时候开的好好的,可是一换了乡长,也不知道咋弄的,就不要人家孩子了。还好人家董书记人正直,关心属下,才让小刘又干上了心爱的司机工作。”
“妈的,乡长不管,我找书记评理,让书记做主。”在门上“咣咣”捶了几拳,刘凤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随着刘凤的离去,贾香兰、周良也走开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四散而去,门外又恢复了清静。
李晓禾走上前去,“咔”的一下,旋开暗锁,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坐在椅子上,李晓禾闭上眼睛,就像过电影一样,脑中闪出许多影像片段。这些片段,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较长,有的又很短,在他的脑中重新进行着排列组合。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周主任,有事吗?”
“乡长,你在乡里吗?九点半在会议室召开会议,是董书记安排的。他没说具体通知谁,只说是全体人员。还补充说,要是不在乡里的人,就算了。”对面是周良的声音。
“开会具体什么事?”李晓禾追问着。
手机里叹息一声:“应该是关于刘封的事吧,刚才刘凤去找董书记了,现在还在书记室,贾香兰也一块去了。”
“既然是全体人员,我当然要去了。”李晓禾说完,挂断了电话。
……
九点半,双胜乡会议室。
台下已经坐了差不多三十人,能来的全来了,有好几个人是从外边专门赶回来的。大伙可听说了,今天会上有热闹,人们岂肯错过?另外更想看看有没有“火星”撞“地球”的大冲击,最起码激烈程度要赶上那次就好了。
“蹬蹬”、“咔咔”,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一男两女走进会议室。三人正是乡书记董定方,常务副乡长贾香兰,还有刘封的姐姐刘凤。董定方到了主席台上,贾香兰陪着刘凤坐到了台下前排位置。
屋里的人们都发现,该来的大都来了,却偏偏没有乡长李晓禾。而且现在书记到了,似乎乡长应该不会来了,好多人不禁一阵遗憾,遗憾不会上演“星球大战”了。
董定方自也发现李晓禾不在场,既觉庆幸,也不免失落。
最失落的就数周良了,从刚上班不久就失落,现在则更失落。
“咳咳”,清咳两声,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董定方开了腔:“同志们,今天召集……”话到半截,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人们又把头转向了外面。便也转头看去,只是有屋门挡着,并未看到什么,却听到了“蹬蹬”的脚步声。
很快,屋门一开,一个人迈步进屋,原来是乡长李晓禾来了。
看到李晓禾,好多人都想到了“大软蛋”、“缩头乌龟”,不禁脸上现出诡秘的笑容。
看到台上只有一张桌子,也只有一张椅子,而且椅子上已经坐着麻子脸。李晓禾便向前两步,从第一排拿了张空椅子,转身到了台上,放到董定方旁边,坐了下去。
注意到刚才的这一场景,好多人脑中*出现了一个词:分庭抗礼。
“刚忙了点事,不晚吧,继续。”李晓禾示意了一下。
妈的,老子才是一把手,你他娘充什么大头?心中暗骂,董定方并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再次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因为一个临时的事。”说着,董定方右手一指,“这位是刘封的姐姐刘凤,一直在给弟弟陪床,这次是专门从市医院赶回来的。刚才刘凤哭的可怜,说是想和乡领导及大伙交交心,想通报一下她弟弟的事情。刘封也是乡里老人,给乡里开了多年的车,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这次更是因公受伤,我就满足了她这个要求,也想了解一下刘封的情况。刘凤,你说吧?”
“呜……弟弟……”一阵悲啼响起。
人们发现,不久前还粗口不断的女人哭了。
“小刘,不要哭了,已经哭了那么长时间,可别把眼睛哭坏了。”贾香兰说着话,轻抚着身旁强壮女人的后背。
“呜……嗯,嗯。”刘凤抽抽嗒嗒着,站了起来。她走出座位,冲着董定方鞠了一躬,又向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轻声道,“大家好,我叫刘凤,是刘封的姐姐,谢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在刘封住院期间,许多领导和同事都以各种不同方式进行慰问,在此我代表刘封,代表我们全家,也包括我自己,对大家一并表示感谢,谢谢你们了。”
这还是那个高门大嗓、脏话连篇的女人吗?好多人都心生疑惑。当然也有人看着恶心。
行礼完毕,刘凤讲说起来:“在座各位都是刘封的领导和同事,刘封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详细说明了。现在我主要是向各位关心的领导、同事,通报一下他在医院的情况,通报与之相关的一些事情。刘封是与乡党委委员、副乡长葛树军出差期间,在七月五号发生的车祸。事故发生时,先在县医院进行救治,十多小时后,根据县医院建议,把他转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从进入县医院开始,刘封就处在危险期,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后,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出现了十三次危险情况,血压、心率、心电图、脑电图都不正常,还有其它一些指标也高的厉害,医生说是属于高度危险。有五次眼看着人就不行了,硬是从鬼门关抢回了一条命。住了半个多月的时候,他总算醒来了,可是不会说话,也不认识人,连父母都不认识。今天是八月十一号,我弟弟已经住院三十七天了,可是到现在还是那样,跟傻子没什么区别。哎,好好的人,咋就成这样了?
由于一次次打击和惊吓,年迈的父母不堪折磨,双双病倒了,以前身体硬朗的二老双亲成了病秧子。还指望着他俩和我们轮班陪床,现在只能是我和她姐夫侍候着,虽说我们也熬的疲惫不堪,可为了亲人也没办法,谁让摊上这事呢?身体的疲劳,对亲人的牵挂,这些都还能坚持和克服,但是,最让人揪心的就是钱了。本来以为是出公差受伤,觉得单位不会不管,可是现在却要给我们断粮,却要让我们自生自灭了。大家评评理,有这样的道理吗?”
董定方插了话:“刘凤,把话说清楚,谁说不管刘封了?我们乡党委可是一直都要求政府积极配合治疗的。”
“就是他,变相的桧子手。”咬牙切齿的说着,刘凤指向了一个人。
怎么是他?人们心中都发出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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