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建是党组织常抓不懈的工作,要求各级党委必须始终如一紧抓不放,而不是为了应付检查搞突击。市委对县委也是这样的要求,并且会不定时进行抽检,采用明察暗访的方式进行。从此次检查结果看,思源县党建工作总体做的不错,希望思源县能够继续保持和提高。”说到这里,李组长看了看众人,“谁还有补充吗?”
人们纷纷摇头,也有人小声说“没有”。
李组长点点头,说:“那就散……”
王副组长忽然说:“李组长,我还有……”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真他娘响的不是时候。王副组长暗骂着,收住话头,看向旁边的女人。
李组长取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说了句“不好意思,领导电话”,便站起身来,按下接听键:“部长……啊,有这么回事。”说到这里,李副组长瞥了眼王副组长,出了屋子。
娘的,还拿眼斜老子呀,王副组长明白李组长眼神中的意思。但他下定决心,只要那个女人接完电话回来,自己必须要说出想说的话。本来自己把气氛弄的很严肃,结果却让这个女人和了稀泥,完全把氛围变成了一团和气。你给那个小女人捧臭脚,夸她党建搞的好,这都可以理解,都曾是组织系统同事嘛,可你对该批的事只之未提,这就过了。
臭娘们,你还有没有一点原则性?不行,绝不能让你把方向搞偏了。带着满腹怒气,王副组长气咻咻望着屋门方向。
其他人心境则和王副组长不尽相同,人们既看门口,又看屋内站着的人。想看看后面情形如何发展,也想看看被批的人是什么状态。
如芒在背。这是李晓禾的最真切感受。刚才让姓王的这么一批,显然把自己描绘成了阶级敌人,描绘成了专给党抹黑的坏分子。之后李组长还不错,没有对自己批评一句,提都没有提那事,这已经是莫大的支持。可现在随着李组长临时离席,这么多目光射过来,感觉就像一根根的针刺着自己。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小屋子开会,为什么非要团桌而坐?如果换做大屋子,如果换成排桌式,人们要想盯自己还得扭着肚子。这倒好,直接观察。
注意到王副组长恶狠狠的目光,李晓禾又释然了:没在大屋子,没有形成排桌式,也是好事。否则就以姓王那家伙的态度,势必会把自己揪到台上,让自己一直面对所有人的,那样可能更难堪。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李组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在先前座位,李组长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说:“各位,市领导有急事找,我们得马上赶回去。”
王副组长赶忙插话:“李组长,我还……”
李组长并没理王副组长的茬,而是稍停了一下,大声说出两个字:“散会。”
“你”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但王副组长还是收住了。他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再说话,就太不明智了。
李组长拿起自己桌上的东西,向外走去。
冷若雪立即起身,跟了出去:“李部长,咱们马上去就餐。”
“不了,我们得立即赶回去。”李组长脚下并未停歇。
“那也得吃饭呀。要不这样,咱们到食堂去,吃些便饭,可以节省时间。”冷若雪提出了新的建议。
李组长转过身来:“以后有机会的,到时可以多耽误一些时间,也能多聊一聊。今天是肯定不吃了,以免节外……”
虽然对方的话没说完,但冷若雪也已理解对方的苦心,从刚才在会议室的讲说内容中,她已经听出来了。
……
“嘀嘀”两声,在人们的挥手中,两辆小轿车向前驶去,转眼便消失在政府楼东侧拐角处。
院里的人们收回目光,望向那个面色冷峻的年轻女子。
冷若雪正要离开,注意到人们的神情,才又说:“没事了,下班吧。”然后转身走去。
有了书记放话,有人走向停车位,有人赶奔前院,还有人直接去往食堂。
李晓禾没有去这些地方,而是转回身,像冷若雪一样,走进县委楼内。
此时,楼里已经不见了冷若雪身影,一号电梯正上行而去。
可能已经听说了风声,安保人员没有出来打招呼,而是钻在屋子里,透过玻璃窗口,观察那个脸色难看的男人。
李晓禾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踩着“咚咚”的声响,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一步一步的丈量到了五楼。
正要回到自己屋子,忽见楼道东侧站着一个身影,李晓禾便移动步子,向那人走去。
那个身影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屋门则还大敞着。
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进了最东边屋子,李晓禾随手关上屋门。
冷若雪盯着门口进来的男人,目光随着对方移动而移动。
来在办公桌前,李晓禾收住了脚步。
“说吧,怎么回事?”冷若雪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李晓禾摇了摇头。
“你怎么能不知道?是你负责整个迎检,是你盯着整个流程。”冷若雪的声音有些冲。
李晓禾缓缓的说:“今天早上,我正在楼上‘党建办’,结果接到了门卫电话,说是市委检查组来了,我就下楼,到了书记这儿。在离开那间屋子时,我还特意看了第八版块展板,尤其翻了县委的三份材料。材料就是会上定的那三份,每份都是压缩版的三页内容。可是再回去的时候,就成了那样。提前没有心里准备,又有那么多人站在屋子里,二次回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展板上的变化。事情就是这样。”
冷若雪道:“我当然相信不是你弄的,你还不至于那么无脑。那么究竟是谁弄的?你离开的时候都有谁在?”
“离开屋子的时候,正好迎到陆羽进屋,我还向他嘱咐了几句,告诉他检查组来了,要他盯着现场。至于在离开期间还有什么人到那里,就不清楚了。”李晓禾如实说了当时情形。
冷若雪“哦”了一声:“是这样啊。你好好想想,什么人会故意那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为你好,这个不用说。而且边上都是薄薄的两三页,忽然出来这么厚的一个东西,想要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
“我下来再好好想想。”李晓禾点头应允。
“对了,那天会上发出去的资料都收回来了吗?电子版的资料给过谁?”冷若雪追问着。
“那天当场就把资料收回来了,电子版资料除了给您一份,再没给任何人,优盘也一直在柜子里锁着。我回去再查查那些打印文档,也看看电子版的。”停了一下,李晓禾表达着歉意,“书记,给您添麻烦了。”
冷若雪轻叹了一声:“哎,麻烦是肯定的,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现在不说这些,关键要找到始作俑者。”
李晓禾淡淡的说:“找到又有什么用,反正那东西也是我写的。”
“那也得找。”冷若雪语气严肃了一下,然后又舒缓了下来,“本来你可以不必站出来,也完全可以解释一下的。”
“东西就是我写的,自然我要站出来。解释不解释都一样,人家注重的就是谁写的。”李晓禾语气有些固执。
“我最讨厌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最讨厌这种消极的态度。什么事总得弄清来龙去脉,总得弄个水落石出吧。告诉你,必须把始作俑者找出来,必须弄出个是非曲直。”冷若雪语气特别生硬。
“可是……”话到半截,李晓禾又应承下来,“那我回去找找。”
“回吧。”冷若雪挥了挥手,然后又叮嘱着,“快点啊。”
“知道了。”应答一声,李晓禾出了屋子。
看着那扇关上的屋门,冷若雪神情又冷峻了好多。
别看刚才冷若雪有些语句很冲,其实并非真的训斥,主要是为了让对方尽快找到始作俑者。
以当时的情形,李晓禾完全可以解释的。虽然那东西是他所写,但如果不是由他放置,那么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自己写着玩,与向公众展示,完全是两回事。可他并没解释,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冷若雪完全明白,李晓禾当时不解释,固然有他说的原因,其实更主要的却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少给自己惹麻烦。如果当时李晓禾一解释,势必要顺着这个话题下去,再让有心人一推动,怕是立马就会破坏后面的检查。而李晓禾用他自己的隐忍,默默承受了这一切,保障了后续整个检查的进行。
细细想来,这事还是怪自己了。如果不让他站在全局的角度去写,他就不必费尽心思换位成自己,不必查阅了那么多自己的讲话稿,也就不会有这份另类报告了。如果没有这份报告,后面的事都就没有了。究其根源,还是自己害了他呀。可是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为自己着想着。
想到这一层,冷若雪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哎,给你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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