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份心情象征着何等情愫,只是遵循本能握住了穆戎的手,垂眸问道:“穆戎,你能不能永远陪着我?”
他这话问得委实暧昧,穆戎心知这可不能随意答应的,纵然这时候容翌沉溺于伤情还没转过弯来,以后要是哪天他突然开窍了,自己要反悔可就难了。
只是,明明理智告诉自己必须拒绝,瞧着对方灰暗的神色,他这话便说不出口,最后也只是含糊地笑道:“那你可要努力修行,我命挺短的,要活得久只怕得吃不少天材地宝。”
唉,穆戎你这个废物,太心软早晚会被人压下去的知不知道?说好的做个心狠手辣的厉鬼呢?真给地府的前辈们丢脸!
心中暗暗唾弃这暧昧的回答,他正鼓动着自己下定决心,就听身边人坚定地开了口,“我所能寻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好吧,容小BOSS总是能让他那不存在的良心痛上一痛。
无奈地叹息一声,好不容易鼓起的决心瞬间褪散,他没出息地安慰自己,算了,凡事不可急于一时,还是明天再执行掰直容小BOSS的计划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像作者每天都想着明天日万,结果就没日成过一次。
穆戎:闭嘴,你这个废物!
作者:你这样会吐血的我跟你说!
穆戎:呸!
第五十章
圣文帝驾崩, 在孙相和容翌支持下, 梓归公主继位,尊号夜明帝, 成为了大荒第一位女皇帝。此号取自夜尽天明之意, 代表了梓归公主驱除敌军带领北辰走向新生的宏远,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世间本该有一名唤作夜明君的仙人来到她的身边, 为她达成此愿。唯有穆戎在听见这帝号时默了许久,很是唏嘘了一番。
改朝换代往往伴随着数不尽的势力更替,如今梓归公主上位,孙相和容翌成为文武领袖, 隶属于圣文帝的家族自然也受到了打压。她先是以不侍先皇为名将长公主禁足,随即以战败为由斩了武家家主,至于剩下的武家人, 皆圈禁府中等候容翌处置。
这是她卖给这位新晋将军的人情,如今邀请容翌共乘,亲自陪同其前往武府,以昭新皇荣宠。梓归是个聪明人, 她不知道自己父兄是如何死的, 可也清楚这必与穆戎脱不了干系。承了这二人的情,她对容翌的态度也是极好,今日在马车上也是同容翌解释了一番自己用意, “边关战败的责任必须有人抗,皇室急需重新塑立威信, 即便我们都知道这是父皇的错,明面上也只能由武家一力承担。”
她心知容翌身为武将对这样的事应当是不待见的,因此倒也不在意少年对自己一路上摆出的冷脸,只问:“武胜你见不见?”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沉默着的容翌眼眸一动,终于对她开了口:“让我单独和他聊几句。”
虽说是圈禁不许任何人进入,但皇帝亲自相送,守卫自然不敢阻拦,容翌轻车熟路便走进了武府。抄家之后武府家眷都被没做官奴,唯有武胜被关押在府内,过去繁盛的武府,如今视线内一片萧条。容翌走进武胜房间时,那人仍是一身戎甲,只披散着发下巴满是胡渣,抱着酒坛子坐在角落,比起过去,可谓是狼狈到了极点。
容翌下了战场就会恢复少年的热情和活力,过去也交了许多朋友,武胜是其中同他最好的一个,也是伤他最深的一个。如今看着这个战败之后面目全非之人,他的心情也是复杂得紧,最终也只是抬起头冷冷道:“许久不见了。”
仿佛被他的声音惊醒了一般,角落里的武胜缓缓抬起了头,站在晨光之中的银甲少年有些刺眼,他愣了一会儿,喃喃道:“你回来了?也好,由你来,至少边关就能守住了。”
听了这话,灭门时的伤痛瞬间上涌,容翌言语中全是火气,“南州本就不应该丢!”
若不是圣文帝骤然除去容家令南州根本无暇换防,怎会有今日之祸?圣文帝灭了大将,生怕军士叛变又打散了各军编制一味穿插着亲信。一群没打过仗的新手去指挥老兵,能用之人都被贬到他处,当武胜到达边关之时,接手的便是这样一个烂摊子。圣文帝想的是只要好生练兵,边防早晚会恢复过去的强势,却忘了,洪邵国哪会给他们磨合的时间,当即就抓住空子打了进来。
他们把良将斩了,精兵无人指挥,纵是武胜拼死一战,南方边境依旧沦陷。他回来后便再没换过衣服,如今依然能闻到浑身血腥,那一场败仗磨灭了这少年的所有志气,此时也只毫无生气地哽咽着,
“是啊,原本守得好好的,忽然就没了。你知道吗?南州被屠城了,三千将士,八百户平民无一幸免,我亲眼看着敌军把我们的守城将士悬在城墙上乱箭射死,可我只能撤退。我唯一的作用就是把这原本该死守在边关的军队带回来,让他们驻扎在战场之外,眼睁睁看着敌军在我们的国土肆虐……”
战死的是容家练出的兵,被屠杀的是容翌拼杀战场护下来的黎民,被攻破的是他少年时便立誓以身相护的城池,此时身为军人的愤怒甚至远胜他们的私怨,他忍不住提起这人就怒道:“你为何不打?连个城都守不住,你有何脸面穿这身玄甲!”
“圣上要我退,我能如何!我们的家人都在王城,不遵皇命,在敌人打过来前他们就会先死!”
那是武胜一生的屈辱,他耳边时时刻刻都残存着退军时城内源源不绝的哀嚎,自那时起,他的精神便已崩溃,如今见到容翌,压在心底的情绪才爆发而出,可是看着这人的脸,最终也只能惨笑着把一切苦果咽了下去,
“容翌,如果换做是你一定会打的吧,你们全家都是这种性子,只怕圣上不许,伯父还能冲进皇宫拍着桌子请求出征。你容家满门忠烈,谁都不怕死,所以最后你们都死了。”
“我曾视你如兄弟!”
“我也是,可你到底不是我的亲兄弟,我不能为了你置父母族人于死地。”
容翌本以为自己对这人该有无尽的话可说,谁知真到了此时,忽地就发现一切质问都没有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论有何理由,他视为兄弟的人终究是背叛了他。容翌的确是武胜的兄弟,可在兄弟之上还有更为重要的父母亲人,所以,他只能牺牲兄弟。
容翌愿意为所有兄弟两肋插刀,却无法要求别人也是如此,他甚至无法预料何时说好的生死兄弟就会插自己一刀。这一刻他终于看破了人性,原来人与人之间从没有真正的生死相依,再好的交情都抵不过世事变迁,许好的誓言也能随意收回。
他忽然害怕,如果有一天自己和穆戎之间也变成这样,那时候该怎么办?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再度发生,兄弟这个定位实在太模糊了,大家好的时候便是至交,一旦不好了就什么都不是。他和穆戎不能止于这样的关系,可是,在这之上又该是什么呢……
他好像已经摸到了窗户纸,然而就在即将捅破的一瞬间,思维却被眼前人打断。原是武胜见他许久不说话,终于自己主动将解决办法提了出来,他沉声道:“容翌,杀了我。”
容翌原是抱着杀意来的武府,可是如今忽然就淡了心思,看着这个在精神上被毁掉的人,最终只是转身离去,一句话终结了彼此恩怨,“我需要一队死士奔赴前线刺杀敌方将领,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让自己死得有出息一点。”
走出武府的那一刻,容翌缓缓舒了一口气,这里的气息让他难受。他厌恶圣文帝,也厌恶武胜,他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所以他没有杀武胜。
他想,不论过得多么辛苦,男人总该有自己的坚持。他坚信身在其位便要谋其事,就算是武胜,也应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而不是如此没意义地成为权谋的殉葬品。
他不知道这样做父亲会不会满意,可他想要成为一个能被穆戎崇敬的男人,而一个男人要被人尊敬,首先就必须昂首挺胸,顶天立地。
至少,现在的他敢于直面任何人的质问,因为他的一切选择,全都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梓归不知道他在武府之中说了什么,她只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比之前更坚定了。就同她预测的一样,容翌此人信念空前的强大,一个能够坚守道路的男人,只要能活到最后,没有理由不成龙。
只可惜,这个未来的风云人物已经被那个狡猾的穆戎抢先夺走了,她现在也唯有保持双方的合作关系,上前问起正事:“你可有把握击退敌军?”
从武胜口中得知边境情况,容翌知道出兵已经刻不容缓,如今在她面前也不掩饰,只淡淡道:“我有三个要求,圣上能否答应?”
“请说。”
“我要国内所有归元境以上高手听我号令,由莫归、王侯、天下红带领分三路潜入洪邵国,刺杀一切能寻到的高层官员。”
容翌如今心态已变,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役,这一仗必须赢得漂亮,为容家画上完美的终局。所以,他也不顾自己开口就要带走王城所有高手有多冒犯,只选了最有效的方案说,若是皇帝许自然最好,若是不许那便强迫她许。
好在梓归魄力远胜其父兄,毫不犹豫地就应道:“准!”
“我要各州立即筹集军资粮草,王城即日起禁止一切宴饮花销,将所有财力投入装甲武器,只要军中还有一名将士未曾身负玄甲,王城贵族便不能制备绫罗绸缎!”
如果说要高手只是涉及皇室力量,此举便是彻底得罪王城贵族,一旦掀起叛乱必定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她依旧没有犹疑,只道:“准!”
“我要天下兵马的统帅权,即日起举国军队听我派遣,得胜归来之前,谁都不得干涉军队运行!”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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