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打,就是玩来着。”牧童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道。
“是他不讲规矩,一开始就偷袭。”显然放羊小孩并不同意牧童的说法。
“你还说呢,”牧童道:“你都输了好几次了,还不依不饶。”
“谁输了,”放羊小孩道:“你照样也不是被我放倒了。”
“那是你耍赖,”牧童道:“只要我注意,你就用永远放不倒我。”
“哼,吹牛,”放羊小孩的情绪又被挑起来了:“咱们再来过。”
“来过就来过,谁还怕了你不成?”
灰袍老人就问了一句,结果这两人就斗起嘴来,说着说着,两人还真往上一扑,又扭在了一起。看着这两个小孩旁若无人的举动,他又气又笑,两手一伸,掐着两个人的脖子就把两人给拎了起来。
“你们俩也太目无尊长了,敢在我面前动手?”灰袍老人道。
“快放下,咳,快放下我,疼!”
牧童已经大喊大叫,还不断的挣扎,样子有点夸张,放羊小孩虽说也疼的咬牙皱眉,但却一声不啃,死死盯着牧童。
“放下可以,但不许打架,好好回答我的话。”灰袍老人道。
“好好,”牧童道:“我不打了,您快放下我。”
“你也要说。”灰袍老人对放羊小孩道。
“嗯。”放羊小孩依旧惜字如金。
灰袍老人两手一松,这俩家伙就摔在地上,爬起来各自揉着脖子,牧童还不忘冲放羊小孩做个鬼脸。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灰袍老人道。
这俩小孩互相看了一眼,看着放羊小孩没有要说的意思,牧童道:“我叫翁锐。”
“嗯,这名字不错,”老人点点头:“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我祖父教我的。”牧童道。
“你祖父教的?”灰袍老人有点诧异:“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这个…”牧童有点犹豫不决了。
“这个什么,你快说?”灰袍老人不耐烦的说。
“我祖父不让说,”牧童道:“说了会杀头的。”
“这么厉害,”灰袍老人略一沉吟,似乎明白了什么,道:“那你就不用说了,我来算算看。”
“你会算?”
牧童一下又来了兴趣,至于算出来会不会被杀头好像他一点都不在意,在一旁的放羊小孩也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老人是否真的很神。
“我试试看,”灰袍老人笑道:“如果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这也不算你说出来的,行吗?”
“嗯。”“嗯。”
牧童点头,放羊小孩也跟着点头,似乎算的事情也跟他有关似的。
“七八年前七国之乱这事你们知道吧?”老人看着这俩小孩道,那时他们应该很小,不记得这事很正常。
牧童点点头,放羊小孩摇摇头。
“这是一段故事,”灰袍老人继续道:“当年吴王刘濞联合其他六王犯上作乱,这其中也有赵王刘遂。赵王手下有位大将叫翁檀,功夫很是不错,还和前去平叛的朝廷大将曲周侯郦寄打了一仗。仗虽说打胜了,并且成功的阻止了郦寄的进攻,但没过多久,这位打了胜仗的翁檀将军却离奇的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家人。有人说他们满门被他的手下给杀了,然后投降了郦寄,也算是帮朝廷收复赵地立了功,但实际上是老将军不满赵王刘遂要他借兵匈奴攻汉,出卖朝廷,他又不想卖主求荣,投降朝廷,于是带着家人借夜色逃走,从此不知所踪。如果我算的不错,你祖父应该是那位隐居起来的翁檀将军。”
灰袍老人说完看着牧童翁锐,见他眼里满含泪水,轻轻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孩子这么小还是很懂事的。
“那到底是不是呢?”放羊小孩有点不明所以,他关心的是这位老人到底算的对不对。
“好了,”灰袍老人道:“这事以后不许再提,谁也不许说出去,你听到了没有?”
被老人的眼睛一盯,放羊小孩赶紧道:“我知道了,不说。”
“好吧,那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灰袍老人道。
“嗯…嗯…”这回轮到放羊小孩迟疑不决了。
“怎么,你也不能说?”灰袍老人道。
“不是,是我不想说。”放羊小孩情绪顿时低落,但语气很是坚定。
“不就是个名字吗,这有什么呀,”翁锐在一旁鼓励:“你看我都说了。”
“是啊,就算有什么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灰袍老人道:“再说了,我们叫你总得有个名字吧。”
“我…我姓郑,叫郑青。”放羊小孩道。
“我知道了,”翁锐突然有些兴奋:“他就是城南郑家的那个野孩子。”
“你才是野孩子!”郑青不由分说就冲了上去,想再次掐住翁锐的脖子。
灰袍老人伸手一挡把它们分开:“不许打架,”然后对翁锐道:“以后你也在不许这样说他。”
翁锐朝季青做了个鬼脸,但郑青则还是气得满脸通红。
“你父亲是那个县吏郑季?他不喜欢你?”灰袍老人觉得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不觉伸手摸住了季青的头。
好像从老没有一位长者这样亲切的抚摸自己,郑青鼻子一酸,一下子禁不住两眼泪水滚落,点了点头:“嗯。”
“那你娘呢?”灰袍老人问道。
“我娘在平阳侯家中做家奴,”郑青道:“她也管不了我。”
一个县吏小官,多少还是有点权势和财力的,和别人生了孩子却不喜欢,把他当家奴一样使唤,苦的就是这孩子了,看来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里,不免对这孩子的疼惜又多了一点。
“这样吧,我来教你们两人武功,你们愿意吗?”灰袍老人道。
“你很厉害吗?”郑青没表明意见,倒是翁锐有点怀疑,因为他觉得天底下比他爷爷更厉害的人他还没见过。
“怎么,小家伙,不相信我是吧?”
灰袍老人心中一乐,看来不使点真功夫还真要让这小子小瞧了,他回头看了看,捡起地上的一根柳枝,走到树丛边一块五尺见方的石头跟前,一抖柳枝,柳枝变得笔直,当他挥下时,柳枝上传来刺耳的啸声,“轰隆”一声巨响,一股白烟冒起,势头已经被劈成两半。
“怎么样,你爷爷的剑能劈开吗?”灰袍老人看着翁锐道。
翁锐脸色煞白,摇了摇头。
“哪愿不愿学?”灰袍了老人再次道。
“愿意!”
“愿意!”
看来这俩孩子都不笨,刚才老人施展的本事他们都看到了,这种武功不学他们不就是笨蛋吗,立马跪倒在地,赶紧磕头:“拜见师父。”
“哈哈哈,”灰袍老人一乐,看着两个小孩拜了几拜,笑道:“起来吧,教你们点东西受你们几拜我还是受得起来的,但师父就不要叫了,我是没空做的,我也很忙的,有空了我会指点你们一下,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静心修炼把吧”
“那不叫师父我们叫什么呢?”还是翁锐脑子转得快。
“这个…呵呵,”老人呵呵一乐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是,师父。”两人齐声道。
老人也不再理他们,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其事地道:“跟我学功夫,就需要答应我三件事,一是不许打听我是谁,也不许对旁人说起我的事,二是不许在外面炫耀我教你们的功夫,更不能拿我教你们的功夫为非作歹欺负人,要把它用在正道上,三是你们今天要结拜成兄弟,可以切磋,不能打架,更不能互相伤害,你们能做到吗?”
“能!”俩人同声道。
“好,”老人道:“男儿十岁脱父子,过了十岁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说话要算话,如若不信守诺言,我要取你们性命易如反掌,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虽也是一起说,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和激情,看来灰袍老人的这几句话还是对他们有很大的震慑力。
“好,你们这就结拜,”灰袍老人道:“你们都多大了?”
“我十岁三个月。”翁锐道。
“我不知道。”郑青一脸茫然,孩子都不知道多大,这有没有人关心一看便知。
“好啦,这样吧,”灰袍老人做了一个决定:“郑青个子要高一点,算他十岁零九个月,长翁锐半岁,他做哥,翁锐做弟,怎么样?”
“这个不行,”翁锐马上反对:“是我先跟您说话的,再说我的功夫也比他好,我应该做大哥的。”
“哈哈哈哈,”灰袍老人笑道:“你那点功夫也叫功夫,我现在随便教他两三招就能把你打败,你信不信?”
“我不信,”翁锐道:“如果他真的打败我,我就叫他哥,那如果是我赢了呢?”
“那就让他叫你哥行吗?”
灰袍老人说着,还看了看郑青,郑青有点茫然地点点头。
“我教你几招你听好了,能不能赢他就看你的悟性了,”灰袍老人也没有回避翁锐,当面就开始给郑青指点:“打架、摔跤都是一个道理,不能用蛮力,要用巧劲,比方说……”
灰袍老人仔细的给郑青解释了如何稳住身形,如何抓住时机,如何发力,如何灵活运动摆脱对方的攻击等等,期间还有几次亲自做示范,让郑青抓住他试力,郑青学得很认真,几乎没有让灰袍老人教过第二遍,前后也不会超过一刻时间,最后灰袍老人还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道:“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郑青道。
“好,你们现在就开始吧,三局比试胜两局者为兄,”灰袍老人道:“谁为兄谁为弟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刚才灰袍老人在给郑青说的时候,翁锐在一旁看似毫不在意,但他可是听得真真的,这些东西大多他以前都学过,就算是没学过的他一听也都懂,这他心里都有底,但就是最后师父对郑青说了几句他没听到,就凭这几句话就能胜过他,他还是有点不相信,不信归不信,但他却没有了一开始的自信,他也开始认真起来。
“啊!”
两人刚刚对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郑青突然眼睛大睁,一声励喝,把正在准备的翁锐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郑青的双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双肩,用力把他向下拉去。翁锐虽说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但他以前训练的底子还在,按照祖父以前教他的办法,上前一步,压低身子,侧身用右肩去撞对方的胸口,这样既能把对方的力卸掉,劲大的话还能把对方给撞出去。但这次这招用在郑青身上却不灵了,在他转身的时候,郑青已经抢先转过身子,让开了他撞上来的右肩,几乎就成了和他面对面了,并且借他转身之力,一把重重的推在他的左肩之上,使得翁锐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结果说什么也是翁锐没有想到的,他当然不服气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和形象了,人还没爬起来脚已经踢向郑青,郑青赶紧往后躲,谁知这家伙竟然用手支撑向前移动,速度还不慢,两腿轮番踢向郑青,郑青看着不断踢来的脚不知怎么办,只有不断地后退,结果被一块石头一绊,自己也翻倒在地。
“哈哈哈,”在一旁看着的灰袍老人笑道:“好,一人赢了一局,这回再公平较量一回。”
这回倒是两人稳稳的站定,眼睛盯着对方,生怕再被对方偷袭,特别是郑青,虽说脚下在微微地移动,但却不再盲目扑向对方,他在等待机会。
对于郑青的举动,翁锐根本就不当回事,他以为他怕了自己,在哼了两声后突然发起攻击,直接一拳击向对方的胸口,但郑青却没有正面接他这一招,而是很灵便的躲向一边,还是身体微曲,做出要进攻的样子,翁锐一看一招落空,一斜身子两手抓向郑青的侧肋,郑青知道这家伙的厉害,可不想这么容易就被他抓到,赶紧再退后两步,再次躲开他的一抓。
这郑青老是躲着他,翁锐就有些着急,他的招数用不上啊,他也顾不上用着了,直接冲上去,将急于躲开的郑青拦腰抱住,因为郑青个高腿长,摔了几下没摔倒,就干脆腿下一使力,两人一起倒在了草地上,并且不断的翻滚,一会你压着我,一会我压着你,最后还是郑青将翁锐压在下面,郑青这回没卡他的脖子,而是一手按住他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屈肘顶住他的胸膛,翁锐刚想旧计重施,屈膝将他顶开,可他发现只要他的腿一动,顶着他胸口的手肘就会加力,他就会疼得不行,只要他不动了,手肘上的力也就轻了,所以他只好先放弃这种法子,再想其他办法。
“你认不认输?”郑青道,他的脸上已经充满了自信的笑容。
“不认!”翁锐还不想放弃,但他话音一落,他就感到郑青手肘上传来的力量顶得他胸口生疼,他有点实在受不了了。
“好啦,你赢了!”翁锐终于认输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一脸轻松,这家伙看起来情绪没有想象的那么低落。
郑青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向灰袍老人深深一礼,叫了声:“师父。”
“哈哈哈,”灰袍老人笑道:“既然胜负已分,郑青为兄长,翁锐为小弟,你们俩就此结拜,我给你们做个见证。”
这个结果也是灰袍老人满意的结果,郑青在家里少人疼爱,自信不足,能够和翁锐在一起做做大哥,说不定可以改改这孩子的性格。
翁锐这回倒没有矫情,从地上爬起来先给灰袍老人施了一礼,然后两人一起跪下,面朝大山草地拜了三拜,然后回过身来又对师父拜了三拜,郑青站了起来,翁锐对着郑青再次磕了一个头,叫了一声:“大哥!”
郑青赶紧把翁锐拉了起来,小哥俩紧紧抱在一起,一个是满含热泪的郑青,一个是满脸欢笑的翁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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