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对于一个大人来说,那也就是天气变得更热了一点,地里的庄稼又长高了一尺,还有很多活没来得及干时间就过去了。但对于一个只有十岁急于长大的小孩来说,一个月哪可是一个漫长的等待,特别是他心里还有点小心思的时候。
翁锐这一个月过得相当煎熬。
开始几天,有了郑青的陪伴,他觉得这每天放牛的日子好玩多了,除了玩,还要教郑青拳脚和识字,最重要的是他还时不时的拿郑青寻开心,逗逗他,郑青也不恼不怒,他们俩的关系已经融洽多了。
但过得十天八天,这新鲜劲一过,翁锐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甚至有点焦躁不安,连和郑青玩的兴趣都少了许多,没事就在那簇树下发呆,郑青逗他他也不想理,更别说是主动教他拳脚和识字了,那也是郑青缠得不行才草草教他,完成任务了事。
要说翁锐练呼吸的进境,可还真不能小瞧了他,一是他自己感兴趣,憋着劲要和郑青比,练起来特别认真和用心,二是旁边也有个高手,翁檀将军虽不是什么内家大家,但武林练气的法门还是知道一点的,指导十岁的孙子还是绰绰有余,大半月下来翁锐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一坐下来不久就可以达到放松的状态,呼吸悠长,平稳有力,看着由呼吸带动的小腹一起一伏,连偷偷看着的翁老将军也连连颔首称赞。
有了这点小的进境,天天练气就已经不能满足翁锐的要求了,说白了,一条柳枝就能把一块大石给打断,给他留下的映像实在是太深刻了,他做梦都在想着成为非常厉害的大侠,坐在树下看着那块断裂的石头发呆,心里也想着的是自己一挥柳枝,这块石头就应声而裂,变成现在这样。
同样是一个月,但对郑青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郑青是个苦孩子,本来就没人疼爱和关心,更不可能有人给他教什么东西,就算是在翁锐眼里非常厉害的打石子神技也是他无师自通自己练的,他对学点东西,要像其他孩子一样有见识,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渴望。
机缘巧合,被人逼着打了一架,认识了翁锐,还成了兄弟,虽说师父只是教了他呼吸之法就不知所踪,但这个兄弟身上也有许多他不会的东西,从哪里学不是学啊,他显得如饥似渴,甚至有些贪婪。
郑青开始要翁锐教他东西还有点羞涩,但几天下来,这俩孩子便亲热的不分你我,他便毫无节制的哄着、骗着翁锐教他东西,只要翁锐教他,不管翁锐的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他都能答应下来。为了满足翁锐的好奇心,偷偷的把翁锐带回家,看看他们家的大宅院,结果被管家发现,又被他父亲郑季给揍了一顿,还罚他一天不得吃饭。但有翁锐这个兄弟,就算是家里没吃的,他倒也不会饿着。
郑青的努力没有白费。这孩子非常聪明,记忆力超群,他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所以他学东西几乎不让别人教他第二遍,他需要的是更多更新的东西,并且进步也非常快。尽管练呼吸他和翁锐的进境相比还有差距,但不到十天,翁锐身上那点拳脚、摔跤、马步、踢腿的基本动作就全学会了,虽说功夫还差了点,但他自己相信,只要他自己知道怎么练,一定可以练得和翁锐一样好。
对别人来说,小孩子学写字都是一件苦差事,但对他来说纯粹是一种奢侈和难得的机遇,说好每天认识十个字的,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就变成了二十个,再到后来,翁锐就开始天天发呆,郑青来问他的时候,他嫌烦就直接告诉他,也懒得计较,到底一天多少个字谁也说不清了,二十来天时间,他认识的字已经不止一千,已经可以安静的坐下来读翁锐带来的书了。
“翁锐,这几个字我不认识,你教我一下吧。”郑青过来,指着书让的字让翁锐看。
翁锐不耐烦的把书推向了一边:“哥,你说师父他还会回来吗?”
“师父说他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郑青还是那句话。
“我怎么有点怕,”翁锐道:“我怕他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我相信师父。”对郑青来说,他比任何人都愿意去相信这个师父,因为这个师父他才有了一点点改变,这里面有他太多的希冀。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翁锐道。
“不知道,但会知道的。”郑青道。
“那你知道他住哪里吗?”翁锐道。
“不知道,这个也会知道的。”郑青道。
“师父都不让问,哪你怎么知道?”翁锐道。
“不知道,但我肯定能知道。”
郑青的信心似乎也感染了翁锐,他的情绪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你说师父他那么厉害,他会不会就是神仙?”翁锐眨巴着眼睛道,显然他不是刚想到这个问题的。
“这个…”显然郑青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他觉得翁锐说的有些道理,能用一根柳枝把石头打碎,除了是神仙,他好像还没有见到什么人能做得到。
“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能成为神仙?”翁锐的眼睛更亮了。
“哈哈,你做梦吧。”郑青笑道,他觉得做神仙实在太遥远,只能是做梦,笑完了,他的脸也沉静下来,他可没有去想那么久远、那么不靠谱的事情,他只想学点东西,他自己想有一些改变,他不想过他现在过的日子。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翁锐问道。
“我想当大将军,”郑青坚定地道:“杀敌立功,当大官,我不想受人欺负。”
“我可不想作大将军,”翁锐道:“要杀很多人,我祖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但可以骑大马,拿长剑,很威风的。”郑青眼里闪着光。
“但要有人让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怎么办?”翁锐的这句话已经有点不像他这么大孩子嘴里说出来的了。
“大将军很厉害,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郑青还是很兴奋,抬头看着远方。
翁锐摇摇头,他似乎不想再和他争辩:“我只想学了师父的武功,像师父一样,不呆在这一个地方,要到很多地方去看看,我祖父说,外面的天地要比这里大得多,就是走上一年也走不完。”
在一个十岁孩子的心目中,一年永远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好啦,不说这些了,”郑青道:“你先把这几个字给我说了。”
“不行,今天已经给你说了很多了。”翁锐忽然想了起来。
“嘿嘿,”郑青嘿嘿一笑:“等你说完了,我就陪你玩好不好。”
“玩什么?”这阵子他们俩确实都玩得没什么好玩的了。
“还玩摔跤怎么样?”郑青道。
“玩这个也没意思,”翁锐道:“你又摔不过我。”
“这可说不定,”郑青道:“我这两天可是天天练来着,肯定可以摔倒你。”
“那你要输了怎么办?”翁锐道。
“输了…输了我就给你当马骑。”郑青道。
“好,一言为定。”
“不行,你得先把这几个字教我。”
翁锐说完,就想立即开始,郑青可不上他的当。翁锐想着的是如何胜了赶紧把郑青当马骑,而郑青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多学几个字,至于会不会给他当马骑,他压根就不在乎。
翁锐看看搪不过去,也只好认认真真的给郑青讲好了那几个字,郑青学好了字之后也没有食言,拉开架势准备好好和翁锐斗上一场。
虽说只过去了二十来天,但这两个还是十岁的孩子站在那里的架势就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了。有了名师的指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二十来天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场,实践就是最好的老师,彼此对对方越来越熟悉,经验也越来越足,虽说还是翁锐赢的比较多,但两人相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郑青的进步真的是非常大,并且越来越有章法。
“你的摔跤是我教的,你先来。”翁锐笑道。
“我是你大哥,你先来。”郑青一点都不示弱。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为了能今天骑郑青的大马,翁锐也顾不上去拿那些虚架子了,一个踏步上前,右手迅捷一探去抓郑青的肋下。郑青左手一切把他当开,左腿顺势后撤半步,右手架起做起了防御。他知道翁锐这招只是一个虚招,但你若是不防,他就会真的抓住你,他已经吃过他这招的亏了。
看着郑青躲得很是灵便,翁锐也不再停歇,右脚大踏一步紧贴郑青右腿想将它锁住,右手一压郑青右手贴身屈肘向他猛推过去,郑青则急撤右腿转身,两手猛地抓住翁锐的右手借势往自己怀里一拉,翁锐一看不妙,急忙左腿向前跨出一大步,有腿也连忙跟上,人一下子也转到了郑青的右边,就像跳过去一样,这样还得了一个便宜,就是以侧身对郑青的大跨步正身,这个机会他可不想错过,顺势一把推到了郑青的前胸,再也来不及反应的郑青就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来,骑大马!”翁锐高兴的走过去把郑青来起来。
“来吧,上!”
郑青真的撅起屁股两手撑地,翁锐也毫不客气地骑了上去,还不断的挥手打着郑青的屁股,嘴里还“驾驾”的喊着,开心极了。郑青开始还费力的一步一步往前爬,没走几下,他就直起身子,背起翁锐快速的在草地上跑了起来。
草地上传来两个孩子欢快的笑声,郑青到底是真输还是假输,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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