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苏琉玉合上账簿,揉了揉眉心,心里劝慰自己,千万别动气,动气伤身体。
这刑琛真的对经商一点头脑都没有。
本以为这二品大员至少有那么点家底。
结果这铺子常年亏空已近倒闭。
田产更不用说了,不知道她这位没脑子的大哥听了什么风,竟然拿所有钱盘下一座山准备种中药,结果药材全死了,山也荒在那。
唯一那么点值钱的只有京城一家首饰铺子,勉强够他儿子维持生活,不至于太过拮据。
“小三元,大人把我交给您,我就是您的人,这产业您可千万不能不管啊。”
这句话,这位掌柜已经说了第四遍了。
每回苏琉玉看着账簿皱眉的时候他就老泪纵横的提醒一句,生怕她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我怎么管,这亏空这么多,我不是倒贴么。”
真头疼。
“不然咱们还开赌坊那玩意赚钱。”
“不行!”
当初开赌坊只是为了化解大姐危难,让刑琛快速看到银子。
苏琉玉本人是个读书人,却不想和赌这种东西沾上半点边。
掌柜子又要哭了。
“小三元,大人临终托付,您可是答应的。”
说完,接下来肯定又要废话一大堆。
苏琉玉赶紧止住。
“停停停,我接下来交代你的事情,你好好办,你放心,大哥把你们交给我,我肯定会管,现在手里头还有多少银子”
“差不多,还余下五十万两。”
什么!
五十万!
苏琉玉立马精神了。
这刑琛怎么还有这么多钱。
她最近可是穷死了。
像是怕苏琉玉不信,掌柜又道:“大人要看着银子才安心,所以买田地铺子倒是甚少,怕被家里收了,有银子就想着存着,这几十年断断续续也就这些了。”
苏琉玉了然。
就像一家子里,妻子掌握财政大权,相公平日里偷偷摸摸存点私房钱,日积月累攒下来的。
“竟然有这些钱,干嘛不直接给大哥儿子”
“万万不可!”掌柜赶紧摆摆手:“这不是坐吃山空么,而且少爷在京城可是被盯着,一下子有了钱主宅那边肯定要问的,小三元还是想点门路把少爷京城铺子给管管吧。”
这倒是不难。
苏琉玉望了望天色,眼看不早了,不能在茶馆久呆。
她寻思了一下,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
“我需要四张路引,寻常人家身份即可,你可能办到。”
“这倒不难,小三元问这个干嘛”
“我做生意,难道要以如今身份不成”
苏琉玉反问一句。
掌柜的不疑有他:“小的马上去办。”
遂又开口:“如今小三元就是小的的主子,小的名叫方钱,以后有事但凭主子吩咐。”
这是正式赖上苏琉玉了,生怕她跑了。
苏琉玉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几日。
苏琉玉每日准时给甲字班的学生补课,直到端午才停下来。
众位也知道苏琉玉要忙着学业,虽然心中不舍,但也只能忍着。
“府试是九月,考完后还有段时间,到时候琉玉兄考完还回来吗”
元文昭一双圆圆的眼睛期待着问了一句。
众人也是一脸可怜巴巴看着她,感觉要被抛弃一样。
“自然回来,你们好好考,特别是梁怀,你如今学问好,多帮帮他们。”
苏琉玉嘱咐,心里对他们还是有点放不下的。
但是她身份敏感,却不想拖累他们。
梁怀感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他严肃的点点头:“等你回来,一切交给我。”
最后一节课,上的分外沉重,下了学铃响,竟然所有人都不准备离开座位。
苏琉玉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遥想起当初高中毕业,她也是这样舍不得班主任,班里同学和老师都哭了,如今此情此景,倒是有当初的模样。
只不过当初她是学生,而现在身份互换,她变成了先生。
“那这节课就到这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琉玉在此,祝各位,仕途坦荡,前程似锦。”
少年们虽是大男子汉,但是此时也有人红了眼,只是好面子,都忍了下去。
最后,还是梁怀开口说散了,这才有人慢悠悠离开座位。
端午节,苏家小院今年多了四个人。
除了林秀芸一家子还有沈怀舟主仆和宋丞相爷孙。
一大家子围在一张桌子上,热闹非凡。
沈怀舟十指修长,拿起剪刀要给苏琉玉剥个甜粽子。
宋彦之直接把肉粽子放在她碗里。
世安怕她吃噎着,一直在给她倒茶。
宋丞相看着沈怀舟和宋彦之暗暗掐架,从旁偷偷夹了几筷子菜让苏琉玉别搭理他们。
桌上气氛融洽,苏琉玉看着吵吵闹闹的家,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刚刚穿回来那会,家里吃饭都是问题,几个姐姐要下地干活,自己只能一个人啃窝窝。
如今,家里人是越来越多了。
吵闹了不少,但苏琉玉却觉得很安心。
她素来情绪不表露出来,笑着闹着过完节,众人准备收拾收拾细软,陪苏琉玉去州中上府学。
这也在她计划之内。
车子分为两车,中途,她会回来拿东西,带走林秀芸等人,理由都想好了,只说外出学习舍不得家里。
而跟着她那五个,前日已经打发了,她并不担心。
所以,直到出发之后,竟无一人察觉。
还是宋彦之左右看苏琉玉未归,这才感觉有异。
他打马回头,但此时苏家小院早已人去楼空。
沈怀舟今日坐在车里,心没由来一阵慌乱。
到底是为了什么,总是说不出来。
直到宋彦之打马而归,喝停了马车,他才隐隐觉得好像出了事。
“怀舟先生,殿下,逃了。”
“咳咳,你说什么!”宋丞相正在喝茶,听完这句,直接呛住了。
“不可能,殿下不是如此莽撞之人。”他反驳。
“苏家小院人去楼空,暗卫标记与三日前直指北荒,殿下,遣散了暗卫。”
暗卫一行,行踪皆有特定了标记。
宋丞相听完,不自觉的看了眼沈怀舟。
沈怀舟俊朗的脸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是握杯之手的指尖,隐隐泛白,昭示怒意。
“怀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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