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松开。
谢衣的掌心传来那宽厚胸膛下有力的跳动,他沉默了下,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黑暗中似乎只有两人几乎同调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极慢地松开手,深深看了谢衣一眼,不舍却又决绝。
和出现时候一样的突然,他就这么消失在了这片黑暗中。
【珍重。】
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声音极轻,却是重重地落在了心底。谢衣睁开眼,茫然地凝视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自心底无可抑制地涌起深沉的倦意,他重又闭上了眼睛,只觉舌尖酸涩,心中空落落地难过。
乐无异果真与他十分相似
在沉入黑暗之前,谢衣的脑中只莫名划过这样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谢伯伯,无异知道你的想法,会哭的抹泪
☆、混乱记忆
怎么
耳边是唧唧的叫声,被这声音惊醒的谢衣睁开眼,抬手推了推右眼戴着的偃甲眼镜,顺势又滑到额角,轻轻地揉了揉有些紧绷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眼神渐渐从些微的迷蒙重又变得清澈,眼底的锐色一划而过,再看去便只剩下了平静的温和。谢衣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应该是做了一个梦,却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究竟梦到了什么,寻思片刻后,只得放弃。
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摇了摇头,谢衣的目光落在摊开在桌面上的书卷上,之前那种想要求的答案的迫切心情已是消失不见,于是自然而然地,他的视线便被在自己搭在书卷旁的手边蹭来蹭去、上蹿下跳的毛团吸引了去。
喔,馋鸡缘何在此?
唧唧、唧唧唧!
如同真的能听懂谢衣的问题一般,毛绒绒的嫩黄色毛团翅膀一扇,仰着头,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睛和谢衣对视着,煞有其事地唧唧叫个不停。
谢衣被它逗得笑了起来,屈指用指节蹭了蹭它应该是下巴的地方,细软的绒毛扫在皮肤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十分温暖,生机盎然。
或许是饿了?
想起乐无异曾经提过的馋鸡一顿能吃掉一整条猪腿的饭量,再对比下今晚乐无异醉心偃甲以至于一切从简的饭食,谢衣分分钟便作出判断。
沉默了下,谢衣陷入了挣扎,他这是下厨以救馋鸡与水火,还是坐视在另一种层面上救馋鸡于水火呢
本体是鲲鹏的毛团敏锐地察觉到了谢衣的意动,它可体会不到谢衣的纠结,想到跟着乐无异这些天吃到的美食,馋鸡一双蓝眼睛几乎要迸射出绿光来,当下就是一个劲地叼着谢衣的手指往外拽,无奈实力悬殊太大,只把自己拽了个后仰坐倒,然后就是各种撒娇打滚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罢了。
将馋鸡拢到掌心,谢衣托着这一团毛绒绒热乎乎的鲲鹏幼崽向着厨房迈出征程。
推开房门时的吱呀声,将那一句不怎么确定的低语掩盖了去。
馋鸡的话应是无碍。
正在为自己成功获取谢伯伯的爱心夜宵加餐而满足点赞的小黄鸡,无由来地忽然抖了抖,嫩嫩地叫了两声,忙把身子团成一团,缩在谢衣的掌心不肯动弹。
房间里,谢衣之前看到一半的书卷仍摊开在桌上,却显然已经没有了人再入之前那般将它细细研读,试图从字里行间中寻到些许线索。
屋外,明月皎然。
昨晚上一夜安眠的乐无异今天反倒回过劲了,大半夜的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索性就跑出屋子来爬到屋顶上看月亮,可看着看着,那心思一会儿飘到谢伯伯那堆积如山的偃甲图谱上,一会儿飘到谢伯伯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上,一会儿又窜到谢伯伯竟然就是他年幼时候遇到过、至今仍念念不忘的大哥哥上,总之就是心念百转,偏又万变不离其宗。
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谢伯伯这儿看月亮,总觉得又大又圆。
对着似乎近在咫尺的明月,乐无异颇有诗情画意地眯着眼睛咂摸了一会儿,不过片刻又是原形毕露,右手搭在曲起的右腿上,原本撑在身后的左手拨弄了下腰间挂着的偃甲袋,转头看向被自己放在身边的晗光剑,撇撇嘴,眉目间露出些疑惑来。
喂,禺期,你在的吧。
哼。小子唤吾何事!
伴随着一声没好气的低斥,晗光的上方慢慢浮现出稀薄的人影,剑灵禺期双手环抱着出现在乐无异身前。
想到闻人羽曾经提过的在朗德寨时,自己拿晗光直接去砍断魂草对自己对晗光对禺期究竟有多么大的危害,乐无异不由严肃了神情,仔细观察了下他的神色,见着仍旧是往日里那副老子天下第一跟你说话是抬举你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异常,方才松了一口气。
伸手抓了抓脑袋,乐无异仰头看向晗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那个,你没事就好。白天真是对不起,你肯冒险来帮我们,一定也是出于好心谢谢你了。
禺期沉默了下,脸色反而难看起来。
蠢材
乐无异只听了他一个开头,便自动自发地屏蔽了之后那些话。顶着禺期孜孜不倦地自黑发言,乐无异悠闲地舒展了下肩膀,将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向空中那轮明月,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期待又不自信地忐忑着自言自语。
书房里那么多的偃甲图谱,都是谢伯伯亲手绘制,可他就放心地把钥匙给了我,还有桃源仙居图那么厉害的法宝,也是问都不问一声就送给了我,对闻人还有夷则虽然温和但是也鲜少触碰他们,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却会伸手摸我的头发,还对我笑
乐无异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于梦幻的神情,看得禺期默默后退了一点。可惜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因为乐无异下一刻就转脸看过去,较之常人要浅淡一些的琥珀色眼眸闪闪发亮。
禺期,你说谢伯伯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蠢货!
被那种少女怀春的目光死死盯住,禺期都快要炸毛了。
他挣扎了下,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来。
那个谢衣,分明罢了,和你说了也是白搭。
瞅着乐无异那一脸谢衣脑残粉的狂热,禺期有些头疼地伸手掩住了眉眼,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暴躁剑灵大人今天也依旧是我行我素地自顾自消失了身影。
喂禺期你回来,话说完再走啊!
乐无异站起身,刚准备伸手挽留,禺期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放下手,挫败地抓了抓头发,无奈地重新盘腿坐了下来。手肘抵在腿上,乐无异用右手托着下巴,吐出一口气。
真是的,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遮遮掩掩的有什么意思。
想起禺期的话,乐无异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
谢伯伯分明分明什么?咦谢伯伯,还有馋鸡?这么晚了,谢伯伯唔
太明白自家宠物大胃王的尿性,乐无异痛苦的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自上而下抹了一把。
馋鸡你够了我在谢伯伯眼里的形象啊!!!以及谢伯伯,那个啥,宠不教主之过,馋鸡它还小,你有气就冲着我来吧!
本着这样大义凛然的心态,乐无异义无反顾地从屋顶一跃而下,以完全没必要的鬼祟行迹悄悄地尾随着谢衣来到了厨房。
那个啥,我绝对不是想来看看谢伯伯下厨会是什么样子才跟来的,我来可是为了保证馋鸡不被谢伯伯炖成小鸡恩,总之就这么决定了,谢伯伯做的菜我一定要第一个吃,就算是馋鸡我也不会让的!
这么嘀咕了句,乐无异推开厨房门,半抱着手臂倚靠着门框大大方方地往里看。
阿狸,我总觉得谢衣哥哥有点不对劲。以前的谢衣哥哥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像个小老头。
阿阮蹲在门前,仍记挂着之前谢衣不认她的事情,又难过又生气地鼓着脸颊跟一只花脸的狸猫说着话。
她浅绿色的衣摆铺洒在竹制的栈桥上,如同最是轻软的春风拂过竹梢。
阿阮双手交叠着按在心口,她从来不会错认自己内心的声音,所以那见到谢衣时候的熟悉与亲切感便是绝无作伪的可能。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明白,因这迷惑,阿阮精致的眉眼间浮起了些许迷茫,那双未有沾染丝毫尘埃的澄澈眼眸便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显得有些无措起来。
可是现在这个谢衣哥哥我也觉得很熟悉,很亲切,一看见他就很欢喜。他客客气气地姑娘来姑娘去的时候,我就觉得好难过,可是他帮我擦眼泪,对我说莫要哭了的时候,我的心里面暖暖的,好像好像以前也是这样的。有一个谢衣哥哥开开心心地逗着我玩儿,还有一个谢衣哥哥温温和和地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最后连自己都被这乱七八糟,再不谙世事听起来也觉得一塌糊涂的言语弄得挫败了起来。
把脸埋进叠在膝盖上的臂弯中,阿阮小声地哽咽了下。花脸的狸猫歪了下脑袋,忽然人立起来,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阿阮的手臂,安慰一样地叫了两声。
是么,你也觉得?一百年的时间,对于他们人来说,真的有那么久?久到会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阿阮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泪水,眼圈却是红通通地,她软软地笑起来,模样却让人忍不住有些心疼。
那,阿狸,你说是不是我还没有好,还有些事情没有记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阿阮你把两个人记成一个人了咩~
☆、无异和谢衣
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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