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面前显得那么无力,溃不成军。
头疼的像是要炸开,谢衣忍耐着没有伸手去碰,只一抬手,给浑然不觉自己处境堪忧的乐无异施了个瞬华之胄,泛着浅浅绿色的法阵瞬间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乐无异锁在了里面。
乐无异不敢置信的声音在耳边炸想,拼命捶打着结界喊叫了师父,谢衣却觉得心里一片平静,波澜不惊到到他自己都有些诧异的地步。
他这百年,遇到过那么多人,只得了乐无异这么一个一见便觉亲切,越相处越心生好感的少年。他这位求来的徒弟,乐观开朗,豁达大方,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生机勃勃,聪敏好学,敬畏生命,脑子里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怎么能让乐无异平白丧生于此?
看着谢衣一步步向自己走进,沈夜忽然笑了起来,语调竟然显出些奇异的温柔。
呵看来,昔日爱徒是想与本座好好叙叙旧?
往者已不可追。你我师徒之义早已断绝,旧日种种如川而逝,何必重提。
谢衣停下了脚步,和沈夜两人只隔着五步的距离,无论是谁向前跨出,都能够伸手触碰到对方。
他这么说着,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淡地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沈夜的神色却是一变,那种古怪的似笑非笑的模样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本座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尾音消散在苍茫大漠中卷起的风里,莫名就是多了些寂寥和惆怅。
可惜,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明白,今日这一幕,究竟何等荒谬~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足下授业之恩,谢某永世不会忘怀。
谢衣丝毫不为所动,躬身一礼后便站直了身子,脊背挺拔如青竹。
只可惜足下所谋太深,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恕谢某不能苟同。
不能苟同?
沈夜轻笑,面上的嘲意也变了滋味,那是一种让谢衣很不舒服的,高高在上地对自欺欺人却执迷不悟的人流露出的糅杂了轻蔑的可怜。
你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衣顿了顿,闭上了眼睛。
君子有所不为。谢某心意已决,足下此来有何指教,还望明示。
沈夜也没有执着于这个有些古怪的问题,负手而立,他静静地看进谢衣重又睁开、复为清明的眼睛。
我来,是为亲口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后悔?
不悔。
听到谢衣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沈夜沉默良久,周身的气息几乎凝滞成恐怖的压迫感,如同一只俯下身子的猛兽,随时会亮出锋锐的爪牙扑过来。
可他终究只是低低地开口,声音暗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翻涌不息的复杂情绪。
师则,章二,目三。灭师悖命、累及他人者,杖二十,鸩杀。
沈夜一拂袖,侧目看向身后。
初七。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单膝跪在沈夜身后,头垂得很低,木质的面具这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下颚的线条与抿起的唇线。
属下在。
初七的声音很低,落在众人的耳中只觉得莫名熟悉,可这带着刀锋剑刃一般的锋锐冰冷的硬邦邦语调,实在太过特殊,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究竟在哪里听过。
!
风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愕地向后退了一步,指着跪在地上呈现出对沈夜全然臣服的初七,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大祭司,他是
嗯?
沈夜轻笑着看过去,风琊只得仓惶道歉,垂下头退回一边,再不言语。
属下逾越。
沈夜似乎很满意风琊的乖顺,又似乎更喜欢初七的言听计从,也或许是从谢衣那无法从初七身上移开的视线中得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乐趣,面上的笑容总算多了些真意。
他看着谢衣,对初七说。
初七,处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祭司的心情实在难以为外人道也,啧啧。
☆、初七和谢衣
是。
初七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谢衣,包裹在暗色衣服中的身体挺拔结实,脚步落在地上,没有带起一丝声响,手中不知何时已是握着一把长剑,剑刃斜斜指向地面。
被谢衣困在结界里的乐无异目眦欲裂,声音已经喊得有些嘶哑了,狠命捶打结界的手掌也泛了红,砰砰砰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地响在寂静的夜中。
谢前辈!
谢衣哥哥
随着初七的接近,闻人羽、阿阮和夏夷则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可他的身上又确实诡异地不曾出现哪怕一分一毫的杀意,平和中带着凛冽,如同一把锋锐的剑,未有杀心,仍有戾气。
下意识地,在初七踏入了三人的攻击范围的刹那,闻人羽、阿阮和夏夷则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谢衣伸出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谢衣这么说着,声音很平静,面上甚至还浮起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自初七出现的那一刻,谢衣的视线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无法移开,也不愿移开,理智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他从未见过此人,可情感却已经先于理智,本能地用视线去捕捉他的每一个动作,带着久别重逢的贪婪。
而初七,也终于走到了谢衣面前。
两人的距离尚不及初七手中之间的长度,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如同时间静止一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二人的身上,看着看着,便是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生出些微妙的滋味来。
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束成一束,谢衣的要略松略长一些;木质的面具遮住了初七的上半张脸,偃甲眼镜给谢衣的面容添了几分文雅,鼻梁的弧度和下颚的线条却是极其相似,初七唇角紧抿,显得更冷漠些;即便是一人穿着宽松的长袍一人穿着束身的短打,依然能够分辨出这两人的身形也是极为相似,一般高矮,一般胖瘦,就是周身透出的气质,都有些隐隐相合。
顶着众人的强势围观,初七和谢衣却似乎没有任何察觉,他们凝望着彼此,好像这一刹那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偌大的世界中只有他们两人。
这倒不像是生死之战的前奏了。
沈夜也不催促。他从始至终站在远处,皱着眉神情愉悦地欣赏着这一幕由他亲手导演的闹剧
初七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陷入古怪胶着中的沉默,他就连声音,听起来都和谢衣很像,不过多了几分冷意,带上了金属一样坚硬的质感,和谢衣一贯如同春风拂面般的柔和舒缓语调比起来,却又是不同了。
谢衣。
初七这么唤了一声,结束的很是干脆,没有任何想要继续谈话的意思,就好像只是在动手前做个简简单单的昭告,可又结束的太过干脆,平白生出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戛然而止的突兀来。
没有被木制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唇角生硬地向下撇着,下颚绷得很紧。
谢衣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无法从谢衣的脸上移开,那木质的面具与他而言恍若不存,目光一寸寸地清晰描摹出那被遮挡住的容貌,之前强自按捺下的记忆纷乱地自脑海中涌出。
【你你你你不是吧,我前几日刚问了师尊会不会有偃甲灵的问题,今天便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吗!?】
【哎要是早知道你会出现,我才不舍得让你呆在这么粗劣的偃甲里呃,好像这么说自己做的偃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算了,毕竟再精妙的偃甲,都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何况还是你这么珍贵的偃甲灵。】
【我敢打赌,你一定是这世界上前无古人的奇迹了,恩,或许也是后无来者也说不定。】
【对了,我叫谢衣,你叫什么?】
谢衣想起来了,他是一具偃甲。
即便有了意识,他也还是一具偃甲,一具能笑能说与活人无异的、耗费诸多珍惜材料、由谢衣亲手、一点一点费尽心力制作出的偃甲。
【说起来,偃甲灵需要吃东西吗】
【阿一,你想吃什么?】
【啧啧,虽然从下过厨,但是做菜这么步骤精细的事情,想来应该也是难不倒我这位未来的大偃师的。】
【咳咳,这只是看起来比较丑】
零碎的画面飞快的闪过眼前,一幅还没有看清,下一幅就迫不及待地又挤了上来,每一幅里都有同一个人的身影,从少年到青年,从稚嫩到沉稳。
他总是笑着,乐呵呵的,好像无论什么事都不能将他眼底明亮的希望与唇角温暖的笑容抹去,生机勃勃地如同矩木枝上长出的嫩芽。
【我无法接受师尊的想法,却也绝不会放弃用自己的做法去挽救烈山一族。】
【只是我如今所为,终究辜负了师尊教养之恩,若是有朝一日罢了,多思无益,以师尊的脾气,重逢之时,只怕便是师徒恩义断决,拔剑相向之日。这么想来,却反是希望永无再见之日,方才为好。】
【我从不后悔。与师尊意见相左不悔,叛离流月城不悔,将你一并拐带逃离,亦是不悔只是有时难免又觉得为一己之私便将你牵连进来,未免有些太过妄惘断。那时,我虽然问过你的意愿,但即便你选择留下,我亦会不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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