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尝不可,邪王好魅人 作者:雾连洛
忙完的张妈回到院里,看到一个笔挺的赤红身影站在月碧落的门口。
她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了上来,看见来人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阴冷得可怕,忙出声打招呼:“夏御史您来了?”
她说完往屋里一看,惊得凸了出来。
六王爷正抱着小姐的脑袋,一只大掌正放在她的脑后,这是在做什么?
月碧落水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夏流仁怎么来了,她赶紧拍掉了东方芮白的手看向夏流仁:“你怎么来了?”
“难道来得不是时候?”夏流仁压下怒意淡定地走了进去,心里忍得直叫,多亏他早来了一步,要不然……!
“什么来的不是时候,我刚撞了头,六王爷帮我揉一下而已。”月碧落回头瞥了眼东方芮白,感觉刚刚他的态度有些暧昧,这家伙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了吧?
这可不行啊,她可不想惹这么多风流债。
一个夏流仁已经让她够受的了,再加个东方芮白那还得了,两人火星撞地球,她的大仇都得被他们搅和了。
不对不对,自己是已婚之妇啊……是凉王妃啊……他们肯定没有对自己有想法。
一定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这么安慰自己月碧落也放下心来。
夏流仁清眸一紧,眉头微颦,声线放低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让我看看。”
他说着便伸出长臂把月碧落,拉至自己跟前,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脑勺摸了摸,脸上神色更深,后脑勺突起了一块,看来是真撞疼了。
月碧落见他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脑上碰,刚想推开他,夏流仁却在这时不带感情地说话了。
“都起苞了,张妈给你家小姐多揉揉。”他说完之后放开了她,边一本正经地交待张妈:“要不然晚上会疼,不好入睡。”
张妈赶紧跑了过来:“小姐,快来让奴婢给揉揉。”
月碧落退后了一步,双手在胸前交叉:“免了,这点小伤,用不着紧张。”
夏流仁真是把她当成大小姐对待了,她哪是那么细皮嫩肉的。
东方芮白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对于夏流仁的出现也没有什么反应。
陷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里,很纠结很困顿,怎么会这样。
“六王爷怎么了?怎么独自起呆来了?”夏流仁注意到他的异常,站在屋中央紧紧地睇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到蛛丝马迹。
在天罗团的画舫上,当天东方芮白也是帮过月碧落的,这会又独自出现在月碧落的荒院里,要说他没有别的心思,是连鬼都不会信的。
东方芮白黑瞳流动,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呵呵地扬起他的纨绔公子的笑容:“夏兄,咱们可真是有缘啊,在这护国王府的荒凉之地也还能遇上。”
他说着扬着笑容走过来抬起胳膊就靠在夏流仁的肩膀上,一副很熟络的模样。
说起来,他俩还真是挺熟的,夏流仁能挂上御史的名号,还有一半功劳是东方芮白的。
东方苍琼那皇帝小子喜欢美男美女,是恨不得把朝廷那一批老臣全给换了。
夏流仁还是东方芮白给推荐给东方苍琼的。
其实这世上,不管男女老少,谁不爱这个美呢,美一点的事物总是容易吸引人。
夏流仁勾起嘴角不咸不淡地一笑:“你未过门的娘子把我给折腾过来了,正好前日凉王妃也被狗咬伤了,我来看看她是否痊愈。”
东方芮白这才想起东怀璧来,赶忙问:“五小姐怎么样了?”
“你也知道关心人家?大王妃在到处找你……”夏流仁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狡诈。
东方芮白一拍夏流仁的肩膀:“唉,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去去再来。”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蹿出了门,也没给月碧落打招呼。
其实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月碧落,简直觉得自己疯了,对一个有夫之妇有感觉,太后再纵容他风流快活,纨绔不化,也不可能让他玩到有夫之妇身上。
他跑出的脚步有些匆忙,月碧落撇了撇嘴:“他可真真会心疼女人。”
夏流仁听到她的喃喃自语,眉头紧拧目光如矩地睇着她:“怎么,觉得人家温柔可亲了?”
月碧落白了他一眼:“反正比你这下流人强!”
她说着抱起酒坛,拿着青梅出了门,夏流仁不悦地跟在她身后,不爽地问:“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了,我对你还不够温柔,哪次不是我这大神医亲自出来救的你!你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月碧落头也没回,抱着酒坛走到槐树下,叹了口气:“我呢,知道你迟早会把这恩讨回去,所以呢,今天准备了美酒款待你。不过呢,你现在回屋去把木榻摆出来。”
夏流仁一张妖孽无双的狭长魅眼睁得老大,不敢置信地问:“你是在指使本公子做事?”
“对,就是指使你做事,快去。”月碧落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思坚定不屈,指使的就是你。
小样,你的和亲玉还在我这呢,不听话就把它给摔了。
她才不怕他呢。
夏流仁抚袖冷哼一声:“让张妈搬就好了。”
“张妈年纪大了,又是长辈,你竟然让张妈搬!夏流仁,你这么多年的教养都被狗吃了!”月碧落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杏目圆睁,嘴角微抿,状似就要火了。
夏流仁撇了撇嘴,嘀咕着往回走:“本公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我又不是你这儿的下人。”他嘀咕着突然放大了声音:“等下我就去找凉王,让他给你弄两丫鬟过来。”
夏流仁憋着气,有些自尊心受伤,感觉自己这是在纡尊降贵。
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这么做了。
对他来说,一个木榻一只指头都可以挑起来,只是从来没做过这种活。
所以他把木榻搬出来的时候,一张妖孽脸已经臭得能堪比大便了。
“放这放这……”月碧落抱着酒坛,空出一只手来指挥着他放在指定的地方,直接无视了他的一脸铁青。
夏流仁砰地一下用力把木榻砸在地上。
“喂,这木榻可是有几十年历史了,你这么一砸,砸坏了你可是要赔的。”月碧落一屁股坐了下来,还不忘责备他的粗暴。
夏流仁是气得都快胃出血了。
他站在那平复着自己的怒意,一双邪魅的双眼满是怨念地瞪着月碧落。
月碧落坐了下来,把酒坛和青梅放在案木上,又回过头去叫张妈拿烧炭炉出来。
“月碧落,你倒是指使指使得心安里得!”夏流仁看她没事人一样,终于忍不住暴出来。
“别臭着脸了。来坐坐。”月碧落挥着手,劝他赶紧坐下。“你若不再,等会六王爷来了,就他坐……”
她的话还没说完,夏流仁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用屁股把位置给占了。
月碧落憋着笑,这夏流仁有时候真的挺像个孩子。
可爱得紧。
张妈把烧炭的小炉子拿来,又拿了两个烧酒的瓦盘。
月碧落凑近小炉想把炭给点燃,点了半天,火都没烧着,反而喷了一脸的炭火。
臭尖额头都沾了一片黑。
尤其是俏鼻上那一小团黑,被她手一抹,整个鼻子都成了黑炭色。
夏流仁看着她这副模样没有出声,还是弄丑一点好。
免得东方芮白老窥觑。
月碧落与炭火较上了较,拿着石子一定要点燃,这东西以前上野外训练的时候随便点着的事,怎么可能点不着呢!
张妈送上东西后早就识相地退开去了。
夏流仁看着她笨手笨脚的在那弄了半天,炉子没点着,脸倒是快花了。
他无奈地微仰头叹了口气,难道不但要给她做苦力,还要给她生火?
这样想着,长臂就伸了过去,抢过她手里的石子,擦地一下就把炭火给点着了。
月碧落睁大如水秋眸,崇拜地看着她,嘴角冽着,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赞叹地道:“哇,夏御史你果然是全才……救得了人,出得了苦力,生火技术也是一流!”
她说着还朝夏流仁伸起了大指拇。
夏流仁斜瞥了她一眼,真想一巴掌把她的脸拍到炭炉里。
月碧落见他眼里有着微愠,识相地哼着歌儿把瓦盘放到了火炉上,把黄酒倒了进去,不再去惹怒他了。
这头沉睡的狮子还是昏着的时候可爱,再惹下次,他可能就立扑起来咬人了。
月碧落哼着不成调的曲,把纸包着的青梅给打开,用筷子夹了两粒青梅放到瓦盘里。
夏流仁奇怪地看着她:“你这是干嘛?这样能吃吗?”
月碧落朝他撇了撇嘴,看山炮一样的看着他:“你不知道这是青梅煮酒吗?这样的酒才好喝!酸酸甜甜,生津开胃。”
夏流仁听到这,总算眉眼开了些,盯着在瓦盘里的青梅狐疑地问道:“这青梅可酸了。”
“你等会喝就知道了,对了,你给五小姐看出什么病了没?”月碧落想着应该不至于一颗小石子就把她给弄出什么好歹来吧。
夏流仁这才勾出笑容:“怎么,你还知道关心人家?那么狠,一个石子直中胸膛,差点就让石子进了她的胸膛。”
月碧落蓦地瞪大了眼:“啊……有这么严重?我没有使多大力啊。”
“你会武,人家是千金小姐,哪能被你这么乱来。”
“谁让她招惹我的,大家各住各的,互不相扯,她偏要挡我道,那我能怎么办,和着凉王欺负我,大王妃欺负我,连她三房庶女小姐也能欺负我?”月碧落冷哼一声。
瓦盘里的煮很便煮开了,青梅也渐渐煮成了黄色。
夏流仁狭长的丹凤眼里掠过一丝微愠,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翻着瓦盘里的青梅,边不咸不淡地道:“你放心,虽然下手重了点,擦点伤药,过两天也就好了。”
“谁关心她好不好。”月碧落毫不掩饰地道:“她一辈子不好我也不着急。若不是我躲得快,那石子砸的就是我脑袋。她自己心眼不正,自作受。”
月碧落说到这,想起前世自己被带回护国王府的时候,东怀璧已经出嫁了,特意赶回府来大骂她丢了护国王府的脸,让东流瑟把自己脱光了扔大街上去游行。
还用脚踹了她脸好几下,她实在不懂,她未出阁在王府时,她见着她都和颜以对,她用得着在自己那么可怜的时候落井下石吗?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也不会明知她是被东流瑟诬陷的还那样残忍的对她。
所以她对东怀璧乃至护国王府的人,是绝对没有一丝同情心和手软的。
夏流仁抬起深邃的眸子看向她:“我在给她的伤药里加了点别的料,她伤不会好,反而会溃烂。”
月碧落惊讶地看着他:“真的?你与她有仇?”
夏流仁意味深长地凝视了她一眼,沉默着没做声,只是嘴角挂着邪肆的笑。
眼睛紧巴巴地看着瓦盘里的酒着急地问:“应该可以喝了吧,好浓的酒香。”
月碧落见他不愿说,也不再问。
她用筷子戳了戳青梅,现果然到了火候,便掏出丝巾包着瓦盘边沿想把酒给倒出来。
谁知夏流仁直接伸出掌打掉了她的手,不悦地瞪着她:“先灭掉火,等凉一点再拿,这么烫,你的青葱玉指不要了?”
月碧落咬了咬瞪了他一眼:“这酒就要热着喝……凉了喝就没感觉了。”
她说完又伸出手去拿,夏流仁又一掌打过她的。
然后特牛叉地说了两个字:“我来。”
他接过月碧落的丝巾,端起瓦盘把酒给轻轻地倒了出来,开始还镇定自若,到后来明显在憋着,酒全倒完时,修长的手指上已经通红一片。
他又把案木上的炭火炉放到了木榻底下。
月碧落眨巴着眼看着他俊美得不真实的脸孔,心里掠过一丝暖意,这么美的男人还这么细心,真是勾人啊勾人,不管夏流仁是何目的接近自己,他这一刻的关心倒是真的。
“别拿这种眼光看我。”夏流仁红唇抿了抿,把通红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
显然有些受够了自己的这番纡尊降贵。
月碧落赶忙给他倒了杯青梅酒:“来来,尝尝。”
夏流仁瞥了她一眼:“这么烫,如何喝,先凉一凉,太烫了喝对胃不好。”
月碧落才不管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趁着热轻抿了一口,就被夏流仁抢了过来:“跟你说了太烫对胃,你这女人就不能听话一点么?”
月碧落翻了翻白眼:“大哥,这酒就要热着喝啊……”
“不行。”夏流仁两丹凤眼一瞪,俊颜微沉,铁了心不让她喝。
月碧落额头要冒黑线了,她怎么就没现这货这么这罗嗦,难道是大夫的通病?
“你能不能不这么婆妈,就一点烫而已,又有什么关系!”月碧落撑起身子要去抢过酒杯。
夏流仁一个回收,把酒杯放到了身后。
月碧落手往案木上一拍,一个招就打了过去。
夏流仁深眸里掠过一丝狭促,这姑娘是跟自己较上劲了,他正好可以测测她功夫到底如何。
夏流仁一个机灵躲了过去,旋身下了榻。
“过来抢啊……只要你抢得到。”夏流仁这么一系列的动作,酒杯里的酒竟然滴酒未洒。
月碧落白了他一眼,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抡起她刚倒给他的酒杯朝他一举:“傻子才去抢你的,这儿就有一杯。”
夏流仁眼神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真傻了。
脸色有些不自然,恍惚当中就把自己手听酒给喝了一口,喝完啧啧吼吼叫:“这么酸,怎么喝!”
他喝得脸都绿了。
月碧落尴尬地笑了笑:“夏御史,不好意思,我忘了放蔗糖了,我去拿啊。”
月碧落在夏流仁一片怒火之中灰溜地跑进了屋。
夏流仁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会心的笑,月碧落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有时狂傲无情,有时又粗暴无礼,偏生又有时可爱迷糊得紧。
月碧落很快出来,把蔗糖洒在青梅酒里。
夏流仁这才满意地品了两口:“嗯,确实不错,酸甜可口,似酒非酒,却又有一股酒香荡漾开来。”
由于对酒的满意,夏流仁也就忘了她刚刚的迷糊。
“满意了吧?”月碧落巧笑嫣然地看着他:“那我们来说说正事。”
夏流仁眉眼轻挑:“何为正事?”
“那天晚上你说来,我等了你一晚。”月碧落收起了笑,脸色正经地看着他。
夏流仁眼里掠过一丝暧昧,俊颜凑了过来,一只手撑着线条完美的下颌邪佞地问:“夜黑风高,寂寞的下堂妃等一个男人,这是想要做何事?”
月碧落冷笑着也凑上案木,一手撑着下颚眼眸冷冽地看着他:“在想你告诉我,我月府一家八十六口是如何被冤死的。”
夏流仁黑曜石般黑亮的眼珠闪动了一下,脸上的笑骤然转凉:“你终于想起来要问我了?”
“以前觉得你不可信,现在觉得应该能信了。”月碧落随意扯了个谎。
夏流仁不会知道她的心态的变化,更不会相信她这个又穿越又重生的诡异人生的。
夏流仁眼里掠过一丝异色:“你看我哪点不可信了?”
他收起一脸玩味,正色起来:“我在接管月御史也就是你爹的手之后,现月御史是个清廉的官员,应该不至于贪污那么多金银。”
月碧落的青葱玉手在案木上紧紧地攥紧,她就知道父亲不是个会贪污的人。
“我想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清廉的官了,小时候我连上餐谋天下吃一碗面都要惦量着,对现在都怀念餐谋天下的小酥糖。”月碧落微眯着眼,忆起前世的事情有些情绪低落起来。
夏流仁叹了口气:“做官不贪,难过上蜀山。”
“所以,我爹是如何被贪官的……”月碧落急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夏流仁抬起眼看向她:“你真的一点也不知?”
月碧落摇了摇头,经过了两世,她都不知道他爹是如何被栽脏的,爹似乎是知道自己会出事,但是却知道自己逃不掉。
夏流仁有丝不解,以月碧落这种聪明劲,不至于连一点也察觉不出来,问题出在哪儿了?
月碧落也觉得奇怪,前世确实也有个叫夏流仁的御史,但是没与自己接触过。
为何前世夏流仁都没找过自己?
是有人故意让夏流仁接近不了自己?
“以我查看你爹留下来的记录,他似乎在调查……”他突然停下声来,眼眸犀利地回过头去,原来是一块落叶飘落下来。
夏流仁仍然警觉地下了榻,往槐树上抬头看去,现一个浅灰的身影,但是那身影很快更消失不见。
他不动声色又坐了下来。
月碧落虽然警觉,但到底是个不会武的,根本没有察觉有人。
见他坐下来忙问:“有人偷听吗?”
夏流仁摇了摇头:“没有,是只小鸟,你爹生前在查护国王爷东阳修。”
月碧落眼里掠过一丝阴冷,果然是这个老贼。
“而且应该是查出了些什么实质的证据,因为他有写奏折准备呈上去,但是奏折却摆在御史殿,还落在了殿里的角落里。”夏流仁接着道。
“也就是说我爹手上有证据?”月碧落睁大了眼,所以东阳修才下的狠手,所以她家才会被皇上抄家,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张妈当时告诉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就算抄家也不至于把她家地都给挖了,而且到现在都派兵看守着,显然这是东阳修的主意?
那这样看的话,那证据就是连东阳修也没弄到手,所以他才下重手先把她们月府给一刀全斩了个干净?
好个残忍恶毒的东阳修!
“应该是有,而且是非常有力的证据,可以让护国王爷致命的证据。”夏流仁肯定地道。
一双深邃的黑瞳细细地打量着月碧落的表情。
未从她脸上现蛛丝马迹,难道她也不知道月楼春把东西臧哪了?
月楼春知道自己要出事,东阳修先下手了,他一定会把证据藏起来,一定藏在了某处,或者某人那里。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我爹有证据,他没有在家提过半句,可能怕连累我们,没想到还是没能保证月府。”月碧落凄惨地苦笑,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杯酒:“我会替他们报仇。”
她说的话语气不重,但是眼眸犀利冰冷,嘴角弯成狠厉的弧度。
夏流仁能从她的眼里看出誓死的决心。
夏流仁困顿了,她是如何突然转变主意的?
疯狗一咬,她便想通了?
知道这王府不是她的安乐窝了?
奇怪的是,他说害她爹的是东阳修的时候,她一点也没表示出来怀疑,直接就相信了自己?
按正常反应,不是质疑他?何况护国王府还收了她当媳妇,她不觉得人家是恩人么?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月碧落了。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早就知道她爹是被东阳修害死的。
既然知道,怎么以前又装做漫不经心,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别一直盯着我看了,我以前不关心,是暗地里在查是不是与东阳修有关。”月碧落知道夏流仁肯定很多不解,只能再编个理由,至少让夏流仁能在这方面继续帮她查。
“你是如何知道的?不是说你爹没提过这事吗?”
“因为我爹曾经跟我说过太后有意把我许给东流瑟,但是我爹说护国王爷品德不行,于是回绝了太后。所以我一直在怀疑我爹是不是被他所害,因为我爹很少会背后说人闲话。东阳修是他第一个说的。”
夏流仁点了点头,倒是相信了她的说法。
其实她是如何怀疑东阳修的,对他来说无所谓,只要她知道她的仇人是谁便行了。
“你打算如何做?”夏流仁紧睇着月碧落问。
月碧落眼眸微眯:“我会写信给我爹的旧识,问问他们是否知情,如果你所说的证据在他们手中,应该会告知我。”
“我觉得你爹不像是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朋友的。”夏流仁对她的做法不太同意。
“你对我爹很熟?”月碧落打量着他,不知道夏流仁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了告诉她有大仇而接近她。
但她又觉得不太像,夏流仁的身份很复杂,也绝不是一个御史这么简单。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报仇?
出于对她爹的敬意?
夏流仁可不是风满袖那种烂好人。
总之不管他是什么目的,他至少现在与她是站同一边的,想对付同样的人?
对,他是想对付东阳修?他与东阳修有私仇?
“我在你爹手下做了三年的侍郎。”夏流仁眼眸迷人地看向月碧落:“早知道他老人家手下有个这么水灵的闺女就该早点下手。”
月碧落翻了翻白眼:“你能正经一会时间还真是难得,没两下就恢复你下流本性。总之,我会想办法去找那证据。”
夏流仁勾嘴一笑:“要是找不到可以找我帮忙。”
月碧落思索了一会,少顷道:“有件事还真需要你帮忙。”
“何事?”夏流仁眸光流盼。
“城效那片桑树林,现在是在谁的手上?”月碧落问。
“那儿是你爹租了六王爷的,所以那地现在还属于你爹,只要六王爷愿意。”
月碧落明显轻松了起来:“哦,是六王爷的,那就好。”
“怎么,你又想去找东方芮白?月碧落,你可是他人之妇,不能随便与男人勾搭。”夏流仁细长的眼睛微眯,很不要脸地警告她。
月碧落站了起来,朝他冽了冽嘴:“想想你自己吧,夏……御……史……”
“我怎么了?”夏流仁挑眉,一点也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无耻。
月碧落朝他竖起一根中指,瞪了他一眼,回了屋里,边走边说:“少喝点,那可是买来招待六王爷,你好歹给人家留点。”
夏流仁本来还没打算喝的,被她这一提醒,端起整个酒瓶就喝了起来。
留着东方芮白,怎么可能。
喝到一滴不剩,还把酒瓶倒翻过来,确定里面一滴没了,才满意地勾起唇角离去。
张妈走过来收拾时,现槐树怎么一个人都没了,再看看那酒瓶,竟然一滴不剩。
这两人到底喝了多少?
后面东方芮白也没有再来,月碧落寻思着估计是东阳修回来了,把他请去吃喝玩乐一番了。
东阳修别的没有,阿谀奉承倒是有一套。
月碧落摇了摇张妈拿进屋的酒瓶,尼玛,夏流仁还真的恬不知耻全喝光了!
初春的日子,阳光正暖,树叶新绿,就连嘈杂的街道上都显得格外的清新。
月碧落带着张妈在街上溜达着找家致富的路子。
在与夏流仁的交谈中,月碧落是骗了夏流仁的。
在她想来,父亲让她去找萧引凤,很可能夏流仁所说的证据就在萧引凤那里。
可是她要如何去找到萧引凤?
杀手组织的人,一定要大量的银子才会出来见她。
所以她首要做的是要先赚钱。
虽然前几天在赌坊赚了点钱,但那完全不够。
想来想去最好的方法还是去赌庄。
可古代的赌庄太吵,她又没钱去做庄,听不出点数。
如果不能有十成把握她是不想去赌的,万一把原有的钱都亏进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坑蒙拐骗,干一次可以,干多了,也没人再相信你,说不定还被抓进官府,也不靠谱。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走着。
“小姐,皇上就快寿辰了,你要不要准备点寿礼?”张妈在旁提醒着她,百马奔腾图是不用绣了,但小姐好歹是护国王府长媳,不准备点东西就怕别人给使绊子。
月碧落摇了摇头:“不用,我这点钱准备的东西他也看不上。”
她才没那闲心去给皇上小子准备什么贺礼,他跟她毛关系都没有,一般的差东西他只怕看也不看,这事护国王府操心就成了。
对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东流瑟买回来的那个女人!
月碧落想到这喜上眉梢,看来这坑蒙拐骗偷,她真的要在这古代全用尽了,这回来个拐!
她赶紧拉着张妈就准备回王府。
城南的街上人有些多,络绎不绝,人潮汹涌,月碧落一边挤一边顺手牵羊拿走几个油头肥脑的富家公子的钱袋。
心里正乐呵着,迎面却奔来一辆华丽闪闪的大马车。
赶车的马夫大喝道:“闪开闪开,挡道者死……”
月碧落微眯起眼看向那急速奔来的马车,赶马的车夫是站在马车上的,挥的长鞭不但甩在马背上,也往拦路的人群里抽。
这样抽痛了几个人之后,前面的人群纷纷害怕地让路。
擦,古代的街道就是这么让人不爽,她是知道这儿经常有富家公子在街上赛马。
但是从来没想过在这种人潮汹涌的道上也敢如此乱来,简直是把百姓的生命视为蚂蚁。
月碧落憋着气,想着自己现在也差不多自身难保,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谁知就在这时,马车冲了过来,正巧身后有个老婆婆手中掉了个篓子,她估计是连耳朵也聋的,想也没想便往路中间去搂篓子。
马车夫见着路中有人也没减下马的速度,马车猛烈地撞在了老婆婆的身上。
月碧落大喝一声朝老奶奶飞了过去,在空中接住老奶奶的身边抱着她滚到了路边,头撞在了路边摊贩的架子上,额头一凉流出血来。
“小姐……”张妈惊地大叫飞奔过来,“小姐,你怎么样了,天啦,流血了。”张妈慌张地掏出丝巾给月碧落捂住伤口。
月碧落接过丝巾自己捂着,看了眼自己怀中的老奶奶,赶紧探了探她的鼻息,看来是晕过去了。
月碧落把老奶奶交给张妈:“带她去看大夫。”
然后她水眸一瞪,站了起来。
马车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倒是停了下来,那马车夫站在马车上大喝:“死老太婆,你找死啊,没见我公子的马车来了,还站大街中间,想死自己找死去,别找我们家公子的晦气。”
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小个子中年人,生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身子不高,口气倒是狂得牛哄哄的。
月碧落擦掉血,扔掉血巾,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腿朝他的小腿扫了过去,那马车夫便唉呀一声倒在了马车板上。
月碧落趁机夺过他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就抽在他身上:“我倒看看是谁给谁找晦气。”
她的话声音很大,但按捺了心里的怒气。
那马车夫被抽得嗷嗷直叫,抱着头痛喊着:“公子,公子……快救小的。”
“是谁这么大胆,敢动本公子的人!”马车里狂傲的声音响起,帘幕被掀开,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脸相还算俊朗的富家公子。
一身锃亮的白色锦袍,摇着桃花玉扇,人模狗样的。
月碧落冷哼一声,等他出来刚站定,就一马鞭朝他挥了过去,这公子眉眼一蹙,一个旋身躲过了她马鞭的攻击。
好样的,还是个会功夫的!
街边的围满了看热闹的观众,纷纷都在议论着,这可是当今丞相的二公子啊……
“是啊……圭璧公子的二弟……”
“真丢圭璧公子的脸。”
这些话传到月碧落的耳朵里,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风满袖那么优秀的公子,竟然有个如此如此讨人厌的弟弟。
待风天下躲过她的一鞭,她另一鞭又立即扬了上去。
风天下满脸怒意,没想到这大街上竟然会冒出一个这样的疯女人,见他就抽。
“你这个疯女人,本公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本公子是谁吗?”风天下又躲过一鞭,嚣张地朝她吼了起来。
月碧落冷眸斜睇,嘴角露出不屑:“老娘管你是谁,这里是人潮大道,你在这里横冲直撞,就是欠抽!”
她不想再与这人废话,她要抓着他送去丞相府,问问风满袖是怎么教育弟弟的。
她手拿马鞭不断地朝风天下抽了过去,风天下只能不断地各种躲,中间也有几次没有躲得过被活活挨了几鞭。
最后月碧落勾唇冷笑,扔掉了手中的皮鞭,一个飞腿朝他脸劈了过去,三寸金莲直直地蹬在了他的脸上。
风天下不敢置信地瞪着飞来的脚,活活地挨了痛,大叫起来,捂着脸吼吼直退。
边退边叫嚣着:“你……你,有本事报上名来,本公子非把你家给抄了!”
月碧落哈哈大笑:“你要抄我家啊?来护国王府,随便你抄。”
她笑完,又往前跑了两步,一脚踹在风天下的腿上,风天下唉呀一声跪到了地上。
愤怒的目光瞪着她:“好……别以为我们风家会怕护国王府,我倒要看看东阳修敢不敢保你这个疯女人!”
月碧落当然不指望东阳修保她,会保她才是怪了。
“跪着都不老实!”月碧落捡起皮鞭又一鞭抽在这风天下的脸上。
这一回风天下老实了,不敢再叫喊着了……警觉地盯着她手上的皮鞭。
“跪好,向凛城的老百姓道歉!”月碧落站在她跟前像个老娘教训儿子似的训话。
风天下抬眼怒瞪着她,月碧落扬起手中的鞭又是对着他的俊脸一鞭:“快道歉!”
风天下悄悄地瞥了眼自己的车夫,朝他使了个眼色,那车夫立即会意,趁着人们不注意他的时候悄悄潜走,回去搬救兵了。
“我……我错了,请求凛城百姓原谅。”风天下含恨不甘愿地道着歉,声音小到只有月碧落才听得到。
“大点声,不要我再说第二遍!”月碧落踢了他一脚,死小子真不老实。
“对不起,我不该在大街上策马,向凉城的老百姓道歉。”风天下加了大音量。
月碧落一脚踢开他有些恼怒:“真是替风满袖感到丢脸,竟然有你这么一个惹事生非的弟弟,多向你哥哥学学。”
她说完打算走,此地肯定不宜久留,像风天下这样的人物被打,随时会有帮兵出现。
她想到是想对了,可是走却走晚了。
一队皇城边快速地涌了进来:“让开让开,何人敢在皇城大街上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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