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凄清淡然的看着司寇:“小氐他们呢?”
“让他们自己找房间去了。”司寇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这里是清阳侯曾经住过的地方?”
“不,是一直住的地方,还有讙。”凄清微微一笑,抬眼看着司寇道:“觉得太差了?”
“清阳侯自己都不觉得差,司寇又岂敢嫌差。”这岂是一个差字可以概括的,这里简直是豢圈(猪圈)。司寇的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只是他控制得很好,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找溥苍穹好好理论一番,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不是他的儿子?
当初在夏国皇宫里,虽然夏硚不待见夏噬飓,但至少也是让夏噬飓住着配得上王子身份的屋子。而这个屋子,呵呵……
“司寇,刚才在膳堂里,是否发现了有什么值得我们应该注意的?”凄清话锋一转,他不想让司寇对自己的住处纠结,因为那些事早已成云烟。况且,他根本没打算将来还会回到耀国,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回来……
“哼,一群阳奉阴违的小人。”司寇冷冷一哼,自然的想起了姬臣侯看凄清时,那眼神里的不屑与厌恶。还有一个小少年,看着凄清时的独占欲,赤裸裸的独占欲。
“司寇,扶我起来,我想在屋里走走。”司寇闻言,立即将凄清抱了起来,随后帮他套好鞋子。看着凄清下了地,摇晃着脚步,往偏房走去。
一进入住房,凄清站住了脚步,一动不动的看着一个方向。司寇好奇的往房内看去。一架长长的古筝,赫然跃入眼帘。司寇脸色不由得沉了沉,想当初,小人儿初到夏国皇宫时,就是抱着一架半旧不新的古筝而来,然而此时屋内的古筝,俨然是全新的。是谁在刻意的讨好清阳侯?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膳堂里那个小少年,双目紧紧盯着凄清时的那股独占欲望。下意识的微微皱眉,而此时,凄清已经步入了房内,指尖轻轻的划过了琴弦,发现缭绕的声音。
“清阳侯,这……”待缭绕的声音停了下来,司寇走到琴旁,若有所思的向凄清求证着。
“应该是虻蓊做的,真想不到,他对这方面也有这般造诣。”轻轻的笑了起来,他可以想像得出,虻蓊在做这架古筝时所费的九牛二虎之力。
“清阳侯之意……”司寇有些不甘心,此番不甘心不知从何而来。
“司寇,虻蓊是我小时候在这个宫殿里,除了讙之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凄清浅笑着回答,又回头看着司寇道:“我很久没弹古筝了,司寇,你找个干净的地方,我抚一曲给你听,可好?”
“这下我可有耳福了。”司寇也不矫情,立即到旁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了琴边,等待着凄清的抚琴。
凄清坐了下来,开始抚起了古筝,有好些时候没有抚琴了。自己的那架琴送给了子迹,那孩子一定会爱不释手吧。心情舒畅的凄清,完全的投入到了琴音中去了,他半眯着眼睛,靠着记忆里的曲谱,没有任何的停抚琴。
然而美妙的音乐从房内传了出去,使站在房门口准备进屋的虻蓊,呆呆的站在门外,痴痴的听着那仙乐。他知道,那是蜻王子在弹奏,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本阴郁的心,以及沉闷的呼吸,此时都似乎得到了该有的释放一般,他轻轻的笑了起来。直到音乐停止了,虻蓊此时唇角还残留着那甜蜜的笑颜。不远处,夏噬砥冷冷的盯着这个小少年瞧着,他不喜欢这个小少年,像个白痴一样的看着屋门,真不知道他到此地来干什么了。
“我说你,傻笑个屁啊!”夏噬砥心中厌恶,他毫不吝啬的表达了自己心中厌恶:“你别动溥蜻的坏主意。”恶狠狠的一个瞪眼,随后又开始往后退了一小步,趾高气昂的昂首挺胸离开了。
虻蓊被夏噬砥骂了个不明不白,也只有傻傻的看着走远的夏噬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在这个世上,除了他的父亲之外,蜻王子可以骂自己之外,其他人有什么资格来骂自己,这个臭小鬼,迟早让他吃些苦头。冰冷的想着复杂的心事,虻蓊没有看到他的父亲——姬臣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瞅着。他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怒意,看来虻蓊需要教训了,否则他永远也分不清孰轻孰重。
冷着脸走远的姬臣侯,努力压抑着心中对儿子的不满,现在还是在皇宫里,不管怎么说,看今日天王对这个小贱人的在意情况,自己不能贸然出手,心里对凄清更恨上了几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皇宫,然后想个万全之策来对付凄清。这个小贱人与那个贱人母亲一样,不能马虎一点点,否则他就会来反噬。
“姬臣侯,这是上哪儿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姬臣侯立即满脸堆笑,朝对面的美艳女人做了一揖道:
“姬王后,我只是去看看蜻王子。”说得很是客气与谦卑:“可是又觉得自己过去打扰很不妥,所以还是没有进去。”
“哦,那随本后一起去看看,如何?”姬王后显得很是客气,毕竟,当初没有他将自己引荐给溥苍穹,又怎么会有昔日的姬夫人,今日的姬王后。当初,中间还有那个孩子的提点。只是那孩子当初提点自己,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最重要的自己还要问出来,自己为何就不能有孩子。
各怀心事的二人往破败的屋子走去。若不是这个蜻王子回来,想必这里除了老鼠或者其它的不是人类的活物会光临外,再不可能会有人来这里了。姬王后突然眼睛一亮,她觉得这个破败的房子,应该对那个孩子是个打击吧。破屋已经跃入了她眼帘,随后那铮铮琴音也传入了耳里……
若有所思的女人,暗自想着心事:听闻他在夏国很受宠,那么住的地方一定会很不错,至少与这里的普通王子不相上下吧。只是这个地方,还真是让人觉得可怜,这样的屋子竟然也能住人。她本是在等凄清自己主动退出屋子里,她可是统管后宫,所以一旦这里无法让凄清满意,自然会来找自己打商量。然而她没有等到,自然也坐不住了,亲自过来看看,为何与自己料想的不一样。
当下毫不犹豫的走入殿内,一股霉味扑鼻而来,秀眉紧紧的缠在了一起。姬王后很难想像,那个长得比女孩子更娇弱的美丽人儿,竟然能住在这样的破屋里?咬了咬牙,狠下心继续往里面走去,终于她走进了主屋,寻思着往发出音乐地方走去,一直走到了偏房,就看到那个晶莹剔透的小人儿,正在抚琴,而他身边的青年,正闭着眼睛欣赏着。
而在另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虻蓊正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正在抚琴的小人儿看着,仿佛在担心一个闭眼小人儿会飞走。姬臣侯此时无法淡定了,他疾步走向了虻蓊,眼里尽显怒意。
或许这道目光太伤人,又或许是这道目光过于犀利,终于将沉浸在琴音中的司寇,以及完全被抚琴之人吸引的虻蓊,都惊醒了过来。他们齐齐看着两个不速之客,眼里都有一丝不满,显然这二人的到来,完全的打扰到他们了。
但二人却非常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他们知道一开口仙乐一定会断掉,他们可不想错过如此美妙的音乐。
☆、293 静水面,暗波涌 (3446字)
“天王到。”正当屋内的四人视线交叉时,另一人则在全神贯注的弹琴时,突然外面的一声高叫,打断了琴音。
冷淡的眸子睁开了,凄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在到屋中央,而另外四人则同时有序的排列了起来。
而屋外,刚才高声传叫的奴才此时正跪在地上发抖,因为天王的脸色极其的难看。而溥苍穹的确是生气了,他本想阻止高叫的奴才,因为他想多听听这个小儿子抚琴,那音乐很好听。他曾经听到过,只是小人儿看到他时,会停止弹琴,甚至只是淡淡一揖,便抱琴离开。
然而这一切,被这个奴才破坏了,现在那乐声已经消失了,溥苍穹饶是再想听,他也知道,这个小人儿的性子,逼也无用。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奴才,往屋内走去。
一进屋,就看到屋内五人,齐齐整整的站着。只是夏国来的人少了,溥苍穹似有若无的盯了眼司寇,总觉得这个青年似乎对自己有一种察觉不到的敌意。
“蜻……”溥苍穹看着凄清,向凄清走了过去,见凄清朝自己做了一个参拜之揖,直刺得溥苍穹的窘迫与不安,那是各国的礼节,一个候对他国天王的尊敬之揖。溥苍穹心如刀割,这个是他的儿子,竟然对他做着他国礼节之揖,这还真是个讽刺。特别是小人儿看着自己时的那平淡,就如从来就不认识自己一般。
溥苍穹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他知道,想要小人儿认他这个父亲,似乎是不可能的。从进入院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的知道,小人儿不会认他。破败的院落,说明了自己这一年依旧对这个院子的不重视,是的,他不重视。他以为以今日这个孩子的成就,根本不可能会留在这个地方,他会要求一间好一点的宫殿,而自己的确为他准备好了离自己寝宫最近的宫殿,然而这个孩子,永远都不会按自己所想的来做。他永远都是出乎自己预料之外,他只归安静得让人可怕,也疏离得让人无法靠近。
“我让他们送来了棉被和日常所需。”溥苍穹此时的确有一种无力感,这个孩子很倔强,甚至是倔强得让自己有些无法应对。
“多谢溥天王的关心,溥蜻会对夏天王禀明。”完全的官方语言,再一次打击到了溥苍穹,他受打击的眼睛,无力地看着凄清。这种说法,无非是与他无关,而是与两个国家有关系。溥苍穹的背已经开始有点驼了,是的,他的外表似乎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苍老着。然而当他一对上那双漆黑又幽深的清澈眸子时,他就无法发作,他就无法摆出天王的架势,无法用一个父亲应有的威严来要求这个孩子。
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就如他出生时,刻意的不在意、不在乎一样;如今的他也从来是对自己——不在意,甚至是不在乎……
“溥蜻,不能换一个地方住吗?”溥苍穹那有些期待的眼神,他现在只想尽力的弥补那九年的缺憾,虽然知道不一定有效,但如果连尝试都不做,那么他还能做些什么。
“不了,这里有我小时候的回忆,在这里,我相信会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凄清说得很冷清,很平静,只是描述,没有任何的情感在内。然而却听得溥苍穹内心就如被一件重物压着,无法喘息。他知道这个儿子并没有在针对自己,只是在平淡的说着一些平常的话,但却还是让自己打击到了,明知道他说得只是事实,如今听上去,却没有一个字不是在讨伐自己、在讽刺自己,明知道对方根本没有这些意思……
“天王,没想到蜻王子离开耀国之后,如今越来越成熟了,而且比以前更懂事了。”姬臣候看出天王此时的不适,察颜观色是他的本能,当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如果再放任他们父子对话下去,估计天王真的是郁闷而死。
“呵呵……”溥苍穹挤出一丝笑容,转眼看着姬臣候道:“是啊,最小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拥有凡人没有的睿智,作为父亲自然是高兴。”却依旧是冷漠得让人难以接近。
“你们去将房间整理干净了。”溥苍穹现在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他明知道这个孩子即将回夏国皇宫,真的回到夏国皇宫,就真的会成为夏硚的男宠吗?外面对他的传言已经是到了无孔不入,只是这个小人儿是否还能够招架得住?
看着那些捧着日常用品的宫婢与奴才们,司寇沉默的带着他们下去安排了,而溥苍穹却只看到这个儿子漆黑眸底的波澜不惊。没有感动,也没有客气,只是静如一潭死水。
作为父亲的自己,是乎已经承受不了这个儿子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送他去,不送他去,还能挑谁去,毕竟自己的子嗣,除了他无权无势之外,其他的都有母亲的照料。独独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任何的旁系,也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王子。只不过在送走他之后,自己的心到底还是痛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儿子,最小的儿子。
看着他对自己的冷淡,看着他对整个皇宫的冷漠,而自己则完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才能换来他一个正视,一个笑容,那种敞开心扉的笑颜。当然,溥苍穹自然也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应该是不在乎,甚至是对整个耀国,都不在乎。只有对那个虻蓊,有着说不出来了情愫。
当然他也不喜欢虻蓊,如果不是碍于他是姬臣候的孩子,早在一年前,那天启程时,在儿子亲吻他时,这个虻蓊必死无疑。而事实上,这个虻蓊果然不能死,姬臣候对他的疼爱,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也不能怪姬臣候,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当初让自己的三公主亮嫁于他,自然是看在姬臣候位高权重的利害关系上,不得不将女儿下嫁。而至于这个虻蓊,溥苍穹依然是看不上眼。他不会忘记,榕树下,他亲吻自己小儿子时的小心翼翼,还有就如一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凄清身后的狗腿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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