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侯,你可知你一再地忤逆他……”
“忤逆?我从未听过他的话,自然也没有忤逆这一词。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希望永远都不认识他,或者是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他平静得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凄筝和我。即使是凄筝求死时,他依旧平静,为他的江山——赐死一个为他才诞下子嗣的女人而无动于衷。所以这辈子,对我,也希望能用最初他看凄筝的目光来看我,我与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风静、影停。
“司寇,上马吧,我们还要赶路。”没有再给白衣首领思考的时间,司寇上了马车,而围着他们的白衣人群,因没有首领的发难,自然也没有上前阻挠。
“哥哥,你错了,你真的错过了一个强人,他比溥耀强。你留不住他,也不能杀他,他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得罪得起的。他竟然记得赐死凄筝时你的神情,他果然不是凡人……那时候,他还未满月吧……”男人倒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四周,仿佛四周布满了各种妖魔鬼怪一般。良久良久,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悲戚地笑了起来:“今生,我们奈何不了你,就让别人来替我们收拾你吧,但愿他们不要死得太难看,你还真是个怪物……”遗憾地喃喃自语,白衣首领一挥手,道:“我们走!”
“清阳侯,为何最后会放过我们?”马车上,司寇盯着凄清,眼底有种道不明的疑惑。
“他没有放过我们,他只是嫁祸于他人罢了。”浅浅一笑,漆黑的眸底荡起了一层层叠叠的漩涡,那漩涡足以将所有对上他这双眼的人全部吸入到最深处。他故意将溥苍穹当初赐死凄筝时的神情传给了那白衣首领,想必白衣首领此时肯定回去复命了。未满月的自己,将凄筝被赐死时溥苍穹的眼神记得如此清晰,想必溥苍穹一定会懊悔万分,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要了自己的命,可惜,错过了终究还是错过了。
“哦,原来如此。”司寇有些皱眉,看来还得好好提高警惕之心,那白衣人的撤走,是为了方面后面的人来刺杀清阳侯,估计后来者是会取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司寇,后面守着的人,才是我们的宿敌,恐怕他们非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凄清看着司寇,那几乎是静止的声音里,透出一种难言的笑意,只是那笑让人不寒而栗,似乎看透了身边所有人的心理。
“清阳侯,我很好奇,接下来刺杀我们的那伙人,会在什么地方等候我们?”司寇开始调侃起凄清来,他的确很好奇,接下来会是谁呢?
“呵呵,接下来,应该是晚上,如果我们赶得到驿馆,那么刺杀我们的人会在那里等我们。如果赶不到的话,那么恐怕就在半道上,风高夜黑时,他们定然来索命,只是他们一定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回。他们讨不了我的便宜,因为我身边的你们,个个都是精兵中的精兵。而他们,只是奉命刺杀我们罢了,恐怕他们自己都有些难以理解命令他们的人,出于何动机来取我们性命。当不确定自己的动机时,自然不会是司寇的对手了。”凄清一边耐心地解释着,一边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司寇,想了想才道:“司寇一定在怀疑我为何如此的肯定,是不是打算问我接下来的人是谁派出来的?”
“还真是让你说中了,我的确是在想,接下来刺杀我们的人会是谁?”司寇无所谓地笑了笑,根本没将之前的刺杀当回事,当然接下来再出现刺杀的事,他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这些事对司寇来讲,那是不出意外才不欢。他是非常欢迎他们过来刺杀我们,省得他到时候手痒痒却无处发泄。虽然被刺杀是很危险,但逐个逐个的将他们全部打败,想想就让自己过瘾至极。
“应该还会有两次行动,如果不出意外,那人一定会出现,他从很早以前就想取我性命了。只是几次未果,他自然会不甘心,当初是担心他与圜眄联手,如今看来,圜眄已经死了,他一人,说实话难成气候,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为上。但是我们也不能排除他与赤国联手。如果真与赤国联手,那还真是麻烦了。”凄清说得很明白,那是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事。所以现在他们必须小心谨慎,还有凄清也不排除刚才撤去的白衣人,可不保证他们会再一次倾巢而追,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唯一可以放心的是,姬臣侯暂时不会行动,他现在是失势之人,自然不可能再为自己的上位而残害自己。虻蓊与溥月‘离婚’是一件好事,那个女人,心机太多且泼辣成性,虻蓊根本不可能会是她的对手。虽然前世有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但凄清还是觉得虻蓊将溥月送回宫中是对的,对虻蓊来说,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是他脱离苦海的好机会。
就在凄清想着虻蓊的婚姻时,外面一阵马蹄声,随后就听到虻蓊的焦急的声音:“蜻……”
马车停下了,凄清撩开窗帘,看着马车外焦急得直流汗的虻蓊,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不留在侯爷府?”
“我是来为你饯行。”虻蓊一边说,一边已经跳下了马,眸底闪过一丝难舍:“蜻,一路顺风。”
“谢谢,你也早些回去吧,多陪陪你父亲。”他是失势之人,一定会被和他不成一派的人拼命踩吧。当然后面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虻蓊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知道。
“蜻……蜻王子,我刚才做好了第二架古筝,你在路上也可解解闷。”说罢,虻蓊朝身后一挥手,两个奴才跳下来,从另一匹马上解下了古筝,抬到了凄清身前。
“我不知道蜻王子这一年喜好是否有改变,但我相信蜻王子对古筝情有独钟,所以我到昨天为止,总共做了两架古筝。蜻王子收下它……”,满眼的期待,看着凄清。凄清有一种回到儿时,这个明明比自己大两岁,却像一个小跟班一样跟着自己,从不在意外人对他的看法。那时候自己不如皇宫里的任何一个有姓氏之人,但虻蓊和讙(离)一样,从未将自己当成一个不得宠之人来看待,更没有退避三舍。
“我喜欢,谢谢你,虻蓊。回府之后,别忘了多陪陪姬臣侯,他需要你的陪伴,很多事都会过去。”凄清看着寂静的周围,只有寒风吹到脸上的刺痛感。光秃秃的枯枝并没有被凛冽的冷风吹倒,反倒在寒风中显得愈发的苍劲。
“蜻王子,如今我们家是失势了,他们都一定会来为难父亲。”虻蓊皱眉叹息了一声:“或许没过几天,我们会被罚为畜人。”
“虻蓊,不会。”凄清下意识地抓住了虻蓊的手,虽然以前从未将他当成知心的朋友来看待,但虻蓊一直将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跟自己相处:“你相信我,你父亲会明白,刺杀我并不是明智之举,虽然他为此付出了代价,但用不了多久,你父亲一定会重新入朝。经过这一次的事件,相信他也有所顿悟。”
“其实我倒不希望他再被重用,他只要呆在府里……我们可能会搬家。”虻蓊突然开口困难地说出一句话。
“呵呵,虻蓊,你们只是暂时会搬,那只是暂时的,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应该是在我回宫之后,你们一定就可以重新回到侯府。”凄清看着那枯枝,眸底再一次闪过一丝失意,真的要回夏国了,又要面对那个老色鬼了。
“蜻,我……”虻蓊想问凄清,一年前的话是否还作数,但又怕听到回答会是‘不作数’,更何况现在的自己一无长处,虽还算不上是带罪之身,但已经算是没落的侯爷一个罢了。蜻王子此次回耀国,举国上下,无一人看不出,溥天王对蜻王子的重视。算了,等将来自己有了出头之日,再来找蜻王子,以续前缘。
“赶紧回府吧,此地不宜久留。”凄清带着一丝笑意,看着虻蓊,虻蓊的个子比一年前高了许多,现在都快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我回去了,你……多保重。”虻蓊重新上马,放下古筝的两奴才也翻身上马,他们都没有回头。虻蓊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再也不想回耀国,而是跟着凄清回夏国。但他知道,自己要陪失意的父亲,父亲一夜之间头发全白。
在一条不知名的小道上,三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走着,然而外面弦音绕耳,在整个小道上发出悠悠畅畅的仙音,使两边的枯木看上去似乎也在随风起舞,摇曳生姿……
☆、320 曲动人,陷危机 (3374字)
天逐渐暗了,路上飘荡着那仙乐声,让马车上的人以及车夫们个个赏心悦耳。这一行正是往夏国赶的凄清等人,难得的清静。
又一曲罢,凄清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破皮了。凄清看着自己的指尖,一个时辰下来,指尖已经破皮了,有些血迹渗出来,火辣辣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看来这世的手指还是太嫩了。深叹一口气,手指却落入司寇的手里,有些惋惜地看着那柔嫩的小指尖,轻轻地吹了几口气。
“清阳侯,以后弹两首就可以了,别继续弹,你看你的手指,这回你又要疼了。”司寇边说边看着凄清,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罐,挖出一点透明的药膏,轻轻地涂到了已经破皮的指尖上。冰凉又刺骨的疼痛让凄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不一会儿,那药膏已经完全地吸入了皮肤内。疼痛也消失了,还有一股凉凉的感觉。
“司寇,我们还有多远就到夏国?”离夏国越来越近了,凄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逼得他快窒息了。还没到夏国,心里原感觉就不止普通的压抑,凄清都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那最后四年。也不知道夏硚是否能兑现自己所说的那个五年之约,恐怕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又要回夏国皇宫了。
“清阳侯不想回宫?”司寇笑问,他心里又何尝不想回宫,那个皇宫让他厌恶不已。当初在那里驻足,亦为自保,自然还抱着看戏的心情在内,游戏皇宫,也是他心里阴暗的一面。然而这一切都变了,因为眼前这个小人儿,他甚至觉得当初的自己是那么的龌龊不堪,现在回宫自然有一种厌恶之感。
更何况此次回宫,自己恐怕就会成为阶下囚。夏硚绝不容许自己还能以司寇这一身份生存在皇宫里,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是夏硚丢弃的棋子。当初以为那个傻王子才是弃子,可惜才过了几个月,就清楚了夏硚欲取自己性命。当然是越晚回宫越好,自由的日子快结束了,都快忘记当初进宫时的初衷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小人儿的身上,安静的神情却露出一丝惆怅。
沉寂中,凄清终于开口淡淡地问司寇道:“司寇,回夏国,你做好面对夏硚的准备了吗?”
“不需要准备,我早已知道自己的结果,但我总是要面对这个结果,逃避不是办法。”司寇淡定地回答,没有慷慨,更没有激昂。
“好,我陪你一起等待结果。”凄清盈盈一笑,趁天黑之前,撩开窗帘看着窗外萧条的冬景。又看着躺在木板上的离。却听到离那似有若无的冷哼声,凄清轻轻地拍了拍离的肩膀,示意着他对司寇,不要太尖锐。
离冷冷地看着司寇,那清澈的眸底闪过一抹嘲讽,他不喜欢司寇,从过去到现在,从未对这个男人有过好印象。这个男人就如一条毒蛇一样,冷眼旁观自己与凄清当初初入皇宫时,被人冷落、嘲笑时,他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即使他现在对凄清一味的讨好,那又怎样,也改变不了当初对他们主仆二人的冷眼旁观所造成的冷漠感觉。
“小清,外面似乎有危险!”突然离开口了,那声音透出一丝急切。然此时,随着扑通一声,马车突然狂奔起来,司寇见状,立即跃出马车,拉起缰绳,欲阻止受惊的马狂奔。却又听到一声‘嘣’,司寇拉紧的缰绳已然再一次断裂,司寇来不及细想,受惊的马再一次失控的往前横冲直撞。司寇坐在马车上,根本无暇顾及国内的颠簸,挥掌将受惊的马击昏,同时将旁边还准备狂奔的马给击昏。马翻倒在地,马车亦也倾翻在地,司寇却没有顾及马车内的所有人,而是朝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便飞身往树丛中赶过去。
后面的马车上小氐已经跳出,冰冷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司寇早已不见踪影的方向,小心地巡视四周的环境,仔细地辨别着风吹草动。
四周静得出奇,即使一丝风声亦能传入耳中。凄清搀扶着离从马车里爬了出来,站在马车旁,小心地检查着离身上的伤痕,伤口再一次裂开了,凄清看得直皱眉,那是一种焦急与心疼掺和在一起的复杂神情。离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小氐,那谨慎的眸子,机警地盯着四周,突然小氐朝凄清跃了过来。快得凄清只觉得眼前黄光一闪,就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后一声惨叫,一人已经摔倒在地上,只听得痛苦的呻吟声,却没有再爬起来。
然而随即,一下子从四周蹿出来十多人,凄清清冷地看着那前仆后继拥而来的刺手们,这一拨人,个个都是强手中的强手,看来对方是倾巢而出,非取了自己的生命才罢休。
很快的,即使凄清是外行人,也已经看出了小氐此时的困难,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能。凄清知道,该让小氐休息了,现在他需要时间,只是看不出这路人是从哪里来。那就按自己所猜想的那人来说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但至少应该试一试。
“住手!”一声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凄清诧异地看着站在身边的离,虽然知道离不会伤自己,但没想到他又主动涉入此危险境地。
“你们看清楚,这是何物!”离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梅花的雪白贝壳,清明的眸子里透出不容迟疑的犀利:“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有我在,休得无礼,否则杀无赦。”
黑衣人看着离,其中一人一挥手,向离逼了过去,在距离三步之遥时,停止了行动。他们死死地盯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显然离的话打扰到他们的行动。让这群杀红了眼的黑衣人们一瞬间爆发出了真正的血腥杀戮。几个相觑之后,一使眼色,立即向离扑了上去。凄清大惊失色,立即挡到了离的面前,闭上眼等待着钻心的疼痛,却没有疼痛发生,只听得阵阵的金属撞击声。凄清还来不及睁眼,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怀抱,睁开眼一看,是离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揽入了怀抱中。
“离,我没事,你放心吧。”凄清安慰着离,自动地从离的怀抱中脱离出来。看着新加入帮助自己的另一群黑衣人,说实话,凄清已经无法分清楚,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准备取自己性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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