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的大堂上,没有了碗碟的声音,更没有人们对话的声音,只有彼此显得有些激烈的心跳声……
‘砰’的一声,夏硚将碗打翻在地,冰冷的声音悬于梁顶:“带清阳候过来!”
“今日是清阳候陪诸位家眷,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得去骚扰,否则惊扰到高贵的家眷们,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亦说得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通知临时膳堂上所有人。
直到现在,正在用膳的人心里开始有些犯浑了,只不过很快的,他们就开始镇定自如。他们又岂是范范之辈,他们有一个直觉,也就是夏国要变天了。天王的命令那个小孩子显然早已在预算之内,那么小人儿到底想做什么?这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游戏?
“来人!”夏硚大怒,立即开始唤人,先不管以后怎么发落这个小人儿,现在就要眼前这两个碍事之人除掉。
“来人!”再一次怒喝,竟无侍卫上殿。夏硚满脸冷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怒喝道:“风!”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闪到了夏硚跟前,夏硚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一个横扫,欲拿下风。然而突然眼前一个黑影晃过,那身影过快,没有人看清到底是谁。夏硚突然发现自己的无力,心下暗道:‘天亡我也’。
“大胆,竟敢行刺天王!”突然人群开始骚乱起来,他们毕竟还知道自己身处皇宫,又岂能冷眼旁观,自然是要站在夏硚一边,否则怎么能逃脱被蒸的命运。
“各位稍安勿躁。”亦那淡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无法动弹的夏硚,被风‘搀扶’着,当然,他的诸候们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天王的无奈和被迫。
“清阳候说了,早一点解决用膳之事,你们也可早一点与家眷们重聚。”此话说得甚是清楚,亦就是膳堂上的事不解决,他们休想再见到他们的家眷。诸候们以及十国的国主们,此时才恍然大悟。那个小人儿,说什么让他们认配饰,根本就是在提醒他们,如果今日不按他所说的去做,他们的家眷一定会成为这一次事件的殉葬品。所有人又急又气又怒,却也不敢发怒,他们恨不得冲进后宫里,去将他们的宝贝给抢出来,或者将那个小人儿撕碎了……
亦见所有人都若有所思,没有人再帮夏硚出头说话时,朝姜煜看了一眼道:“你就是姜煜吧,谢谢你的帮忙,清阳候说,这件东西就交还于你。”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枫叶贝壳,递到了姜煜的手中。而姜煜之前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一下子被贝壳晃得有些眼睛生疼。四周的人都恨恨地盯着他看,他知道,此次他被人利用了。而且是让他百口莫辨,什么时候被人利用?到底是谁在暗处利用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已经成了这里所有人怀疑的对像,更是那个全身无力的夏硚,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自然也看出了夏硚此时的无力,那软骨散还是自己配置的,现在不管说什么,恐怕也无人相信此事与他无关。然什么时候那药流传出去,他的确是一丁点也想不起来。
他无奈的接过那贝壳,寻思着怎样离开这里,又或者怎样拿下那个小人儿。他朝怒目圆睁的夏硚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了不屑,想不到这个睥睨天下的男人,也会有这一天。胡思乱想的姜煜,他知道今日是躲不过背黑锅的命运,只得打掉门牙和着血往肚里吞。
“各位,清阳候有一句话让亦带过来——夏国天王夏硚,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他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已经完全的背离了天下百姓、黎民的意愿。置黎民百姓生死于不顾,只顾着他一人享乐,已经完全不再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天王。夏国欲与十国结交,但却一直高高在上,有着莫名的优越感。实际,夏国的强大,离不开十国的支持,夏硚他永远也看不到这一点。如今,夏国已经到了不得不更换国君的时机了。”
“……”底下的人开始喃喃自语,也有人窃窃私语,更有人开始面面相觑,如果平时有人敢在朝堂之上说换国君,那是叛乱,定当判剐刑,或者是蒸煮之刑。现在这个少年显然是代表清阳候在此地,说着他的计划,这不是叛乱,又是什么?!
“那么请直接告诉我们,夏国的下一任天王会是谁?”人群中,有一个开始发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赤缜。他此时才想起来,那日别院所见的男子对自己的话,必要时要带头。为了要,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据我们所知,夏天王的子嗣,除了大王子与二王子都已经离世,还有一个五王子,已经被剥去姓氏,再无其他继位子嗣……”见有人发言了,另一人也开始发言了,此人正是纪然。他再一次见到亦时,就已经知道,自己对亦的感情。虽然不知道亦在这一次事件中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他知道一件事,这一次,他就是绑也要将亦绑回纪国去。至于夏国会发生什么,与他无关,换不换主,与他更无关。当然,他只想尽快的离开夏国,与亦一起离开夏国……
“对……”开始有人附合着,夏国换不换国君,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那个不露声色的凄清来做天王。此时的他们,还觉得是凄清想夺这个皇位,这是他们决不允许发生的事,否则他们将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们。然而现在的他们,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就如一条条被掐住七寸的蛇一般,明明快要窒息了,却依旧动弹不得。
“也就是,只要是那三人中的一人在这里,就可以成为国君?”亦再一次发问。
“正是!”一些为难的声音响起。
而此时另一些声音也开始响了起来:“如果在这个大殿之上,能有天王的子嗣在,那么我们就承认他是我们的国君,替代天王夏硚。”这些人自以为聪明的相信着,堂上根本就没有夏硚的子嗣,他们自然也是想保夏硚。夏硚是怎样的人,他们不会不知,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要保夏硚。否则一旦夏硚翻身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一定是灭族之祸。
“那么天王是否也有此意?”突然冥转头看着夏硚,一脸的认真,仿佛他还是个孩子,不懂得如何转开话题。
“呵呵,本王正有此意。”夏硚心里冷笑,那个五王子,已经不是自己的子嗣了,更何况他现在并不在此膳堂。而夏噬飓早已命丧逐鹿,还有谁继承他的天王之位。至于二王子,他压根儿就没见过面,早已天折了。
“那么,大家是否也有此意?”亦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只是那声音虽然高了,但还是静如止水。
“正是……”
“是。”
天王都已经应允了下来,他们自然是赞成。
“那好吧,那么就请今日所有人都做个见证。”冥突然朝风跪拜着做了一揖,清脆的声音却震得所有人大吃一惊:“大王子,请你显出本来面目。”
风将夏硚扶到椅子上坐好,又让冥站在夏硚身边,以防万一。大堂之上,寂静无声,除了水声。沾上一些不知名的灰色粉沫,轻轻的和着水擦拭着,原先黝黑的脸,此时变得白净,眉目越来越清晰,高位上的夏硚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刚才的风已然不见了,此时这张脸不是那个傻王子,还会有谁?诸候们知道,看来这一次,不仅是他们栽了,连夏硚都栽狠了。这一栽,恐怕是永无翻身之日。而自己的家眷都还在那个清冷的小人儿手里,他们即使有能力反抗,也不敢造次。
“那么现在你们还有什么疑惑需要我来为你们解答?”
“你真的是大王子?”极度怀疑的声音,谁不知道大王子是一傻子,若不是长得酷似,他们才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有着极强的压迫感,又有些冷魅的少年,竟和那个傻王子是同一人。
“有何证物?”有些不甘心的人开始反问。
“随便拉个人上来,就说自己是大王子!”夏硚冷冷一言,让已经相信此人正是夏噬飓的诸候们再一次动荡起来。
“不需要证物了,他是夏噬飓。”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众人闻声看去,此人不正是植夫人以及另一个被抬进来的女子。年长的候爷们还能认出来,那人是圜夫人。
认出圜夫人的老候爷们,朝夫人做了的一揖,圜夫人轻轻一笑,还以一礼道:“我作证,他是我的飓儿。”
“圜夫人不是不能说话了吗?”有人开始质疑了。
“圜夫人不能说话,要问天王了……”植夫人突然开口道:“天王早对圜夫人厌倦,当初因圜国丈与圜舅爷权势过大,天王不得不让圜夫人活下来,但却让圜夫人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活死人。”
“不用再追查了。”说话的竟是夏硚,这让所有人再一次大吃一惊,天王都放弃挣扎了,更何况是他们?他们的家眷可还在别人手里,不知道此时有没有被虐待。
“你还当真厉害,竟然装傻骗过本王……”夏硚冷哼一声,他没有接植夫人的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夏噬飓。
他知道,他被那个小人儿设计了。想不到那小人儿想逃离自己,竟然不惜让江山易主,夺去自己的天王之位。宁可得罪天下,亦要逃离自己身边。心中不仅仅是怒气冲天,更多的则是心痛。
“如果不装傻,我早就死在皇宫里了。逐鹿被杀之人,正是替我而死。事实上,我从未离开过夏国皇宫,否则一切还不都在父亲的预料之中。”夏噬飓说得很坦然,低沉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威严,两分犀利,三分冷然,更多的则是帝王的霸气。
大堂里再一次没有声息,众人都在等最后的结局。他们想看看,这个一直装傻充愣的大王子,此次竟敢谋逆篡位,想不到他竟会有如此深的心机。而他们,更是做梦也想不到,竟会被算计在内……
“我从未想过要篡位,但如果不得此位,我恐怕不知要死多少次,才能泄某人心头之恨。”少年特有的低沉嗓音,却让人无端的感觉到出自骨子里的沧桑。
“……”
“夏硚,你有何话要说?”夏噬飓朝夏硚做了一揖,坦然问道。
“哈哈哈哈……”夏硚狂笑道:“你得此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竟然还在问我有何话说!”
“父亲当年的天王之位,难道是爷爷传位于你?”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让夏硚顿时语塞,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我们都要为自己做的糊涂事付出代价。”夏噬飓说得很平静,冷眼扫了全场道:“诸候们,现在可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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