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寒潭涟漪起澜,冷冽的语调间依旧没有太多的情感。
“再过两日中秋便要到了,有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少年的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纯净天真,手指抚弄着身后人宽大的掌心。
“中秋”冰寒的话音中没有感情的起伏动荡,眸间却多了一丝迷惘疑惑。
“是啊,中秋…一个属于团圆的日子呢”团圆啊…呵…六十年间三世为人,风起云涌,瞬息万变,黄粱一梦,庄周梦蝶…何人可依?何地能驻?何处为家?何途可归…北辰殇…
“…”团圆?抬头望向如洗的碧空,浮云飘散。
“北辰殇,要到何时你才会懂?”手指攀上了紫衣人无欲无波的双瞳间,轻柔描画着。指尖却是冰凉一片,又岂知,那凉的是风,还是心?
“…”懂?懂什么?北辰殇低头注视着怀中眉宇轻皱,目露哀伤,单薄的身子几欲与肃杀的秋日融为一体的陌生少年郎。手指无意识地安抚着少年眉间聚起的纹路,平息周身泛起的悲凉。
风,呼啸着从二人指间,眼睑,发旁掠过。马上却是静静的哀愁勿自撩拨着离人的心扉。远处,一行大雁飞过,留下一声长鸣,如同遥远的叹息…
“你给我滚远点!点,点,点…”一声怒吼激起寒鸦无数。
“小木…”某暗恬不知耻地再次策马上前,诱哄着一脸青黑的亲亲爱人。先前压抑的气氛被二人如此一通搅和,阴云顿时散去不少。
“小木?木头的木,还是朽木的木?呵呵…不管那一种,都蛮适合小季的”北辰逝腹诽着,小脸上的阴霾却是一扫而空。璀璨若夜幕繁星的乌眸对上了万年不化的寒冰,十指交扣,轻叱一声,劲马如飞,远远地将还在打情骂俏的两只属下甩在了身后。
因为有一个月的时间,对他们来讲绰绰有余,所以一行人并不急于赶路,走走停停,欣赏沿路的大好风光。大自然的清新气息混着花草的馨香扑面而来,枫红竹碧,山明水秀,一鹤排云,硕果累累,倒也成了一番与秋的肃杀孑然不同的明朗景象,自有别种风情。
入暮时分,夕阳染红了身后的白云,扬扬洒洒,放肆不羁地绚烂成一幅绝丽的山水画。四人三马便这样踏碎了漫天云霞,突兀地降落在众人的视野里,冷纯儒邪,各有千秋;紫白青黑,美不胜收。看得街上一干众人女的遮袖,男的驻足,老的花痴,少的尖叫,瞬间全部失去行动力,其威力堪比定身术。
北辰逝对于那些定在北辰殇脸上的或*亵,或花痴,或羡慕,或惊艳的火辣辣的目光非常不爽!一个瞬移以众人难以觉察的速度稳稳地转到了北辰殇的后方:“北辰殇,你弯一下腰”语调温柔地对着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反应迟钝不明所以的殇美人说到。
北辰殇没有问什么,也并未拒绝,依言伏低了身子。北辰逝顺势揽过了美人的纤腰,用自己尚嫌稚嫩单薄的胸膛和双臂遮住了那谪仙般的容颜和满街的视线。同时数道冷冷的眼刀一一向人群射去,一时间众色狼两股颤颤,汗湿重衣,纷纷收回视线,惴惴前行。
身后倚靠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淡淡的馨香从少年衣袖发梢传入鼻中,北辰殇任由少年如此这般亲昵地拥着,也不挣扎,柔软了背脊懒懒地依着,丝绸般顺直柔滑的紫发铺泄在身后雪色的衣上,惑人心神。晚霞的最后一抹风情渐渐散去,街上摊贩也在如火如荼地收拾着摊位,时间已经不早了,贤淑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女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一起吃晚饭呢!呵呵…盛世中的百姓总不至于活得太过艰苦…
一声长吁,三匹高头大马几乎同时停在了一间装潢精美的店铺前:“老板,我要一顶紫色纱帽”清翠的少年特有的雌雄莫辩的嗓音,虽非太高,却清晰地传入店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客倌请在楼上雅间稍适休息,纱帽随后送到”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袭蓝衫,成熟稳重,嘴角扬起的弧度既不会给人太过亲密,趋炎附势之感,又不会给人太过冷淡,生分疏离之态。不蕴不火,恰到好处。话音刚落,便有一面目清秀的小厮引领着他们进了二楼雅间,薰香袅袅,香远逸清,茶香飘飘,愈显雅致,竹制的屏风椅榻,清香弥散在雅间每个角落。房间内静悄悄的,针落可闻。北辰殇生性冷清,原本便不爱多话,此时只是静静地躺于榻间,闭目养神。北辰逝也非闹腾之人,此时温顺地伏在北辰殇怀里,细数着美人睫毛的个数。
反观房内另外两只便悠闲自在得多了,两人侧卧于一处,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当然如果能忽略掉段季僵硬的身躯和不能动弹的四肢的话。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买帽风波
当北辰逝数到“一百零一”的时候,老板和小厮奕奕而来,携从他们而来的还有小厮手上一叠样式各异的紫色纱帽,北辰逝起身接过。至于另外两位,早在老板踏入雅间一米范围之前便恢复了人前的模样,正襟危坐,一个面无表情,至于为何没有再隐去身形,用暗的原话便是:行于闹市,多有不便。至于人家内心真正的想法嘛:个人隐私,不便透露。另一个则温良恭顺地坐于椅上,并不似以往立于自家主子身后,用北辰逝的原话便是以叔侄相称,不便暴露身份。当然,两人所坐的位置距离北辰殇还是有三步之遥的。
“喜欢哪一个?”北辰逝将手上的帽子送到北辰殇面前,摆出一副任君选择的架势。
“这个”北辰殇略微看了一眼便挑中了其中一顶。把其它纱帽还给掌柜,将仍缠绵榻间的殇美人拉起,当然没有忽略房内多出的两人看清自家美人容貌时眼中闪过的惊艳目光,不过算他们识相,在自己爆发前收回了视线。
深紫色的纱绸正面和背面各绣着一片紫色枫叶,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细致到每条纹路,每个支脉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世人眼前,足见刺绣人功力之深厚,技艺之精湛,右下方印有紫殇宫特有的标志,小小的殇字在阳光下闪烁着活泼的光辉,整个设计雍容华贵却也大方简洁又不失傲气典雅,与北辰殇身着的紫色华服还有身后流泄的深紫长发交相辉映,契合一体,随风轻摆,内里的风光时隐时现,撩人心弦。
这样的北辰殇对于北辰逝来讲无疑是致命的毒药,北辰逝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理智咔吧咔吧争先宣告崩溃的声音,幸好一道清冷的话音适时响起,挽救了挂于悬崖生死一线的神智:“为什么要戴这个?”褪去了纱帽后的素颜完整清晰地显现在于北辰逝和众人的眼前,北辰逝甚至听到了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当然这中间也包括自家忠心耿耿的属下。四人在一起相处也就一天,北辰殇又不喜人近身,自家主子又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不许人见美人真容,再加上身边还有一超级醋坛子时时监管着,直到此时才得以窥得主子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真颜,饶是在美人堆里混迹十多年,初见如此与紫色浑然天成混为一体的冰心雪志的绝世蓝颜,就算知道是因为练功的缘故,心底一刹那的震撼还是无法忽略的。其实会有这种局面发生也不能怪别人啦,长着一张惑国殃民的脸,就不要怪别人见色起意嘛!
不过知道自己心爱的宝贝被别人觊觎,那种感觉还真是,不爽!暗自运气加诸两分内力于手上,赏了两个花痴各自一掌,至于受力的位置,哼哼,秘密!至于为什么没有处理另外一个花痴,哼哼,用得着自己动手吗?没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吗?没看到他旁边某暗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爪子吗?别以为他们那点小猫腻能够瞒过自己的眼睛,不过是懒得管罢了!
“我不喜欢别人看你的眼神”转回头,目光柔和,语调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哦”北辰殇抬头看了一下众人的眼神,没有再说什么。
北辰逝为北辰殇戴好了纱帽,扔了一锭银子过去便拉着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雅间,段季和暗随即跟上。徒留下掌柜和小厮在原地面面相觑,手指还时不时小幅度地揉揉,呃,屁股。
一马当先,绝尘而去。幸亏此时街上也没什么行人了,不然照这种速度绝对会出“马祸”的说,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家伙!不几便来到镇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北辰殇对北辰逝的做法至今为止还没有提过什么反对意见,现在自然也是由着他了。小二伶俐地接过他们手中的马匹招呼着一行人进了栈内。北辰逝包下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说是中秋过后再启程,不准任何人无故打扰。(南宫离很不忿儿:切!过中秋,谁信哪!晚启程三天在紫殇宫过还不一样?不过是找个借口与美人抓紧时间卿卿我我罢了,不就是嫌我们在你眼前晃荡碍眼嘛!北辰逝:是又怎么样?别以为第一天你放人私闯禁地的事儿就这么算了!还有,不要以为你和岳池每日在紫殇苑外鬼鬼祟祟,藏头缩尾得有多高明!小心哪天我一个不小心就把冷夜打包送人了。南宫离:老大,我错了,以后小的我一定鞍前马后马首是瞻一马当先策马扬鞭鞠躬尽粹万死不辞死而后已死不足惜…北辰逝:…)
用完晚膳,洗浴完毕,身体虽然有些累了,精神却是极度兴奋,翻来覆去在北辰殇怀里扭动不停,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便不睡了。
“北辰殇,你睡着了吗?”借着明亮的月光细细地欣赏着身边人的睡颜。
“没有”黑色的睫毛轻动,幽紫的眸子缓缓张开。清清冷冷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却有一份奇异的沙哑。
“你…”北辰逝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探手伸向被里,触到火热滚烫的异物时嘴角慢慢牵起了一丝魅惑众生的弧度:“要我帮你吗?”刻意压低的喑哑嗓音,听在耳里有一种情色的暧昧。不等北辰殇答话,灵蛇般敏捷的手便自发自动地探入了半开的衣襟。
不几,正屋内便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呜…啊…”“嗯…唔…”“哈…啊…”诸如此类意义不明的单音节,丝毫不加掩饰的低哑呻吟份外撩人情欲,尤其是在如此这般秋宵苦短之夜。
片刻后,与主屋三步之隔的侧房内亦有断断续续极力压抑的单音节流泄而出,间或夹杂着木床的剧烈晃动声和粗哑的喘气声屋外的秋虫卖力地叫着,凉风欢快地歌着,和着意义不明的单音节,三更方歇。
次日,一条吃饱餍足和另一条虽没有吃但依然心满意足笑弯了一双月牙眼的大小狐狸正式出炉,当然对于另一只双眼堪堪譬美某国宝级动物的DJ我们也要给予高度重视。至于我们的殇大美人嘛,照样是八风不动,稳坐如山喽!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中秋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众人该吃吃,该喝喝,相安无事地迎来了次日从上古流传至今时的传统大节中秋。
古书有云“弦重鼎沸,近内廷居民,深夜逢闻笙竽之声,宛如云外。间里儿童,连宵嬉戏,夜市骈阗,至于通晓”足见其盛况。
这日,段季一大早便将众人从酣甜的睡梦中唤起,给了北辰逝一套月白色成人装束,段季执梳,为北辰逝装扮。挑起颊边两缕半长的碎发垂于胸际,将剩下的长发全部束起,用一根白色的发带固定,发带多出的部分自然垂落于背后,最后再以白玉冠箍至顶部。墨黑长发瀑般倾泻一身,风乍起,身后发带随风飘扬。一个新鲜的未过时的风流倜傥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展现在世人面前。咳…如果不看那身过于肥大累赘的衣物的话。宽大的衣服将北辰逝瘦小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让人无从分辨何处是腰,何处为臀。过长的下摆每走一步便会踩踏于上,连走路都成了头等难题。更何况身上那一堆拉拉杂杂的环佩玉饰,走起路来叮叮作响。虽然很不耐烦,但是又不忍辜负段季的一番好意,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亲人大概也就只剩下自己这个所谓的主子了吧。
打扮完毕后,段季便和暗一起去张罗酒食果品去了,自己拉着北辰殇继续回屋补眠去了,当然这睡姿嘛,便只能是伏趴了。用完午膳后外出的两人方才风尘仆仆地归家,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样的少年,怀里抱得满满的,不知是些什么东西。指挥着几人将东西放在了院中,打赏了他们一些碎银便让他们回去了。
段季二人未做停歇便又投入了下一轮的忙碌中。事实上暗与另外两人的心思是一样的,意思意思便好,没必要如此较真。不过又不忍自己的亲亲爱人如此劳累便也随他了。北辰二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在院中忙活,最后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不过鉴于北辰逝“行动不便”大部分时候只是动嘴指挥着北辰殇做这做那。设香案,摆月饼,拿苹果,找李子…当然双手也没有闲着,将一个圆滚滚的看起来煞是可爱的西瓜切成了莲花状,摆于香案之上,忙的是在不亦乐乎。
酉时方忙完,看着焕然一新的庭院,众人不禁长出一口气。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忙碌了这么久早已是饥肠辘辘,望着满桌的月饼,麻饼,田螺,芋头,鸡鸭鱼虾,各色甜点,时令果疏还有泛着浓浓桂花香味的酒液,众人相视一笑。当然,这众人里面是不包括北辰殇的。这次段季倒是没有再以于礼不合为借口推辞北辰的建议。四人围坐于桌前,吃着美味佳肴,喝着浓香桂酒,赏着满树燃灯,听着院外孩童的嬉笑,气氛倒也温馨融洽。
戌时过后,暗便带着段季去街上游玩了,烧斗香,树中秋,点塔灯,放天灯,走月亮,舞火龙,祭宝塔,笙歌远闻千里,好不热闹。
满室寂静,惟余秋风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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